可即便我不愿去想,这个仿佛也无根无源的大活人天天在我眼前转来转去,难免要让我产生点想法。再加上耆晏的那些话...如果非要回答的话,林的确没做过伤害我的事,并且经常在我昏头的时候把我扶起来;至于我为什么愿意留他在身边,说实话,起初是为了让他帮工抵债,但现在,我想我已经习惯他的存在了。
一会儿不见的工夫,白行居然已经和蓝目称兄道弟了。不过白行这家伙聪明得很,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大概只是想和蓝目凑凑近乎,以便通过情谊换取更多的美味。不得不说,白行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只见白行搂着他的小弟回到了我的视野里。
“季业哥哥!”白行喊了一声,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激动地跳了起来。
我十分嫌弃地朝他撇了撇嘴。
“蓝目从今往后就是我的小弟,也是大家的小弟!来,喊声大哥。”白行对蓝目施令。
“大哥们好。”蓝目就像是个傀儡一样任白行摆布,在传销一行白行应当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咱们蓝目小弟说了,坚决不拿大家的一分一毫,尽全力为大哥们添砖加瓦,这是多么令人感动的美好品质啊,让我们为他的奉献精神鼓掌!”白行像诵诗一样慷慨激昂地说完这些后立刻鼓起掌来。
我被这一阵仗震撼到了,但并没有配合他。林当然也没有。
蓝目默默地鼓起掌来,他俩的掌声合起来稀稀拉拉十分没有排面,如果换做我早就挖坑钻洞了,可白行完全沉浸在伶仃又盛大的剧情设定中,入戏太深,不可自拔。亦或是他脸皮太厚。
不过,的确是很热闹啊,和以前一个人待着相比。
第23章 噩梦
白行火速在室外堆起火,又搜刮了屋里能饱腹的食物,置备好了他的结拜大宴。
结拜不是目的,宴请也不是目的,使唤他的蓝目小弟才是目的。可怜的蓝目跟着白行算是倒了大霉,不仅没有名分,还不分吃喝。
蓝目似乎并不在意,随叫随到,干活麻利,这可深得白行欢心。
我、白行和林三人围坐成一个C形,蓝目在白行的指点下跑来跑去,一会儿煽火一会烤鱼一会递水,搞得我都有点想帮他打抱不平。
不仅如此,蓝目的嘴巴也是真甜,把白行夸得美滋滋的,还连带着把我和林也夸了一遍。
“白行哥哥,你的名字真好,畅行无阻,什么都行。”
“对!对!有眼光,有学问!”白行乐得合不上嘴,嘴里的食物渣滓险些喷出。
“我的名字里也有个字表示颜色,白行哥哥也有,我们好有缘啊。”
白行嚼着果子和肉,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声音:“蓝目...真的诶,有缘。”
“季业哥哥的名字怎么写?”蓝目有眼色地把问题抛向我,这时的的他正用手把木头推向火焰。
我只顾着吃,还没做好回答的准备。“嗯...季节的季,事业的业。”
“原来是大业有成的业呀。”
“哈哈,对,大业有成。”
“那这位大哥呢?”蓝目又问。
白行看了少年一眼,头往侧方一甩,发话:“去,再拿一条,不够了。”
蓝目应声跑去取下一条挂在旁边树杈上的鱼。熟练地叉好,在火上翻烤。
“你叫什么?”蓝目蹲在飞火星的火堆旁问林。
“喊大哥!你的礼貌被我烤吃了么?”白行吵了蓝目一句。蓝目好卑微,明明这么努力让白行开心了。
“对不起!白行大哥。”蓝目使劲道歉,我稍稍帮蓝目说了一句话:
“没关系,他叫林。”
“诶哥,我记得林子哥原名叫...叫啥来着?”
我一时也没想起来,林突然来了一句:
“向晚。”
“哦哦,向晚啊...为什么叫...?”白行随口一问,又在半句刹车。
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认真咬了一口烤得焦香的鱼肉,白行刹车之后也咬了一口鱼肉,然后感叹:“要是有盐就好了,实在不行花椒麻椒黑胡椒……”
可蓝目又把话题引到了名字上面,“我的名字是一个人类给我取的,虽然我从来都没见过那个人类,但我很喜欢这个名字。”蓝目开口,他又继续道:“大哥们的名字都很好听,都很有意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白行都不谋而合地对林的事情讳莫如深,但有些事情不去了解反而可能把明明白白简简单单的事情想得黑暗复杂。
我心一硬,开口道:
“...向..晚...你介意我们喊你林么?”
我谨小慎微地盯着林的面目表情,他的嘴动了动:
“我不喜欢...”
“向晚这个名字。”
我的心脏本来都准备好要停搏了,听林把话说完后它又顽强地动了起来。
说话不能大喘气,小喘气也不行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行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他估计也吃了一惊正在用笑声化解。
在白行的引导下,我们的话题成功转移到了其他方向,“宴会”氛围轻松又愉快。
就在大家都很放松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异样,仿佛有一股巨大的愤怒的气息正飞速向我们靠近,可就在我准备去仔细体悟的时候,耳畔一声巨大的抽打声“怵”的响起——正伸手接过白行手里叉鱼树枝的蓝目被一瞬间撂倒天上,只听见一声拉长的“啊”声直升天际,又在远方速降,以沉重的撞击声结尾。
荆池又一次以噩梦的形式降临。
我和白行丢下一切迅速起身向声音降落的方向跑,事发突然,难以顾及安全危险。刚起步的我被林拽到了后面,他说了一声“站着别动”就跟上白行到远处打探。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管,跟在他们后面到达了落地声传来的地方。
眼前的一幕让我脑海中存留的无数张与荆池和暴力有关的画面不断浮现。被藤条捆成肉粽的蓝目正蜷缩在树林前的新草和败叶上,身旁散落着新折断的树枝和非自然脱落的绿叶。他努力从嘴里吐出“救救我大哥”这几个字,藤条几乎陷进他的身体里,身上的束缚看起来应是越来越紧。
站定的白行身上散发出了非同寻常的战斗欲,也不知是出于对荆池的报复心理还是对眼前状况的应激反应。白行看似压根没在怕眼前这位虎熊般威武且无法预判行为的恶敌,他的身体随着怒气上下起伏,如示威的野兽般发出怒吼:“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他想救蓝目,就像是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小弟。可我想他应该比我还清楚,我们的实力远在荆池之下,最多也只是嘴巴上逞强。
荆池就站在离蓝目三步左右的地方,他身后的一排排树木就像训练有素的帮手,有高手撑腰的荆池在我们面前显得格外高大,他一手紧握控制蓝目的藤条,一手像虎爪一样五指大张,双腿如拱,又似伺机待动。
“不算东西。”荆池血口一张,五官皱缩向鼻子,露出上下满排的牙齿,眼睛里射出如刺刀般尖利的光。
这四个字说来简短,可就是这简短几个音的时间,藤蔓捆扎的少年被生生挤成了几节腊肠,“啊”的声音刚升调便戛然停止。
白行险些冲上去与荆池厮杀,我与林见势将他拦下。
“别冲动。”我紧急劝阻,“冲动”两个字只发了一个音。我第三次亲历这种场面,从最开始的愤怒到无望到现在,只剩冷静。我潜意识觉得荆池不像坏人,并且认为他如此的行为定有原因。
白行的脑袋上暴起青筋,脖颈也红了一片,我深知白行不遇极端情况不会这样,但除了安抚双方情绪外我没有一点点办法。
我只求快点结束这场噩梦。
“荆池,我们从未敢招惹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林和白行的前面,“如果你的目的是血气,随你拿去。”这时的我竟十分相信荆池不会妄动,但我错误估计了荆池的心理状态,很快就被现实残酷打击。
荆池就是在我说完“随你拿去”时有了巨大的气息波动,那股气息如爆炸时的气浪一般迅速波及我,荆池的身体也随着气浪的爆发力向我猛冲,我只觉那一瞬绿光成条,再一瞬竟站到了荆池原先站的位置。而十几米开外的地方,荆池正挥拳击向倾斜到他身前的林,只见荆池的头发如掀起的巨浪般扬起,又拍打下去,林被打个正着,双臂呈防御姿势倒退到后方的树干上又坠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