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在一旁脱他自己身上穿的薄外套,做治疗准备。我趁这个时候偷偷给白行做思想工作,我说这老人家是山泉请来的医生,特别会治病,万一就这么治好了就吉祥如意了,还劝他别太冒失,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少拉仇恨,小心再被收拾。白行乖乖听话,他虽然表面上对这个面黄皮皱的老人不太尊敬,但心里应该还是相信老人有这个实力。
我本以为老人会像武侠剧里一样运气发功,召唤猛灵神兽,谁知竟然只是伸了两下手臂,然后在左右手心各吐了一口黄色的口水,招呼我去掀开白行的上衣。
我心里发毛,看了一眼白行,白行双眼睁得又大又圆高频率地晃着脑袋,向我表示坚决不可以,他的双手挡在胸前,整个人都紧张地缩了起来,比任何一个时候都要惊慌害怕。我心一狠,叫上林把白行的手臂按在头顶,然后衣服往上使劲一掀,盖住了白行的脑袋,只听见一声响彻屋顶的“我*”,老人沾满不明液体的双手随之按在了白行的胸膛上。白行的双腿被激得差点从床上起飞,好在我一个大鹏展翅将它们降住。伴随着一声声哀嚎,老人的手在白行的胸前揉动,就像是在画太极图一样。看着白行终于又可以活蹦乱跳了,我心里满是欣慰。
挣扎结束了,老人在白行的上衣上蹭了蹭手,又朝他腰侧使劲拍了个震天响,满意地说了一句,“完成”。
“***,*的,你**的个为老不尊的********……”
白行看起来要气炸了,他把包着头的衣服往下一拽,迅速挺身坐起,朝着人群一顿乱骂,竭尽脏言秽语。
林没看他,我也没理他,忙着和老人道谢。这个叫做老日日安的老人真的是妙手回春唾液到病除,我也曾稍稍替白行恶心过一下,但看白行口吐芬芳滔滔不绝精神抖擞的样子,再脏我也接受了,何况又不是抹在我的身上。真替白行高兴。
解决了白行的问题,接下来该实现老人的愿望了。这位老先生自打治完白行之后身上的威严气就消失了,我甚至怀疑在白行身上抹口水是故意为之,他脸上好像浮现出了一种想刻意隐藏却满得要溢出来的儿童的傻乐,就差大声疾呼一句“大快人心”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我内心反应的投射,因为老人很快就平和起来。我搬来一个凳子,请忙活一阵的老人坐下。老人居然又变得对我特别满意,开始夸我盘靓条顺,又说我做事中正明理。这些夸耀的话都没听进我心里,因为耳道口“虚”字挡道。
老人也请我坐在他身边,当然只能是盘腿坐在地上,离得比较近的时候我才注意到老人沟壑纵横的脸,被年岁侵蚀了好久。
老先生凝视着我,浑浊的眼睛里好像塞满了经历和文字,他先是和我讲了一些以前的故事。
五十年前,有个人类来到了这片灵野,他靠自己身体里的一种能量和山灵交换资源,获得这种能力的山灵都变得强大了起来,他们拥有更强的抵抗自然生物灾害的本事,迅速扩展自己的生存范围。耆晏也和这个年轻人做了交易,代价是按照人类要求的数量提供草药,这个代价对于耆晏来说完全可以接受,因此,他也慢慢扩大了自己的生存领域。但是,时间长了,山灵们的生存空间发生了重叠,引发了很多的不满和纷争,而这个人类却突然之间消失了,他留下的竹屋被荆池占领,并且靠近的山灵都会被杀无赦。
老人坐在凳子上讲完了上述的故事,他的声音虽然不如刚见面时一般浑厚,可说到重点处还是细致处理了抑扬顿挫。我在一旁听着,他的故事给我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因为太过琐碎和拖沓,我在听讲的过程中不得不努力聚了好多次神,不但认真观察了老人的样貌,还灵光一闪反应出了“老日日安”和“气焰”的关联。
林靠在墙边,他似乎对于这个人类的故事丝毫不感兴趣,并且有要困到睡着的倾向。白行自打骂完所有脏话之后就陷入了抑郁,坐在床上双眼空洞,像失了魂。
老人的话还没说完,接下来他开始讲道理了。
他说他其实不愿意再借用人类的这种被传为“血气”的奇怪力量,但由于一些很复杂的因素,他的生存领域在不断缩小,如果继续下去,他的生命可能就会终结了,并且很难再遇到合适的条件复生。
所以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位叫做耆晏的老人废了半天的工夫都是在为获得“血气”铺垫?
其实完全不用啊老爷子,我给就成了,我心里想。
虽然说我总结得很精简,但是只有林、白行和老天大地知道这位坐在四壁皆秃的竹屋里的老人到底说了多长时间,我原本还饶有兴致地听他讲述,想着能多少收集一些信息,可是这情报有点太琐碎了,以至于听到最后前面的都忘差不多了,脑子里浆糊一片,注意力早就消磨得渣渣不剩。
就在老人打算继续绕弯子不讲重点的时候,我礼貌地打断了他,对老先生说:“我其实也还不太了解我有什么特别的能力,不过如果您需要血气的话,我可以给您。”
老人明明已经听见了我有给他血气的意愿,可还是继续讲类似于这样的话:血气不能乱给,别人问你要可不能给,给太多会出问题的,你自己也要出毛病的,死掉我可救不了,身体有极限的,我可没问你要,谁都不该问你要……
“哐”,一只鞋子飞到了老人的头上,我猛然一精神,看向抛物线的起点,白行投鞋的手还没收回。
“讲完了没啊,唠唠叨叨吵死了臭老头。”
白行说的话有点冲,可是“唠唠叨叨”这个词用得真没错。我对这个叫耆晏的老人的印象大有改观,之前的强大气场和现在的拖沓执拗对比强烈,简直就像是一个胖子为了装瘦子使劲吸肚子,到最后越来越绷不住直到原形毕露。
不过老人身上没有那种很刻意很威严的感觉之后,多了很多亲切感,就像是一个活了很大岁数,又很喜欢找人聊天的老年人一样,爱分享过去的事,爱夸耀当年的获得。就像是见过了太多的风霜雨雪,却依然要把最真实赤诚的心交给亲近人保管,仍然愿意和人心贴心,以得慰藉。
我想到了我的姥爷,自打上中学,就很少再和姥爷有交流,我封闭自己的内心,觉得没有人在意我,了解我。记事以后,我没有一次向姥爷敞开过心扉,甚至讨厌、憎恶,畏惧。姥爷应该很想和我聊天吧,很想和我讲他年轻时候的故事,很想向我夸耀他获得过的成就,很想像小时候一样把我抱在怀里,亲近我,实现我所有的愿望。
我的鼻子有点酸,把手伸到耆晏老人的面前后,鼻涕就流了出来。
白行已经骂骂咧咧地跳下床了,他看到我准备“英勇就义”,并且估计又理解错了我悲伤的含义,便把我从耆晏身前拉倒他的身后,捡起他的鞋子举在自己脸前,对老人说:
“老灵家,感谢您大发慈悲,但抹口水还有吵我休息就是您的不对了,血气面谈,请回!”
“不行。”
我冲动了一下,把白行扯到后边。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耆晏老人看起来竟然变小了一点。
“哥!”
老人没有再和白行这个对他来说年龄小的可怜的人类计较,就像我察觉到的一样,耆晏之前表现出生气可能只是想和我们玩玩…类似于买卖游戏?我直接握住了老人的手,老人一愣,转而眉目平和,把另一只手也搭在我的手上,回了一句:
“谢谢你,小季业。”
话毕,我眼前一黑,失去了重心。
作者有话要说:耆(qi):音同“其”
晏(yan):音同“宴”
本章无太极相关内容,标题中的“太极神功”与“打太极”意义相同,暗指不明确表态,含糊不说实话。
--部分信息参考百度百科词条“打太极”
第17章 示威
还好白行在后边扶了我一把,使我避免摔伤。
我再一次体会到了那种全身无力,感官模糊,但意识清晰的感觉,陷在这种感觉里会很容易产生不安全感,因为这时的意识支配不了□□,全身都是弱点。不过这次的视听觉恢复得很快,我眼前清晰的时候,看到林和白行都在我的身边,只有老人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