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古刹，佛子垂眸。
林九手指轻轻在屏幕上拂过。
“我没什么好送你的，我想了很久，无论送什么，都不可能比秦惟北给你的更好了，”电话里，萧望的声音很轻，“这一幅作品，我画了很久。我不是专业出身，在艺术方面，这些年总觉得隔雾看花，犹隔一层。但是这一幅作品，是我最满意的。”
“画里的原型是你。”
林九看了一会儿，轻轻笑道。
“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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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惟北端着水走进来的时候，林九还坐在窗边。
秦惟北走过来，从背后轻柔的揽住他。
“在想什么呢，”秦惟北问道，“累的话，先睡吧。”
秦惟北眼神柔和，揉了揉林九的头发。
林九“唔”了一声。他看见窗户玻璃上两个人的倒影。窗外是城市的车水马龙，灯火成河。
“秦惟北可以的，洞房花烛夜啊，这是打算盖棉被纯睡觉？”系统还在说话，但是林九没有注意听。
“愿望还有多少没实现啊？”林九问它。
系统的声音停了一下，说道：“你不是一条一条算的很清楚吗，只剩下一条了。”
“哦。”
“怎么？不舍得？”系统说道，“没想到啊，你居然也会不舍得。”
林九微微叹气：“我不舍得十一啊。”
他伸手，十一仿佛察觉到什么似的，把小爪子搭在他的手上，歪着小脑袋看他。
“任务小世界里的物品和生灵，是不能带走的，”系统说道，“除非你权限够，偷偷开个后门。可惜你现在没有这个权限……”
林九幽幽地叹了一声。
秦惟北察觉到他情绪低落，小心地问道：“怎么，不开心吗？”
“没有。”林九无奈地说道，“我只是不想睡。”
“那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秦惟北若有所觉，心中突然有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安。
“我想去看日出啊，”林九笑了笑，“你早就答应过我的，要陪我去。”
秦惟北怔了怔，问道：“今天……？”
“我现在就想去，好不好？”林九轻轻靠在他的怀里，仰起头，期盼地望着他。
秦惟北环着林九的手又收紧了一些。
“我们可以过几天再去，今天已经很累了，乖。太晚了，要好好休息。”
“我不累，陪我去嘛。现在我们就出发去郊外，还要爬山，等我们到的时候，时间刚刚好。”林九可怜巴巴。
“……”秦惟北被他的眼神弄得心软，犹豫了半响，才无奈道，“好吧。”
他还是有些忧心，但又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最后他又补了一句：“山上风凉，穿厚一些。”
“好。”林九乖巧地应了一句。他跑去给十一喂了猫粮，又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我要走啦。你在家要乖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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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我认得路的。”林九说道。夜里山路不是很好走，秦惟北小心翼翼地牵着林九的手，怕他看不清路，不小心磕着碰着。
秦惟北苦笑一声。
他不喜欢这个地方。这里总是让他联想到林九一身鲜血被他抱在怀里的模样，让人感觉很不好。
他们确实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上一次，林九被他失手推下山石，就是在这个地方。
坡度比较陡，爬起来不是很容易。秦惟北拉着林九登上山顶的时候，天色已经快亮了。
山上风大，林九把衣服拉紧了一些，抬头看向天边星辰。
“其实除了日出，夜色也很美。”
林九有些感慨。
秦惟北有些不安地皱着眉，把林九往后拉了拉。
“前面有一处断崖，不要离的太近，”秦惟北说道，“危险。”
林九点点头：“我知道那里是山崖。”
“你啊……”秦惟北叹气，“总是想一出是一出。看日出也不一定要赶在这一两天……”
“以后不会了。”林九笑。
秦惟北心里一跳，不安感更强烈了，但是又不知从何而来。
终于，星辰渐隐，天光破晓，朝日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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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气真好。”
朝霞万里，晨光洒落。
秦惟北扭头，看见温暖的光线落在林九身上。少年似乎在笑，虽然表情很淡，但是秦惟北能感受到他现在心情很放松。
秦惟北点点头：“天气确实很好。”
林九看了一会儿，突然小声说道：“我喜欢你。”
秦惟北愣了愣，郑重的说道：“我也喜欢你。”
秦惟北说的很认真。
不论林九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他对林九的爱，全无虚假。
林九笑了笑，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我是对你说的，我很喜欢你，秦惟北。”林九笑道，“你不是他，我知道。”
秦惟北愣住了。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林九忽然快步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山崖边上，低头向下看了看。
好高啊。
“我放下你啦，”林九说道，“之前给你造成那么多麻烦，我真的很抱歉。谢谢你陪我完成了最后的愿望，以后都不会再打扰你……我要去找他了。”
他眼神温柔：“我有点想他了。”
这一刹那，秦惟北脸色骤然苍白。
仿佛有什么攥紧了他的心脏，让他血液凝固，呼吸都几乎停止了。
心中一直埋藏的不安，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九九，你……你不要站在那里。”秦惟北声音有些颤抖，他下意识的想要往前走，却又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
他往前走一步，林九就又往外挪一步。
秦惟北不敢动了。
“九九，你不要吓我……”
阳光温柔，逆着光，林九仿佛被勾勒出一圈金色的光边。
他笑道：“算了，逗你的。”
还没等秦惟北松口气，林九又紧接着说道：“他根本不存在，我知道，我找不到他的。我只是累了，想要休息了。”
秦惟北面无血色，他轻轻伸出手，声音哀求：“九九，求你，过来好吗？”
林九不语。
他没有再笑，他的表情淡淡的，带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这一瞬间，又让秦惟北想到了摩天轮上那一天，林九也是这样凝望天空，不言不语。
那时候林九在想什么？是不是也在想，等到完成一切愿望，该如何毫不留恋的抛弃整个世界，一去不回头？
“不要做傻事，”秦惟北哀求道，“九九……”
林九扭头，不再看他。
“你想要怎样都可以，想要报复我的话，我跳下去好不好，”秦惟北声音沙哑，觉得自己几乎落下泪来，“不要放弃自己，不值得的……十一还在家里，还等着你回去……”
“我没有想要报复你，”林九柔声说道，“我真的只是累了，我想走了。”
林九想了想，又说道：“帮我照顾好十一，它又弱又娇气，有时候还不听话。但是它其实是很粘人的，你不要讨厌它。”
“你也要照顾好你自己……秦惟北。”
“再见。”
这一刹那，风静止了。
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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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月后。
“喵～”
十一恹恹地趴在抱枕上，整只猫恹恹地，没有什么精神。
猫食端在它面前，它象征性地舔了舔，没有什么兴趣的样子，有些嫌弃地扭过头。
面前神情颓废满脸胡茬的男人脸上却没什么失望的神色。
或许他早已经失去了做出其他表情的能力。
人太痛苦的时候，情绪都已经麻木了。
“你若是不愿意吃东西，他一定会怪我，”男人轻轻说道，他的声音很沙哑，还有些干涩，“你也和他一样，都不会照顾自己。”
十一“咪”了一声，伸爪子挠破了抱枕，里面露出了一点白色的棉絮。
男人无动于衷。
没有人制止它。
“没有用的，”男人说道，“他不会回来的。他不要我们了。”
不会有人回来了。不会有人再把十一抱在怀里，无奈地训它又挠坏了东西；也不会有人再缠着他，对他撒娇，可怜兮兮地问他能不能陪陪自己。
十一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它炸起毛，跳起来跑到另一个屋子去了。
秦惟北垂下眼眸。
十一再也等不到他的主人，他也等不到他的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