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已是泪流满面,仍是坚持要寻求一个答案:“那您当时怎么不多去看我?”
“我去过,可太后将我拦在宫外,不是说你在用膳,便是说你睡下了,我没有办法,只好偷着去看你,可惜机会有限,才让你从小便失了我的关爱。我也没想到,太后竟将你教导成这个样子,之后想要亲自将你板正过来,奈何你的心思却早就不在我这边,不肯与我交心了。”
听到这里,何星洲有些尴尬,这怎么看,都像是原主的错。若是他下定决心,何愁不能把太子的抚养权夺回来?
所以他完全有理由怀疑,原主之所以不那样做,很可能是故意为之,绑着皇夫一心和他亲近,叫“二人世界”不被打扰。
“好了,错误已经犯下,往日不必再提。”何星洲将方正心拉起来,站稳扶好,低头道,“太子,朕对你最失望的地方,便是你罔顾人伦,竟对你父后下此毒手。你有没有想过,你父后遭此劫难,很可能是一尸两命的下场?”
“我没有!”太子涨红了脸,泪痕还未干,“我问过名医,那些医师都说,长久的忧思,纵使对孕夫有损,也完全能够救治回来,用药物将胎儿打掉即可。”
“荒唐!”
安远站了出来,他刚刚跟着皇夫进来,一直在旁边听着,早就怒不可遏了。
听到太子竟如此说,他差点上去打人,当下顾不得主仆尊卑,激动道:“遭那样一摔,不说是有孕之人,就是身子健壮的人也要疼好几天,你还敢说对人无碍?!”
何星洲忙问:“怎么回事?”
“回皇上,小的奉皇夫之命,抬了两架轿子过来,可谁知一路上又是圆珠子绊人又是遭遇袭击,所幸皇夫早有准备,轿子里都是年轻宫女。若真是皇夫在内,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怎么可能?”太子双手连连摆动,“我没有,我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
他爬到何星洲脚边,“父皇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对此事并不知情啊父皇!”
“行了,我知道与你无关。”何星洲被他吵得脑仁疼,“事发时你就在御书房,身边服侍的太监都被朕关了起来,哪有空去算计皇夫。”
“对,我竟忘了,我并不在场。”他瞪向安远,“好你个太监,竟敢污蔑本宫,是何居心?”
安远并不惊慌,跪了下来,“陛下,非是奴才污蔑,奴才有证据。”
“呈上来。”
“皇上请看,这是在轿夫脚下发现的珠子,经奴才辨认,断定是东宫里铺路的石块打磨而成,整个皇宫只有太子那边才会有。”
他又拿出一朵红艳艳,香气馥郁的花,“奴才们途径御花园,便被这花迷惑了神志,等清醒过来,轿子已经被人破坏,听下人说,此花是太子妃最喜爱的品种,由太子亲自令人种下。”
第62章 暴君的白月光皇后(15)
太子一听,连忙扭过头,看向跪在他旁边,存在感一直极低的少女,瞳孔放大,急忙问:“佩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些花朵冬天都能看,觉得好看才让我种下吗?”
赵佩瑶从容拜下,之后抬起头,露出一张清丽的脸庞,淡淡道:“回太子,臣女只是说过喜欢这花的颜色,却从未让你种在御花园,是您想要让臣女高兴,才种下许多,到头来怎么能怪我呢?”
“你!”太子怒极,“你是没说,可——”
可她话里话外,不都这个意思吗?还告知他在哪里可以买到花苗。他当时也昏了头,没有多想就应下了。
以他的身份,想要什么自不必亲自动手,吩咐下去就是了,所以一直等花朵开放,他都没去看过一眼,自然发现不了其中的异状。
“住口!朕还没问话,你们两个倒先吵起来了,还有没有礼仪尊卑!”
何星洲见他名义上的儿子竟然蠢成这个样子,也是不忍直视,叫来另一位常在他身边服侍的太监,问:“从太子府上请回来的太医,如今在何处?”
“因陛下吩咐过,不许人离开,他们都在偏殿候着。”
“宣王太医进殿。”
那太监匆匆出去,一小会,便把王太医领了进来。
王太医自从太子府中被抓,到关在偏殿,心里一直忐忑,不知道是犯了什么事,见殿内如此阵仗,早就吓软了腿。
“臣参见皇上。”
“王太医请起,你不必忧心,朕只是照例询问,等此事了了,便会将你们放回太医院。”
“是,还请陛下吩咐。”王太医从地上爬了起来,掏出帕子擦了擦脖子上的汗。
“你可知道此花的来历?”
那太监也是有有眼色的,立马把花放在托盘里,呈递到王太医面前。
王太医接过,先是细细查看了一番,再是用鼻子轻轻嗅闻,半晌后才得出结论:“回陛下,这是漠北一种十分珍贵的花,名为红蕊炎,可入药,味苦,性烈,能够短时间内麻痹人的神志,也可作为毒药。”
“漠北?”何星洲重点念着这两个字,看向赵佩瑶,“朕记得,你是户部右侍郎家的小姐?”
女子轻轻一抖,面对天子时,再也没有刚刚面对太子般从容。
她跪在地上,轻轻应了一声是。
“太子,你刚刚也听到太医说了,此花在漠北都珍贵非常,何况我大衍?你到底是从何得来如此成片的种苗,还不从实招来!”
“父皇,与儿臣无关,这都是赵佩瑶身边的丫鬟,说是要怕他们主子嫁进宫,没有花看不习惯,才带着儿臣的人,去找漠北来的行商购得。”他大喊冤屈,“那些花苗,花了我足足十两金!”
“十金为博美人一笑,呵,皇夫,这就是咱们的好儿子。”
想当年方正心嫁给原主,正是穷困的时候,一头红布披在头上了事,虽说后来封后大典着实盛大了一会,也叫他心里留下了疙瘩。
却不知什么时候,太子也奢侈靡费了起来。
“陛下,想那些旧事干什么?”方正心来到他身边,一眼便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此事我心里已经有了眉目,接下来,由我亲自审理如何?”
“皇夫请便,不要嫌累便好。”
方正心有他亲手牵着,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堂而皇之坐在了御椅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众人,周身的气质一便,由柔和瞬间变得杀伐果断起来。
他的眼神如此凌厉,往下一扫,便仿佛叫人无所遁形。
太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父后,如同宝剑从剑鞘中抽了出来,再难掩其锋芒。
“全玉山,抬起头来,告诉本宫,你可认识这位佩瑶小姐?”
全玉山微微一惊,心神一紧,道:“回皇夫,奴才在皇上身边,未出宫闱,哪来机会认识此等深闺女子?”
“是吗?我看你身上的宝相花纹银带,倒像极了赵家银楼那位轻易请不出来的大师手艺。”
“这是下面的人献上来的,奴才有罪,私相授受。”
“你认罪倒是快,想必是知道,谋害皇夫的罪名,比私相授受要重得多。”
“奴才不敢。”
“你是不敢,不过全玉山,你可别忘了,陛下按照法度行事,本宫可不一定,虽说私相授受罪不至死,但被关进刑房也免不了。”他语气森冷,“你在宫里多年,自然知道宫里的规矩,若是本宫想要人从刑房里出不来,是不是很简单呢?”
全玉山背后刷地就起了一层白毛汗,若是皇夫要他死,那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都不用动口,只要稍微表达出不喜,刑房的那些奴才,便不会叫他活过今晚去。
就连他这个得力的太监,都有随意处罚小太监宫女的“权力”,更何况是宫里真正的主子,任谁都会觉得他罪有应得。
“怎么?怕了?既然你还会害怕,便还有救,将你和赵府的联系说出来!本宫饶你不死。”
全玉山动动嘴,刚要说话,突然后背一寒,接着,便是心神一悸,惊愕看向后方,嘴角有黑血流下。
何星洲见势不对,喊道:“王太医,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王太医立马跑了过去,给全玉山把了脉,回首摇头,“陛下,他中了天下奇毒七绝散,此毒起效迅速,如今已至肺腑,药石无医了。”
说完,后方跪着的赵佩瑶也倒在了地上,王太医一惊,连忙跑过去查看,“陛下,这位也中毒了,不过她好像是服毒自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