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独苗心满意足地踩着私家自行车走了,张二椅也欢喜地回家了。
自那以后,他俩每隔两天,都要趁着星光月色,来小树林里幽会。
“独苗哥,你学习这么好,以后要去北京吗?”
“对,俺爹说俺考上了北京大学,就能留在北京了。”
“哇~独苗哥,你真优秀!”
“嘿嘿,到时候,俺带你一起去北京,俺养你。”
张二椅心里一甜,巧笑着低下头,又偷偷看了看郝独苗:“独苗哥,你脸上戴着的紫色的是啥?”
“是俺爹送给俺的太阳镜,外国人都喜欢戴着这个。”郝独苗戴着紫色镶边的黑墨镜,在月光的映衬下格外清俊。
“独苗哥,你真好看。”
张二椅一脸娇羞,依偎在郝独苗肩头,两个人相拥着坐在小树林的土坡上。郝独苗可真是他的盖世英雄。
张二椅在家给菊花浇水的时候,快乐地都要飞起来,走路都一蹦一跳。郝独苗也更加用功地学习,晚上公鸡和母猪都睡了,郝独苗家二楼的灯光还亮着。郝师傅看到儿子这么用功,觉得真是后继有人了,甚是欣慰。
第7章
“陈阿三同学...陈阿三同学!”马巨福一边偷偷看了看正在认真教学的郭南先生,一边用胳膊肘推了推隔壁座的陈阿三。
陈阿三今天套了件紫色的小V领单绒毛衣,领口镶着小细钻,还烫了一圈金丝边。脖子上扎着一条紫丝巾,扎出了一个别致的蝴蝶状,丝巾上面绣着肆意怒放的大牡丹,这条丝巾还是她爹接到省里通知,组织去先富之乡乌镇考察,归来时给她捎来的。远道而来的丝巾遇上了一头鸟巢状卷发,碰撞出了别样的风情。
脸上抹了厚厚一层香粉,嘴上也擦了鲜艳的口红,一双大眼睛潋滟含情。再往下看,就是一条白波点黑底半身裙,法式雪纺料,过膝长。光着小腿,踏着小黑皮鞋。像个异国街头女诗人,拥有着十六岁不该有的魅力。
陈阿三一直半侧着身子,对着后排座位。一只手托着腮,胳膊肘撑在李大发的桌子上,占据了李大发桌子的半壁江山,一直守望着认真学习的郝独苗,沉迷于郝独苗学习的专注样子。郝独苗遇到难题时费解皱眉,她也要因此而心碎,皱起细细的眉梢,郝独苗解开难题时豁然开朗,她也因此而倍感欣慰,舒展柳叶般的眉头。
马巨福看陈阿三完全没听到他的呼唤,着急地用力推了推她,还一边偷偷观察着郭南先生有没有发现自己。
幸好郭南先生每次一讲起课,就完全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郭南先生正高扬着下巴,双眼涣散地望着屋顶,一边讲着课一边幻想此刻的自己如何丰神俊朗、英姿绰绰。这堂课讲的是草船借箭的故事,郭南先生在自己的世界里已然是那个以一敌百、料事如神的卧龙君。郭南先生一边讲着,一边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下巴,一脸运筹帷幄。
“你干啥一直推俺?你烦不烦?”陈阿三小声怒斥道,回头瞥着马巨福,身子还是迎着后座的方向。
“俺有事找你。”马巨福一脸又贼又憨地笑道,双眼不大好意思地瞅着陈阿三。
“你有啥事快讲,磨磨唧唧的,烦不烦。”陈阿三很不耐烦。
“俺有个东西要送给你。”马巨福一把掏出了藏在桌子下面的花束。
凑近一看,这束花外面用粉色纸包装,里面是九朵玫瑰,九朵玫瑰中间穿插着九只猪蹄,每只猪蹄上都绑着粉色绸带,绸带随风飘扬。九朵玫瑰加九只猪蹄摆出了爱心状,一看就是马巨福在家精心编制的独家求爱花。
陈阿三一脸嫌弃。
“俺娘说,要把自己最心爱的东西送给最心爱的人。”马巨福一脸羞怯,继续憨憨地向陈阿三诉衷肠。
“去去去,拿一边去,这猪蹄臭死了,把俺衣服都熏臭了,快拿走!”
陈阿三皱着眉瞪着眼,对马巨福说道。一把甩开马巨福的心血,转过头,立马换上了一脸甜笑继续守望着郝独苗。一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摆弄着脖子上的丝巾,扭着腰肢,心道:郝独苗真热爱学习,真优秀,俺这么美,全村的小伙子都喜欢俺,而他看都不看一眼。
陈阿三越想越欢喜,好欢喜郝独苗这么坐怀不乱、不解风情的高冷样子。
马巨福挠了挠脑瓜,心里盘算着:看来陈阿三不喜欢猪蹄和鲜花,那她喜欢啥呢?
郭南老师讲了半天课,马巨福就琢磨了半天。他看着陈阿三一直守望着郝独苗的样子,忽然开窍,终于整明白陈阿三喜欢啥了。只要陈阿三喜欢,他都在所不辞。
上午的课在李大发一根一根凋零的秀发中不知不觉地结束了。
“郝独苗同学!”郝独苗刚收拾好书包,正准备叫上张二椅一起走,就被陈阿三截住了。
“咋了?陈阿三同学。”郝独苗一脸不解。
“今天周天,下午没课,俺想叫上你一起去城里看电影,今天有个小日本的新电影。”陈阿三仰起头迎着郝独苗,双眼满含着希望,抿着嘴羞涩地说到。
“哦。没空。”
郝独苗冷淡地看了她一眼,说完准备骑上自行车,去教室门口等张二椅。每天放学后他都会先送张二椅回家,自己再回家。
“哎呀~不行!俺没车去城里,想请你骑车送我去的。”陈阿三急的一把拉住郝独苗的衣袖,低着头害羞道。
“俺也有车,俺骑车送你去城里。”马巨福正好经过,看到了,连忙表现一下。
“滚!!!!!”
陈阿三一见到马巨福就气不打一处来,立刻怒斥到。一声河东狮吼吓跑了正考虑在她巢状卷发上小憩一下的鸟雀。
马巨福也被吓得车都来不及骑上,一把拎着自行车,两条腿打着圈飞奔,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张二椅出来看到了:“独苗哥,那你就送阿三姐去城里看电影吧。俺今天下午正好要把前几天摘的菊花挑一挑,翻炒一下,再晾干,估摸要大半天了。”
“那好吧,那晚上俺们再一起去看月亮吧。”郝独苗有些不快地骑上了车,单脚撑着地。
“好啦好啦,二椅你快回家吧,俺们也走啦。”陈阿三笑着跟张二椅告别,望着他走远了,边侧着身飞快地跳上了车后座。
郝独苗边蹬着自行车,边想着:陈阿三一女人,咋这么重,真累!真想一脚把她踹下去!今天这么热还穿着毛衣,女人是不是都不怕热?怪不得娘有时候大夏天躺在炕上,还把暖手炉放在肚子上。女人真是可怕!
陈阿三坐在后座上,心里却是一万只小鹿乱撞,一路上迎着风、迎着夏日烈阳,快乐得要化成蝴蝶飞上天。眼前每一朵小花都那么娇艳欲滴,每一颗树都格外挺拔,树边拴着的黄牛都变得格外的可爱。
想用自己的纤纤玉手去抚摸每一片树叶,想在一片姹紫嫣红里摘得最美的那朵小野花,插在自己的卷发上,衬托着自己更加迷人。
想放声高歌,想舞动青春,想给路边正在如厕的小狗崽打打气,告诉它一定要加油用力,生命值得更努力、更美好。
空气中飘散着爱情的香气。
“陈阿三同学,俺忍不了了,你能不能不要一直紧紧勒着俺的腰。你穿着毛衣还勒着俺,俺骑车都快热死了。”陈阿三坐在后座,不知不觉地怀抱着郝独苗一路,郝独苗一边顶着艳阳,一边载着陈阿三,热得直冒汗。
“哎呀,不好意思啊,俺没注意。”陈阿三害羞地赶紧放下双臂,双手交叉着乖巧地放在腿上,头依旧依靠着郝独苗的后背,一刻不想分离。
这段旅途,对郝独苗来说,真是漫长而焦灼;对陈阿三来说,真是飞逝得如流星一瞬,还没来得及许愿就到电影院门口了。
第8章
陈阿三等着郝独苗取完票,郝独苗一出来,她便迎了上去:“什么电影呀?俺来瞅瞅...豆大的草女...哈哈,真不错,小日本的电影名字都跟俺们的不一样。”
“是《伊豆的舞女》。”郝独苗万般无奈,“还有,你能不能放开俺的胳膊?”
陈阿三一见到郝独苗就情不自禁地搂住了他的胳膊,此刻才发现不妥,赶紧放下双手,无措地摸了摸衣角,一脸甜蜜。
这场电影看得可真忐忑,郝独苗看电影,陈阿三看郝独苗。
电影里的女主熏盘着高耸的日式发髻,身着樱红色和服,面傅香粉,细腰杖鼓,手执绸伞,轻歌曼舞。眉眼之间皆温柔,面容清丽,踩着木屐踏着小碎步,一下子走进了郝独苗心里。以前看的电影里多是英勇就义的侠女,比起铮铮铁骨的男儿也毫不逊色,第一次看到还有这般柔情似水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