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鸣头一回发现跟同学混熟了也不算好事。
倒也不是，明明之前他们也没跟自己要别的明星的签名。
邱鸣最烦的是体委。他们班体委是个女生，家里条件很好，在国外养了几年，性子大大咧咧的。唱歌也很好听。这么一个女汉子扭扭捏捏偷偷给他塞情书的时候邱鸣差点掀桌跑掉。
“苏姐我把你当朋友！”
“不是给你的！”苏婉强行摁住邱鸣，皮笑肉不笑地压低声音强调，“真不是给你的。”
“哦。”邱鸣这才松口气。他谨慎地抽回胳膊，坐回座位上谨慎地盯着苏婉。
苏婉其实体格挺纤巧，只是女孩子发育的比较早，她的身高看上去跟邱鸣不相上下。要是不疯不闹，她倒也是个挺漂亮的姑娘。
邱鸣以为按苏婉的性格，有喜欢的人直接就扑上去了。
其他人闹腾的闹腾，补作业的补作业。
温热的风从后门钻进来，抚着苏婉的发尾融化进糖水里。
邱鸣喜欢美好的东西，喜欢美好的情绪，也喜欢大大咧咧的苏婉醉在懵懂情愫中羞怯的样子。他嗅到空气中丝丝甜甜的香气，心情也跟着轻飘飘荡在云海里。
他撑着脸懒洋洋地挨在桌上，没去动苏婉夹在他课本里的信封，笑得奇奇怪怪的，看了眼前桌埋头写题的乌景轩。
邱鸣也压低声音，挤眉弄眼：“我先说好，给景轩的话你自己送。”
乌景轩这人清清冷冷的，班里同学喜欢他，但是平日里还是不常活跃的来。
“拉倒。”苏婉反而不好意思了，她也没特意瞒着乌景轩的意思，“不是，这个是给阎野的。”
“……什么？”
轻飘飘从云海里掉下来也不是难事，邱鸣的心摔进泥土里，莫名慌乱地瞥了乌景轩一眼，生怕他听到似的。
“不行。”邱鸣压着那本书，推到苏婉面前，眼眸泛起波澜：“苏婉姐姐，苏婉仙女，这个真的不行。”
见他连番推脱苏婉也凝起眉来：“不是，我只是想给他……邱鸣，他还有三个月就毕业了，他刚出道我就很喜欢他，我不想留下遗憾。他不看也没关系。”
邱鸣就是怕阎野会看：“你也知道他初三，忙着中考。我哪能拿这种事打扰他？”
“可是之前别人给他的礼物你们也收了啊。”
“……”那些是阎野班上同学给的生日礼物，到现在还放在公司。公司明令禁止他们收礼物的，如果不是生日，如果不是阎野的同学，邱鸣怎么可能帮阎野收礼物。
换作是别的事邱鸣都不愿意拒绝苏婉。苏婉性格强势，他和乌景轩刚上初中那会还天天被顶在热搜上，骂他们的词小孩子都会唱，要不是苏婉拦着，他两也没那么容易融入班里。
“邱鸣……拜托了，真的就这一次。”苏婉愁眉苦脸，蹲在地上手扒着桌子，又把那本书往邱鸣跟前推。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黑过他。我每天都刷他的微博，还努力上恒中，谁知道他一拍戏就完全没来学校了……”
邱鸣头发顶着墙，快纠结死了。
这一场课间有十五分钟，邱鸣从没觉得十五分钟这么长过。
“好吧。我帮你带到公司，但我不能保证他会看到。”
这就够了。
苏婉晶亮的眼睛一下发起光，如果不是邱鸣身份特殊，她估计就哥两好地抱他一下。
苏婉走了以后周围的空气重新以正常倍数流动起来，缓慢爬行的秒针终于愿意多走几步，上课铃如愿以偿地响起。
他们教室每个人都是单桌位置，邱鸣这一排挨着墙挨着窗，他坐在最后一个。
小孩平时珍惜上课的时间，因为工作忙，上课浪费时间休息时间就得多挤一点去学习。他仗着自己英语好，大胆地走神。
邱鸣任由阳光灌进自己狭长的眼尾，眯着眼看对面楼顶上跳跃的黑色鸟儿。
把英语课本拿出来的时候顺带把盛着苏婉心思的信封抽了出来。摸着挺厚的，至少写了五六页。每次考试作文都只用写六百字，这五六页得有几千字。
“……什么年代了还写情书？”邱鸣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说给风听，“还是粉色的。”
他走神走的彻底，怕老师注意到，还特意盯着老师发了一会呆。
路子萱个子也高，又经常请假，位置也在后排。邱鸣看了眼她的空位，头一回希望路子萱在这里。好歹他还能拿路子萱当挡箭牌。
干什么呢，女主角还在呢，你们凑什么热闹啊。
邱鸣又不傻，惦记阎野的人多了去了，目前只有苏婉一个人捅到了自己跟前。以后呢，以后他身边也会有朋友从他这里打听阎野的消息。反正一直都是这样。
楼下挂了很大的挂牌，给众考生看的，倒计时六十天。
邱鸣把信封放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下，突然感觉有一股凉飕飕的视线在瞪自己。邱鸣看向苏婉，吊儿郎当地笑了笑，把信封放进书包的内层，苏婉才把视线收了回去。
前桌突然往后轻轻撞了一下邱鸣的桌子。邱鸣倾身向前，想听乌景轩有什么吩咐。
乌景轩在草稿本上划了两笔递过来，上面就两字——听课。
好吧。
邱鸣理了理课本，正襟危坐。
乌景轩一直没提，邱鸣以为他不知道这事。
杨嘉过来接他两放学，乌景轩带着耳机靠窗玩手机，临下车前拽了邱鸣一下。
“你不打算给他？”
“什么？”
“苏婉的情书。”乌景轩上唇碰下唇，轻描淡写的。这个年纪还不乐意在大人面前提这些暧昧的词，杨嘉还在车上，乌景轩倒是坦荡荡的。
邱鸣心里咯噔一声，跟突然被拽紧水里似的猛呛了几口。
“……这么大反应干嘛？”乌景轩摘了耳机，过去给他拍拍背。
邱鸣火急火燎瞥了杨嘉一眼，见杨嘉没注意，赶紧拉着乌景轩钻进公司。他一路把乌景轩带进练习室，随手把书包扔到了地上。
“你听到了？”
“……”乌景轩揉了揉手腕，把耳机塞进书包夹层。他有点无语，踹了邱鸣一脚：“我就坐在你前面。”
他想了想，好心补充了一句：“你上课自言自语我也听得到。我在学校不带耳机的。”
心底仿佛一直沉睡着活火山，乌景轩每多说一个字熔浆就往外冒泡，滚烫的熔浆一下子喷涨，冲到头顶，涨得邱鸣的脸走马灯似的。
“干嘛？”乌景轩反而好笑地看他一眼，拍拍邱鸣的背自己爬到单杆上坐着。
“你又不是一次两次这样了。”
“景轩。”邱鸣咬牙：“我发现你挺坏的。”
“你又没问。”
再说邱鸣装不住心事，喜怒哀乐全挂在脸上。要不是他忧郁了一路，乌景轩也懒得理他。
“你不打算把情书给小野？”乌景轩又问了一遍。
“废话。”邱鸣想都没想：“那要不然你给他？”
阎野中考，成天背书做题，没人乐意在这个时候招惹他。
“我说他中考之后，你别给我装傻！”乌景轩非常理解阎野时不时想揍邱鸣的感觉，这个人真的挺欠揍的。
邱鸣没直接回答：“他们两不配。阎野和苏婉生活差距太大了，而且阎野不是喜欢萧美人那种温柔好欺负的吗？苏婉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邱鸣没像以前那样傻乎乎说怎么可以早恋，写歌写多以后他反而很喜欢这种暧昧懵懂的调子。又看到身边好多同学暗恋来暗恋去，觉得挺好玩的。除此之外，阎野是个大男孩，自己有分寸。
“……鸣鸣，你长大了。”乌景轩唇角一勾，由衷感叹。
邱鸣白了他一眼：“弟弟，你好好说话。”
“所以你还是不打算给阎野。”乌景轩一耸肩。
“不配啊……”
“可是这种事情不由别人来决定的吧？”
工作人员在外走动，纷纷扰扰的声音全沉进乌景轩眼睛里。他总波澜不惊，及时地拉上分岔口的轨道。
“啊……”邱鸣尴尬地垂下头，手下意识摸耳朵：“阎野中考完我再给他。放心吧，我答应了苏婉的。”
好看的人大概有天生的优势，男生刚抽条的骨骼处处散着阳光味。
“傻子。”乌景轩叹口气，跳下去不轻不重打了他一拳，“就算阎野有女朋友也不会不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