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挂了电话,给急诊的师兄们打电话。
等赵女士匆匆赶来时,一切都安排妥当。
言禾爸爸这个星期出差还没回来,赵女士没敢告诉他。
就自己先急急忙忙的赶过来,路上接了言禾电话,大致是没什么要紧的,让她先宽心。
等她赶到医院时,就只北陆坐在那床边上陪着。
那干净的衣服上还有着零星的血迹,手背上那破皮的地方还未处理。
言禾奶奶安静的闭着眼睛,躺在那里打点滴。
北陆听见脚步声,回头给赵女士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就跟她出来站在走廊里,这急诊的走廊拥挤不堪。
“奶奶没事!现在就等检查结果了。”
“今天真的是太谢谢你了!你这手要不要先去处理一下。”赵女士平时那精致的妆容下都是慌乱。
“没事!”北陆抬起手背看了一下,这会儿已经止血了。
没什么大碍。
待会弄点消毒液抹一下就行。
这急诊的清创室人满为患,他想想还是自己回去处理一下。
“言禾小时候受伤也是这样,总说不碍事不碍事,后来不是留疤了么?!那身上多少疤痕。”
赵女士这会儿看着北陆跟疼言禾没什么区别。
她的话让北陆想起言禾身上那些浅浅的印记,有些早已经消散,只是那肤色与周围其它不一致。
仔细看还能看出来。
他自己都不记得的那些磕碰,在赵女士心里都是每一次的忧心忡忡。
他会忘,她不会。
北陆心想有一天他以,这种有违常理的方式挖走她的心头肉,她会不会崩溃…
等言禾晚上赶回来的时候,赵女士已经陪着奶奶在急诊室说着话。
北陆一个人倚在走廊的墙壁上,因为实在没办法插脚。
更别提座位了。
他站了这么久腿都有些酸胀,可他也不敢走远,怕赵女士一个人照顾不来。
那白色的衣服上零星的血迹都干涸,平时好看的手背上破了好大一块皮,连简单的处理都未处理。
言禾那颗悬着的心抖了抖。
他疲惫的眼睛里都是心酸,“你这挂伤是想要留给我看的么?”
北陆正低着头看着地上那地砖发呆,刚才一个患者滴落的血迹已经被擦干,但还是能闻见那刺鼻的血腥味。他实在不想站在这里,但只有这块地方偏大一点。
其他地方都坐满了人。
他正愣神,被言禾一句冒着火的话给惊醒。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跟你说没事么?”
言禾见他那副依旧冷清的样子,一把把他推进旁边的安全通道里。
“我不回来你是不是就不处理这伤口?”
言禾抵着他贴着墙壁,这安全通道里都是烟味。
那感应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黑漆漆一片,只有余二楼那一点亮光,还伴随着几个人抽烟的叹气声。
“这清创室要排队…”
后半句又被言禾吞没了,他火急火燎的赶回来,原本那颗心因奶奶悬在喉咙口,没想到见到北陆,他直接就炸了。
“呜…”北陆都快喘不上气儿,二楼那烟味不断往下飘,那人声也顺着那味下来。
他的胳膊也被言禾抓在手里,按在冰凉的墙上。
挣扎了几次都未挣脱开。
直到唇上传来一阵刺痛,言禾才愤愤的放开他。
但那手却又搂着北陆的脖子,整个人趴在他的肩上。
北陆伸出手环抱着他的腰,轻拍了拍。柔声说,“没事。”
他想跟他说,奶奶没事!
他也想跟他说,我也没事!
言禾又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说了句“谢谢!”
才舍得放开他。
因为二楼已经有脚步声下楼,他不想放开也得放。
什么时候他们可以正大光明,一起肩并肩向前走!
北陆摸了摸自己的唇,想看看出血没,别被赵女士再看出什么来。
言禾却拉着他走了出来,一碰见亮光的时候,又松开了手。
他转身望着他,那眼里都是不舍,“你跟着我走!”
说完就背对着他向前走去,那背影哀伤落寞,让北陆想不顾一切丢掉所有的顾虑。
可北陆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迈着脚步艰难的跟着他。
如果有可能……
这世上哪里什么如果!
所有的满怀希翼都是一往无前!
第63章 万里凝
言禾 我是北陆
2019年07月23日 休憩 天气晴
愁云惨淡里
我只愿你平安喜乐
言禾径直走进清创室,跟里面的医生打了个招呼。
北陆没一会儿也跟着他走了进来。那映入眼帘的一幕让北陆倍感冲击。
清创室里此时有个手掌被扎了根铁钉的病人,一个穿着浅蓝色手术衣的医生专心致志的帮他清理着伤口。
那黄色的垃圾桶,盖子半开着,里面盛放着被丢弃的各种腐烂的组织,地上以及桶身还有没及时清理干净的血迹。
空气里都是血腥味混杂着消毒水的味道。
“别看!”言禾背对着北陆戴好口罩手套,走到治疗区域。
那声音透过几层医用口罩减弱了几分,但还是温柔的。
北陆别开了眼,只盯着言禾那背影。
“疼疼!”伴随着清创的医生手下的用力,那病人嗷嗷叫!
医生暂停了手里的动作,那平静的脸上浮现一丝不耐烦。
就那么等着他叫完,才又开始新一轮的清创。
他一晚上在这个清创室待到想哭,来来往往全都是血淋淋的,各种伤口新鲜又狰狞。
让他胃口倒的一晚上都没吃什么东西,那消毒水混合的血腥味让他五感暂时丧失。
言禾转头见他那模样,竟然想起来自己刚来轮转急诊的时候,也是这副死腔样子。
在清创室待一个月之后,看见什么食物都倒胃口。
“你最好别叫!越叫越疼!”言禾偏过头对着那病人说。
那病人连忙闭了嘴,咬紧牙关,任由医生快速的把伤口处理好。
“呼—”可算是清完了,医生都长长的嘘了一口气。
帮他把手包扎好,继续等待下一位病人。
“唉!还不知道下一个又什么样的?”医生转头看看言禾,这种痛苦大概只有同行才明白。
“没事,待够一个月见什么都麻木了!”言禾那语气无比轻松,宽慰着还在历练的同仁,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便转过头示意北陆站过来。
那医生趁下一位病人还没挪进来,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再重重的呼出来。
北陆挪近了他,言禾抓过他的手,靠近水池边上,拿生理盐水帮他冲洗手背。
那凉凉的盐水沾到伤口上,这会儿北陆才真的觉得有些刺痛。
那手下意识的缩了一下。
言禾温柔的靠近他脸颊,贴着他耳边说,“没事!放轻松。”
北陆有些不好意思的偏过头去,不敢看他。
他身后不远处那位医生又开始新一轮的操作。
刚进来的患者似乎比上一位伤势更严重,因为北陆闻到了更浓重的血腥味。他喉咙口有些难受。便随便找个话题转移注意力。
“你也在这里待过一个月吗?”
言禾正用心的帮北陆洗着手背,那细白的皮肤上,伤口显得更加狰狞。
虽然在他以往接触的伤口里,这是最最浅的一个。
但却是让他最心疼的一种。
“嗯!我见过很多比这些还严重的伤口,早就习惯了。”
言禾那语气还是轻松无比,可北陆知道他这种已经被磨平的心境背后,是他无数次想要反胃又硬生生压下去的无奈。
他没得选择,只能无畏的接受。
这就是世界的规则。
当他已经成为后生眼里的师兄时,他只能宽慰他们。
没事,熬着熬着就好了。
言禾拿着棉签蘸着碘伏,轻柔的帮北陆擦拭。
那动作温柔的像一件稀罕的宝贝。
“要是疼你就叫!”他差点忘记这诊室里还有其他人。
那医生听着他这话忍住没笑,碍于病人痛苦的表情,他才忍住了。
要不然又该被投诉。
“刚才你不还说…”北陆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再说就这种小的伤口能有什么疼的,他要是不回来,他都想要自己回去拿酒精擦擦。
过几日自然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