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自己神思稍微清明一点。
“岁月催人老啊!”
那声音怪腔怪调的,让师兄大清早就想笑。
他把自己的少白头伸到言禾那大眼珠子底下,“你看看我再感慨行不行?”
言禾一把推开他,“去你的。就你这模样,再老个十岁也没什么区别。”
柯师兄嘿嘿笑着把白大褂套上。
“就你嘴巴里说不出好话,怎么还能脱离单身组织?”
“偏不告诉你!”言禾瞧都不瞧他,只甩了他一个飞眼。
柯师兄瞧他那一副得意劲儿,故意损他,“天天藏着掖着的,别一不小心跑了!?”
说完还没等言禾开骂,师兄就先一步开门出去。
果然言禾那极度张扬高调的声音,隔着值班室的门,都清晰无比。
“活该你找不着对象!”
孙新露刚好从隔壁的值班室出来,经过那门的时候,差点被吓得跳起来。
这大早上抽什么疯!?
柯师兄对着无辜的孙新露,摆了个无奈的手势,又指了指那门。
转身就走了。
没一会儿言禾也从里面出来,那一身的帅气。
白衣翩翩。
放眼整个医院,估计找不出几个有言禾穿这衣服好看的。
他里面还有夜里出急诊,没来得及换下来的手术衣。
绿色的衣服配着那白色,将他的刚毅都展露的刚刚好。
那眼睛里的疲惫都没能掩盖他身上的光华。
这样的君子,如果不渣,上班看着也是极愉悦的。
本来这繁忙的高压环境里,有这样的美色的可餐,应该至死方休啊。
可惜可惜!
“发什么呆?还不快走,迟到主任又要骂!”言禾从孙新露身边经过时,他那一早洗的头发上,还余留着清新的洗发露的味道。
孙新露看了一眼他那后脑勺,撅着嘴巴,摇了摇头。
“昨天夜里又出急诊啊!”她小步跟在言禾那大长腿后。
“别问了,后半夜出的急诊,一个车祸伤的患者,连枷胸合并严重肺挫伤。”言禾放缓了脚步,微叹了口气,“昨天夜里没床,放在你组上。”
然后给了孙新露很无奈的表情。
孙新露简直是晴天霹雳,她恨恨的跟着言禾的脚步进办公室。
还不忘在他小腿踢了一脚。
言禾忽然被她踢了一脚,连忙扶着桌子,装腔作势的挪到靠窗户的边上去。
他怕主任一会儿又要把他给单拎出来说事。
他们科的主任可是全院闻名的黑脸,那脸真是又臭又长,走哪都是如此。
一早上一屋子的平均年龄三十加的,被他逮着鼻子骂。
昨天跟组言禾的那个小伙子,按照言禾交代的交班事项,唯唯诺诺磕磕巴巴把那交班读完。
主任那震天的声音就响彻了整个办公室,连那墙上的红色的锦旗都差点被他震歪。
“这声音你是读给自己听哪?”主任边说还边指着其他人说,“你们听的清么?”
其他人点头不是,不点也不是,只敢选择盯脚尖。
个个鸦雀无声。
言禾兜里那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他手忙脚乱的去按静音键。
“言禾!给我站前面来!”
言禾立马换了张苦情脸,“不好意思!忙一夜忘记了。”
他确实忙了一夜,连晚上都没来得及回北陆信息。
“忙!那是你基本功不扎实。下半年去进修的名额我已经报上去了。没得商量的余地!就定你!谁要是敢顶替你去,那回来就别待我这科室。”
主任这是把他退路都给堵了,言禾欲哭无泪。
师兄也只能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早会散了以后,言禾那表情简直是心如死灰都不为过。
“千万别去找主任,要不然我怕你待六个月。”柯师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言禾那心呐,真是被捅了一个大窟窿,此时谁给他同情的目光都感觉嗖嗖漏风。
他驾车出了医院的大楼,看看时间还早,便拐了个方向往军事大学驶去。
北陆今天上午有课,估计要到十一点半才能下课。
言禾将车停在主干道最里面,一颗香樟树下。
那阴影刚好遮蔽了一些日光。
他把车椅尽量放平,所有车窗都摇了起来,把天窗稍微留了一点缝隙。
找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躺着,身上盖着他从北陆的那抢的外套。
那上面还有着淡淡的清新的味道,就像北陆身上的那味道一样。
沁人心脾。
总能抚平他心头的毛燥。
没一会儿功夫他便沉沉的睡去,来来往往的人声都没吵醒他。
只有那教学楼定时下课的铃声,偶尔会刺激他的耳膜。
北陆今天一上午的课,最近基础医学院那边一个老师生病了,北陆兼了他的课。
顿时工作量就比以往多了一倍,他连好多往常需要定时看的内容,都只能留到晚上整理。
他收拾好东西,等着人潮散去,才缓缓从教学楼下来。
这快要到五月份的阳光炙热了不少,在教学楼还没感觉,这一走到太阳下,就明显感觉到。
就看那地上的影子,就变小了不少。
他抬头望望天,那太阳刺的他眼前一阵黑晕。
他绕着小道的阴凉向食堂走去,路上偶尔有学生从他后边超过。
北陆却也不急。
他望着他们跑的飞快的样子,脑海里浮现言禾那下课急冲冲的模样。
就怕食堂的饭菜被他人抢去。
他想着言禾一定跑在他们前面,他那大步跨的一般人都追不上。
往往那汗珠子都顺着那下颌骨流淌,他会顺手抹一把,然后擦在身上。
所以他那衣服永远都有一股汗味,一股属于言禾自己的味道。
北陆正从小道绕过来,离着没多远,就瞧见言禾那车停在一旁,那香樟树的阴影已经转移到车头。
那白色的车身被阳光照射的,都带着光泽。
北陆缓缓走近。
那小小的车身里,躺着一个一米八的大高个子。
他熬了许久的夜,睡得很沉,那腿都没处放,只能蜷缩在那。
脸上盖着外套,看不清表情,可他一定是疲惫极了。
那总是滴溜溜转的眼睛,沉重的粘在一起,只留那睫毛随着呼吸颤动。
那头一直垂在一侧,在那衣服下都能感觉沉重的要命。
一直挂在那脖子上。
北陆心头一软,鼻子微酸。这阳光与他一样,炙热了他的心。
他实在不忍心打扰他。
就那么站在车头不远处,怔怔的望着他。
那细长的眼睛里都是说的清道的明的情愫。
偶尔有树叶飘落在他脚旁,都不忍扰这片刻的宁静。
言禾这头垂的时间太久了,他晃了一下,外套就滑落了下来。
他才半睁开眼睛,北陆那欣长挺立的身影就映入他的眼帘。
他立马清醒了,连忙开车下来,在车里困久了,脚都麻了。
下车时不小心还撞到了车门上,那膝盖疼的他直咧嘴。
他顾不上揉,一瘸一拐的朝北陆跳过去。
盖身上的外套也掉落在车旁的路牙上。
北陆伸手扶住他,微弯身轻揉他的膝盖。
“怎么不慢点?”北陆站在那望着他许久,有纵多的话想与他说。
比如,你怎么下班不回去睡?
又比如,你在车内睡觉留缝了没?
再比如,你下班早饭吃了没?
等等……
可等言禾一瘸一拐朝他奔来时,都只化成了这一句心疼的话语。
“睡懵了。”言禾此时也觉着膝盖生疼,但北陆那薄薄的掌心覆在上面,也没那么疼了,反倒自己笑着说,“没事,我皮糙肉厚不疼,都是小磕小碰,习惯了。”
北陆跨两步过去,将地上那衣服捡起来,抖了抖灰尘又走了回来。
将那衣服披在言禾身上。
“疼在我心上。”北陆那语气里满满都是心疼不已。
他不仅心疼他早已习惯的小磕小碰。
更心疼他再也补不回来的觉。
以及不能肆意的青春。
他知道言禾如果真的不喜欢这个职业,依他的性子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他必然心里早就觉得,那身白衣不仅仅是件大褂。
更多的是它赋予的责任和担当。
哪怕他自己也见不惯生离死别,他也学着无数的前辈,披肝沥胆想要与死神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