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欢被吓得一哆嗦,“嗖”的缩回了头。
他吓得心脏“砰砰”乱跳,靠着门板喘了好一会气才回过神来,不死心的又探头看了看,见禁军只是盯着他看,并没有真的要拔刀的意思,鼓起勇气往外头迈了一条腿。
“哐啷”一声响,禁军的刀都被抽了出来,程欢一哆嗦,连忙缩回身体一溜烟回了偏殿,跳上床榻裹紧了被子。
他有些发愁,看来他这回偷跑真的惹怒了轩辕凛,竟然下这么大的功夫拦他,他难道有这么可恶吗?他出去只是想一眼而已,既没伤了谁也没碍着谁,怎么就这么十恶不赦呢?
程欢有些泄气,也觉得自己没出息,人家不想让他看,他不看不就得了?多看那一眼又不会长肉,何必和自己为难。
然而话说的再好听,程欢还是想轩辕凛,连梦里都是他。
只是往常他还能梦见点好事情,梦见对方在床榻上带着点痴迷的看着自己,神情温和缱绻,美好的让人沉醉。
可今天的梦却吓人多了,他瞧见轩辕凛果然抓住了他,任由陈荣拔了郎缺的刀来砍他的腿。
他自梦中惊醒,抖着手摸了摸自己的腿,还在,只是温度有些低,即便裹在被子里,也还是有些冰手。
但腿还是自己的。
程欢松了口气,在被子里踢了踢腿,被窝被踢开,一股冷风灌进来,冻得他一哆嗦,连忙将被子再次裹好,连头也一起缩了进去。
缓过神来,他又觉得不死心,张尽忠说两个人的感情已经越来越好了,说不定以后再见到人就是成双成对了,那时候再见人,他就不是高兴而是心酸了。
也就这么多时间,他必须抓紧,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然而他绞尽脑汁,竟然死活没能跑出去,正门的守卫太唬人,他不敢硬闯,就想着去后院爬树,结果刚上去,就被一只刀贴着脸颊穿了过去。
他唬的身体一僵,从墙头直接摔了下去,半拉屁股都摔青了,连着小半个月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可就是这样,他也还是整天在太极殿里溜达,寻摸着哪里能跑出去,他已经要被憋死了,张尽忠似乎也忙了起来,自从送他回来后,就一直没露面,太极殿里安静的像个牢笼,程欢只能自己给你自己找乐子。
好在寒冬过去,院子里开始出现了虫鸣,他就在草窝里找蟋蟀,把自己折腾的像个泥猴,轩辕净一进来,瞧见他这幅样子,完全没敢认。
程欢倒是很高兴,他虽然因为陈荣的缘故,对轩辕净不是多喜欢,但好歹是个新鲜面孔,他仍旧觉得高兴,连忙从草地里钻出来,抹了把脏兮兮的脸,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来。
“贤王殿下!”
轩辕净打量了他两眼,有些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摇了摇头:“你这是做什么呢?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样子?”
程欢捏着手里的蟋蟀给他看:“找大王。”
他其实并不会玩斗蛐蛐,只是瞧见别人玩过,好像很有意思,但怎么个有意思法,他现在也还没体会到,只是闲着也是闲着,捉两只虫打发时间也好。
但这在轩辕净看来就很不务正业了,他眉头微微一拧:“你如今在这里出不去也的确是憋闷,倒不如看看书,修身养性。”
程欢脸色发苦,太极殿里书不少,可他看不懂,一本书下来,也只有几个字是他认识的,这样还怎么读?
再说那是先皇后的遗物,他也不太敢动,总觉得自己这样的人若是碰了,就玷污了那些东西。
但这些话他不会和轩辕净说,因而他只是摇摇头:“谁爱看那些东西……殿下,你来是祭拜先皇后?”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只是轩辕凛许久没来祭拜先皇后,又碍着程欢在这里,不肯过来,便遣了他来走一遭。
轩辕净颇为无奈,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还要躲着一个奴才,这说出去,谁会信?
他又觉得古怪了,若是轩辕凛当真对程欢没有一丁点的意思,躲什么?
这躲人的心思无非是两种,一种是烦了,一种是心虚。
若说是前者,皇帝把人放在太极殿就变得很不合理,既是烦了厌了,哪里放不下一个奴才?偏把人安置在这没人敢怠慢的太极殿,带累的一代帝王连祭拜都来不了。
若说是后者……
既是心虚,必然是入了心的,不入心又怎会虚?
轩辕净被皇帝闹的摸不清头脑,瞧见程欢还脏兮兮的戳在一边拿他当新鲜物什看,额角不由一跳:“你且回去梳洗,清理干净了再来说话。”
程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脏兮兮的,心里却不介意,反正轩辕凛也不在,他就是脏了点,邋遢了点也没什么关系,因此犹豫着不想走。
轩辕净脸一沉:“快去。”
程欢惊奇的看了他一眼,大概没想到原来温和的贤王殿下竟然也会有凶巴巴的一面。
他不怕轩辕凛发火,却有点憷虎着脸的轩辕净,大概是以往得罪人的时候很不客气,所以总觉得轩辕净会报复他。
他现在跑也跑不了,躲又躲不开,就算不用惊动外头的禁军,轩辕净也能收拾了他。
“去去去,这就去。”
程欢瞄了他两眼,见他没有要跟着自己来,趁机揍自己的意思,明显松了口气,喊了春明去给贤王送茶,自己却缩在偏殿不打算动弹了。
然而没过多久,春和就来喊他了:“贤王殿下让你过去说话。”
程欢抱着腿哼哼:“你和他说,我腿疼,去不了……全身都疼,哎呀,疼,疼死了……”
春和:“……”
他一脑门汗,无语的盯着程欢看:“程公公,你就别闹了,贤王殿下那么好的人,找你说话还能得赏赐,干嘛不去?”
说起赏赐,程欢忽然想起来自己在御书房摆着的那些古董文玩里还藏了不少银子,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新去的小太监找到偷走。
他肉疼起来,却又跑不出去,抱着被子叹气。
“程公公就这么不待见本王?”
轩辕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程欢一见他就觉得心虚,以往也这样,但那时候轩辕净忙着筹办先皇后的忌辰典礼,没工夫理会他,可现在不一样,平白无故就跑来这里……该不会故意来找他的吧?
程欢想着讪讪笑起来:“怎么会呢,就是我这贱人事多,怕污了您的眼。”
轩辕净不自觉皱起眉头来,很不喜欢程欢这种说话方式,怪不得轩辕凛总说他刻薄,他只以为是对着旁人,今日才知道,他连自己也不放过。
他忽而又好奇起来,轩辕凛到底是厌恶程欢对旁人刻薄呢还是厌恶他对自己刻薄?
“真是全身都疼?”
轩辕净还记得他去年险些冻死在这里的事情来,想着大约会有后遗症,这话问的也不全是敷衍。
但程欢没敢继续装假,不情不愿的从床榻上爬起来:“不疼不疼……贤王殿下找奴才什么事?”
他满脸都写着这个人怎么这么多事,看得轩辕净都有些无奈了:“只是想找你说说话……”
他见程欢还是一副想着赶他走的样子,嘴角微微一勾:“皇上近日胃口不好,本王颇为忧心……”
程欢瞪圆了眼睛看过来:“他胃口不好?他……”
他很明显的露出沮丧的神情来,垂着头没吭声。
轩辕净微微一怔:“这是怎么了?皇上胃口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怎么这幅样子?”
看他这样,很容易让人想起来先皇后还在的时候太极殿养的那条大黄狗,蔫答答的时候也是这幅样子,垂头丧气的让人怜爱。
“你不用担心,太医开了方子,只是劳累过度,休养两日便好。”
程欢蔫答答的“哦”了一声,看起来仍旧没精神,轩辕净不知道这话哪里戳中了他的痛脚,让他忽然间就变成了这样。
眼见他一时半会回不过神来,轩辕净也不再就留,抬脚转身走了,程欢却跟了上来,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到了殿门口。
轩辕净抬了抬手:“你有话要说?”
程欢没有,就是想听他多说说轩辕凛,但轩辕净显然没领悟他的想法,只抬头看了眼主殿:“你们的差事做的不错,皇上至孝,你们好好侍奉先皇后,也算是为皇上分忧了。”
这话说的程欢眼睛微微一亮,可心里到底很担心,以前轩辕凛也累,胃口偶尔不好,但从没有到要宣太医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