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荣面露古怪,这两人,大晚上的站在外头做什么?衣服也不好好穿,非要两个人裹一件斗篷。
他搓了搓胳膊,觉得很看过不眼,却又莫名羡慕,要是轩辕净也肯这样对他……
然而轩辕净现在连见都不肯见他,自从知道自己存了那样的心思之后,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去贤王府,便只有一个结果,贤王不在。
陈荣知晓他这是在故意避着自己,他心里万般苦楚说不出来,只能生受着,眼下也就更看不了这一幕,颇有些狼狈的快步走了。
程欢戳了戳轩辕凛的胸膛:“他气跑了。”
轩辕凛抓住他乱动的手指,颇有些无奈:“朕与他清清白白。”
程欢就喜欢听他说这些和别人撇清关系的话,闻言便往他身上爬。轩辕凛怕他四肢无力摔下去,只得拖着他的大腿,配合的让他盘在自己腰上。
“那我们清白不清白?”
“爬了朕的龙床,你还想要清白?”
程欢趴在他肩膀上笑起来,他虽然醒了,但酒劲还没有消下去,脑袋仍旧晕乎乎的,但他喜欢极了这种周身被轩辕凛气息包围的感觉,甚至觉得这感觉比酒还醉人。
“朕虽让付琢守着你,但你要离她远些。”
程欢有点茫然,轩辕凛拍拍他屁股:“那女人坏毛病多得是,又爱喝酒,又爱打架,会教坏你。”
程欢心想我和付琢不熟的时候,也喝酒打架啊……只不过那时候他虽然也爬了龙床,但面上还是纯粹的宫人,要伺候轩辕凛,并不太敢喝酒,只偶尔喝一次,像这种酩酊大醉的情况,还是头一回。
他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喝酒打架这种事,在轩辕凛眼里,都是不好的,他心虚的闭了嘴,决定以后都不提这茬,如果有一天忍不住露馅了……他就说是付琢教的。
毕竟是寒冬,即便两人穿得厚,又紧紧的抱着,可程欢还是觉得有些冷:“还不能进去吗?”
轩辕凛摸了摸他的指尖,略有些无奈,他知道程欢受不得寒,本想让他在里头老老实实的呆着,可他非要跟着自己出来。
眼下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呆不住了。
“那你先进去歇着。”
程欢摇头:“不,我要在这里。”
陈荣还在偏殿,万一他忽然移情别恋,瞧上了轩辕凛,要来勾搭他怎么办?
他必须得防患未然。
轩辕凛不知道程欢自己脑补了一出大戏,只好由着他。
冬日的夜空格外寂静,天空极少有星辰,轩辕凛一眨不眨的盯着夜空,一道烟花猝然升空,倏忽即逝,轩辕凛眼神一闪,带着程欢转身进了主殿。
第116章 夜宴1
等将程欢放在床榻上时,他半晌没动弹,轩辕凛此时才知道,他竟然在短短几息里睡着了。
他轻轻捏了捏程欢的鼻子,帮他宽衣解带。
林丰悄悄走进来,压低声音道:“皇上,贵太妃晕倒了。”
“送回去。”
林丰打量了一眼他的神情,见他十分冷硬,连眉眼都没动一下,便知道他是不打算去探望的,当下也不再多言语,连忙让人送了贵太妃回去。
大明宫外头还跪着一片命妇,先前有不少人晕倒,被送出了宫,如今贵太妃一倒,这群命妇便有些乱了,林丰不过是送了贵太妃去后宫,再回来的时候,剩下的命妇里便有一半晕了。
真晕假晕林丰懒得去看,不过眼下晕的可不是时候,宫门下钥了,她们可是出不去了。
林丰也没再去打扰轩辕凛,只让人将晕了的命妇们一并送去了贵太妃处,而后便不再理会。
大明宫门口不太平,御书房和宫门口也不安生。
冬日严寒,又无食水,已然有虚弱的文臣和学子体力不支晕倒,但女眷轩辕凛尚且命人看顾一二,朝臣和学子,他却是不闻不问。
朝中宗室也不敢此时出面做好人,眼下朝臣与皇帝离心,轩辕氏血脉便格外谨慎起来,稍有不慎,便会被扣上拉拢朝臣的帽子,眼下这种时候,说不得就会引来帝王震怒,牵连满门。
因而冻晕过去,能不能醒过来,便全看运气,轩辕净在府里空坐到天明,还没出门,便听见侍卫来报,城门有学子冻死了。
轩辕净眉眼微微一动,眼神沉凝下来,抬脚往外走,小七从房梁上跳下来,拦住了他的去路:“主子,不可。”
轩辕净不自觉握了握拳头:“这样下去,他这暴君之名便坐实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万劫不复。”
小七不说话,只是拦着路不许他走,轩辕净气的猛戳他额头:“你想干什么?”
小七抬手摸了摸被戳红的眉心,抬眼看轩辕净,语调与轩辕净方才如出一辙:“属下也不能看主子万劫不复。”
宗室都不敢出面,何况轩辕净这个皇帝的亲兄弟,此时出面,简直是坐实了觊觎皇位的名头。
轩辕净被他一噎,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小七看他为难,犹豫片刻:“主子为何不劝这些人回去?”
轩辕净摇了摇头:“你不懂,他做了一个十分荒谬的决定,若是一意孤行,大昌便会蒙羞。不只是朝臣容不得,宗室容不得,我也容不得他这样胡闹。”
小七不吭声了,垂着头沉默的站着。
轩辕净瞥了他一眼,想从他边上穿过去,但被抓着腰带扯了回来,直接撞进了小七怀里,他有些羞恼:“你越来越放肆了。”
小七不与他争论,脸色很认真:“可是主子,便是皇上做错了,朝臣学子如此,不是雪上加霜?”
轩辕净何尝不明白,可如今除了这样,再无他法。
他明白以轩辕凛的性子,这样明晃晃的逼迫,是对皇权的挑衅,只会让他越发恼怒,甚至会破釜沉舟。
然而后宫没有长辈,无人能制约皇帝,他又兵权在握,换句话说,除了这下下之策,再无别的手段能让他冷静一些。
虽然眼下看来,的确是适得其反了。
宫门口有学子冻死,他不信轩辕凛没得到消息,然而尸体就在宫门口躺着,既没有人收尸,也没有人约束消息,显见轩辕凛这是要不管不顾。
轩辕净头疼欲裂,既盼着轩辕凛能快刀斩乱麻,断了那不该有的念头,又心疼他如今面对的局面,更让他无奈的是,他必须要站在亲弟弟的对立面去。
“他心里……怕是对我很失望。”
轩辕净苦笑一声,他颇有些后悔,当初若是不告诉轩辕凛程欢的踪迹,任由他消失在那座小村子的井里,今天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忠义不能两全,主子既做了决定,便不必后悔。”
轩辕凛看了他一眼,从他古板的脸上看出来一丝古怪,他有些意外:“你觉得我不该这么做?”
小七摇头:“主子做什么都对……”
只是如果今时今日,轩辕净是轩辕凛,不管他要做什么,小七只会是他手里的刀,绝不会阻拦半分。
这话他虽然没说出来,但轩辕净却看明白了,然而他到底不是小七,没办法只照顾一个人的感受,他既然受封贤王,那就必然要对得起这个贤字。
他摇头叹气,抬手拍了拍小七的肩膀。
小七很自觉的蹭了蹭他的脸颊,将他抱得更紧了些。轩辕净咳了一声:“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小七没有松手:“主子,不能去。”
“我不去理会他们,但眼下这情形,却不能独善其身。一起跪着去吧。”
小七眉头一皱,脸上露出几分戾气来:“我去杀了程欢。”
轩辕净眼神微微一闪,事情既然已经闹起来了,程欢再想保住性命,便难比登天,可眼下不是动手的好时机。
此事最好是轩辕凛亲自下旨诛杀程欢,否则即便是事情最后了了,他的名声仍旧会受损。
可眼下,外人阻挠的越是凶狠,轩辕凛对程欢便越是看重,此时动手,只怕会彻底激怒帝王,血染凉京城。
“现在不能动手。”
就算轩辕凛下不去手,那至少也要等到他动摇的时候,一旦他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程欢的死才能促使一切尘埃落定。
然而轩辕净太了解皇帝了,他那么深情又偏执的一个人,只怕根本不会按照他们设想的那样,迫于舆论和朝政压力,向臣子低头。
轩辕净长长的叹了口气,被小七抓着换了衣裳,膝盖上绑了厚厚的垫子,大一号的靴子里塞满了棉花,身上的大氅套了三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