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巷12号(100)

梁京想成为这样的人。她说着,从黑丝绒托盘里挑中一个黑色金边带着香家logo的耳夹,摊在手心里,表示她选好饰品了,

“章先生,你信嘛?如果我没有遇到你,我也会好好活着的。

但是遇到你,只会比那样的预见多点……颜色?”她一时拿不准贴切的词。

“什么颜色?”某人轻佻问。

姑娘不理会他:“黑白到彩色。”

章郁云冷哼一声,问,“今天什么日子,有人嘴这么甜!”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分明是绿色!”

对面的人自行戴好一对耳夹,左右亮相着半张脸,要他帮忙检查可妥,再劝退他的闲情,“可惜这里面没有绿色的,不然我一定戴。”

章先生被K.O.了。

慈善会下半场到时刻了,秦晋上来催章郁云的时候,顺便跟后者更新了与会嘉宾的情况。章秦二人耳语完,章郁云重回梁京身边时,问她,也提醒她,“徐先生今晚原本没女伴的,……他太太临时过来了,你OK嘛?”

梁京犹记得一周前,秦晋说起章爷爷这个慈善会,徐起屾所在银行也有捐赠,徐赴会也在情理之中。她既然答应了来,就不会捉襟见肘地再逃什么。

昨日回去探望Elaine,歇在家里,祖孙俩入睡前,照常说了些体己话。Elaine劝圆圆,不见也别一味声张。尤其你父亲那头又知道了,这要是闹起来,别人损失、收益都随他们去。只一条,

你身份捅开了,对你不好,对郁云更没得意之处。

日子安生地过,是最求之不得了。

你母亲那里也难做人,她不来我这里低一次头罢,没得由我看轻了,凉薄;来了也进退两难。圆圆,她如今的家庭才是正经的为人妻为人母。

你看不上她如今赎罪的情意,情有可原。但你要是听神过来她如今的处境,一边温馨稳固的丈夫儿子,一边从前卖女儿的罪过。就该明白,有些人,你不去惩罚他,由他熬着,已然是最大的刑罚了。

Elaine说,无论如何,圆圆生母终究还是比她父亲讲些良心的。

做人还谈留一线。遑论亲缘。

旁人说这番话,梁京或许还会顶真些,不受用。但奶奶苦口婆心地劝了许久,她人还未将养地过来,梁京到底体恤些,只得乖乖地应下受教。

这其中不能不承认,还有些软肋。因为奶奶提及了,也许圆圆和生母的事闹发开,会影响章郁云的名誉。

*

坐在会场第一排,章郁云的右手边。梁京其实心里直敲边鼓。她很踟蹰,一方面不想让章郁云觉得自己孩子气,连起码的社交都不能陪他应付;一方面,见或不见,不过是她口头逞的孤勇,那个人真来到她面前,嘘寒问暖些什么,她没准毫无应对的能力。

“轻松点。她再不济,不会跑过来强行认子的。”

章郁云和奶奶一个看观。负疚之人不外是求个心安罢了,她要的是饶恕。所以,梁京才是这场赌局的庄家。

“矜贵点,梁小姐。多少男士盯着你呢。”

“盯着我干嘛?”反而,梁京被章郁云说得更不自在了。

她推推眼镜,一身黑色通勤装。肤白貌美,端正秀气,手里拿着块平板,里面是今晚竞拍的所有拍品的细节资料。

必须承认,老太太把这姑娘规训地很沉静。章郁云同秦晋说过,她哭哭啼啼在表面,里子里很固执,固然地一套世界观。

你轻易闯不进去,她也轻易不会出来。

秦晋坐在梁京右手边了,他先前的座位让给她,由她挨着章郁云。

眼下,她变相也挨着秦晋。后者犹记得,不久前,乐小姐冒犯到章董面前,秦晋观棋不语般地冷嘲过,老章要贤要慧,小章要骨要皮。

眼下,没准,她是章家的两全。

“你会日语是吧?”秦晋看穿了梁京的慌张,冷不丁地来分她的神。

“啊,”翻阅平板的手停下来,人转脸过来看秦,她耳朵上戴着章郁云为难了方秘书许久而来的战利品,“会一点。”

“私活想不想接?”秦晋说他朋友在做代工,日方的沟通缺个懂行的翻译,他问梁京愿不愿意帮这个忙,顺带捞点外快。

梁京下意识看章郁云,秦晋喊她回头,“你看他干什么,你自己的生计呀!”

“不是,我是在想一个问题……”

“说!”

“许总那边会不会告我哦?”梁京坦诚,入职前签过保密协议的。

秦晋竟然笑出了声,形容意外地温和,“那你再想想,想好了给我答复。其实,……你也可以不告诉许还业的。”

“我愿意!”

“愿意什么?”

“技术沟通的活啊。”

哦,又答应了。果真孩子气。“好。”秦晋一字答复她。

然后,二人当着章郁云的面互换微信。

某人面上绅士宽容得很,一掉过头来,他没好气地问梁京,聊什么了?

“钱。”

章先生再一次被K.O.了。

他们这隅角落,一直交头接耳。章郁云身边的女伴更是出众点眼极了,因为利落的OL风,轻声细语地在章先生身边毫不掉梯队的气度。

不明就里的人,甚至以为是章先生聘来的专业拍手。

章郁云今晚只拍一件藏品。这是章氏布好的公关任务,老爷子把那套尖足盏拿出来捐拍是没错。但章郁云个人名义的慈善也得出,索性老爷子高价出,他再高价收,挣个至善至孝的名头罢了。

他父亲近日身体不大好,没能出席。

但继母那边,她一向是圈子里太太会的头目。今日许多捐献都来自傅安安的酬酢。她原本就是明星名媛挂的,这样的风头,岂能由别的女人奔到前头去。

*

傅安安的手帕交连女士和她咬起私房话起来,“噢哟,你那大儿子又换新人了呀!”

傅安安已经多日没见章郁云了,老爷子自从被章郁云挪出了郊外休养,那头也轻易不召唤。

他们做儿做媳的,比不上一个孙子来得有用偿。

傅安安气得在家跺脚,要晏云去爷爷那里请安。晏云那浑小子,拿医院忙脱不开身来支吾她,

最后拉锯下来,总是那一句窝囊话,“有大哥在就行了。”

行行行,行什么!章家要变天了。这对窝囊父子还蒙在鼓里呢。

眼下,傅安安傲慢端坐着,对场上的竞拍也兴致缺缺。左右,章郁云在,压轴的风头自然还是他代表的章家。

“他这回昏头了。相中个小娘鱼。还是个脑子不灵光的,弄不好,疯癫起来出人命的那种。”

连女士不懂了,“什么意思呀?”

“就是那小妖精精神上有问题。和章家原本就有来往的,去江北精神病院治了十年呢。”

“这么不来事的一个人被你们老大带在身边哦。”连女士继续八卦,“我可听说来往很久了。连你家老爷子都惊动了,恁是没劝回你们家这位爷。”

“谁知道呢?被下降头了吧。”傅安安无边地嘲讽,她巴不得呢,巴不得章郁云可劲地折腾呢。

连女士到底和傅安安一个鼻孔出气,提点她,“这没龙头的马一旦勒不住,可就任由他跑哦。你家老爷子如今这个样子,章熹年又病秧秧的,老大真由小狐狸精迷着道了,登堂入室也不是没可能哦。这娶娇妻的路子,咱们见得还少嘛!”

傅安安不受用了,细长眉毛稍稍一挑,红唇口一咋舌,“瞎说什么八道。”

连女士且笑不语,她知道傅安安吃心了。从前傅怎么登堂入室的,她没忘。娶娇妻的路子,是没少见,她傅安安就是一枚最典型的例子。

台上拍卖行落锤成交了一款经典收藏级腕表,下一个进程是连女士夫家捐献的。

今日她先生没来,她作为代表,到底要观摩一下,这物件能拍出个什么价位。

也就一时收声了。

*

这头,梁京一旦融进一个场合里,她就会是那类认真倾听的人。

或听课,或听会,

抑或眼下听藏品介绍。

与她而言,不参与或者参与不起的活动,她本该极力边缘化的。好在各色藏品介绍得都很有趣,比如刚刚成交的春.宫三问表。

她听得入迷极了。

章郁云打趣她,好感兴趣哦,姑娘!

梁京不以为然,她反驳他,我为什么不能感兴趣啊,很神奇啊,工艺及审美都很绝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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