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山洞中交起了手,君九倾五指蜷曲成爪,一直在试图抓住沐清徽身上某一处,以便找到压制她的突破口。然而或许是他之前三年疏于练功,也或许是沐清徽的武功又有精进,他们缠斗了多时都未分高下。
柳随风回到山洞时正见君九倾试图向沐清徽出爪。他一时情急,顾不上询问缘由便出手拦住了君九倾。
沐清徽得到喘息的机会,趁柳随风纠缠住君九倾的时间立刻转身离开了山洞。
君九倾一怒之下打开了柳随风,逼得他连连后退,后背撞在了石壁上,嘴角当场渗了血。
此时那古怪的曲调终于停止,而君九倾冒着大雨在山中急行,试图找到沐清徽留下的踪迹,却只是徒劳。
沐清徽失踪,君九倾便不可能再跟柳随风同行,干脆冒雨下山再想对策。
君九倾好不容易在近郊找了一户人家,主人家见他浑身湿透,一身狼狈的样子,立即将他迎进屋。
女主人拿出一套干净的衣裳给君九倾,非常客气道:“这衣服也不知你能不能穿得下,我们当家的比你矮一些,要是穿着难受,你告诉我,我再给你找找有没有大些的衣裳。”
君九倾接过衣裳,很是感谢,道:“多谢。”
待换了衣服,女主人又给君九倾送来姜汤,道:“这入秋的天气了,秋雨凉得很,你淋了雨一定要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否则发热了就不好了。”
看着姜汤,君九倾想起之前沐清徽着了凉,在医馆喝药,就跟要她的命似的,那表情实在是难看极了。
“怎么了?”女主人见君九倾发呆,有些担心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然你先躺一躺吧,等这雨停了,我带你进城去找大夫看看。”
“不用。”君九倾一口气喝完了整碗姜汤,道,“多谢。”
“哪用得着这么客气,这都是积福的事,抱有我那当家的在外头平平安安。”女主人笑看着君九倾,问道,“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从山里出来?很危险的。”
君九倾顿了顿,倒不是不愿意跟女主人说话,只是没想好要怎样回答,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道:“走丢了一个朋友,我下山来寻的。”
“什么朋友这么急?”女主人一脸过来人的表情看着君九倾,见他眉间满是愁色,猜想情况一定不乐观,便收起了笑意,道,“多大的事也不应该在这种天乱跑,万一真出事就糟糕了。不过你也别着急,说不定她这会儿已经在什么地方避雨了。”
君九倾沉默着没说话。
“我看你是个害羞话少的人,怎么还能惹得朋友这么生气?”女主人特意咬重了朋友二字,也发现了君九倾的神色顿时变了。
沐清徽过去曾说过他害羞,但那都是一带而过的话,君九倾没放在心上,更从来不承认,此时听女主人这样说,他才觉得沐清徽那双眼睛还挺毒,竟早就看穿他了。
“我和她拜了堂。”君九倾道。
“逃婚了?”女主人惊讶道,“你是来抓人的?”
“不是,是我没有照顾好她,让她受苦了。”君九倾叹了一声,心中少不了日积月累下来的悔意,眸光黯淡,道,“我知道得太迟了,现在想补偿她,但是她一来不愿意就这样原谅我,二来也是出了些状况,所以我到处在找她。”
女主人摇了摇头,道:“年轻人,听姐姐我一句劝,要是回头你能找到你那朋友,就好好同她说说,她要是肯原谅你,你就再不能对不起她了。要知道人的感情都是有限的,每被辜负一次,就少一点,真要是耗尽了,那就再也不可能有机会了。”
“好比我跟我们当家的,也是分分合合了好几次,恨的时候我是真恨,恨不能狠揍他一顿,可是终究是心里的那个人,舍不得说放就放。”女主人的一声感叹里终是幸福多过那些烦恼,唇边再度露出笑容,道,“现在他每回出去贩货,我都心惊胆战的,但他一定要我留在家里看家,我就只能安安心心地等,等他回来,给他做热乎饭。其实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什么事都能解决的。”
“大姐说得是。”君九倾道。
“好了,我不跟你说,再说你要嫌我啰嗦了。千万记得,回头见了人要好好说。姑娘家,只要不是天大的事,多说几句好话就能哄回来的。”
女主人说得语重心长,和连怜过去的那些话放在一起听,便是他一定不会再放弃沐清徽的理由,所以不管将来还会有多少曲折,他都一定要把沐清徽找回来。
第81章 陌生
雨一停, 君九倾就和女主人告别,进城买了马, 火速赶往沂州。
他虽不知道阿难究竟要做什么, 但从沐清的情况看来,阿难选择牵制沐清徽是为了对付他, 只要他还活着, 沐清徽应该不至于有生命危险,眼下去沂州是最好的主意——心底有些猜测必须去了沂州才能得到验证。
两天后,君九倾赶到沂州, 他已通知了邱子婴,约定好了见面的地点, 如今正要去听涛阁打探情况。
只是他才到听涛阁门口就恰好看见柳随风出来, 那青城派手徒的身边还跟着失踪多时的叶以霜。
柳随风到达沂州后才知道叶以霜已经先他一步到来, 并且抢先向萧正揭发了沐清徽的“恶行”。因为此事沐清徽不在身边,他的辩驳显得苍白无力, 萧正没有发作只是因为顾及青城派的面子。
叶以霜见柳随风担忧匆忙的样子, 很是不高兴, 阴阳怪气道:“大师兄, 我都说了,我亲眼看见她跟那几个苗疆人在一起,他们就是那天策划在通诺城里大开杀戒的主谋。”
“此事非同小可,那天我也在通诺,你既在也在城里,为什么不来找我?”柳随风表现出比以往都要气愤和严厉的样子盯着叶以霜质问道。
“我当时被他们绑着, 后来才逃出来的。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你们终究回来沂州,所以我干脆直接过来找萧阁主,把那天的事都告诉他。”叶以霜理直气壮道。
“胡闹。”
“我胡闹?我一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出手杀人的就是沐清徽,在场那么多人,她下手可是一点都不留情。”
“沐师妹平白无故杀那些人做什么?”
“我哪知道?她过去就是魔教中人,说不定早就嗜杀成性,不过是这些年假装改邪归正罢了。”
“师妹,你再因为秦舒峥的死怪罪沐师妹,也不该这样毁了她的名声。”
“大师兄,沐清徽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你这么维护她?难道在你心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还不及她三年来对你的不冷不热?她如果心里有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吊着你?”
叶以霜说的是气话,却也是事实,这一字一句都跟刀子一样扎在柳随风心口,他没办法否,却也不愿意就这样承认沐清徽对他和对其他人没什么两样,真要说有不一样的地方,不过就是多叫了他几声“柳师兄”而已。
看柳随风神色黯淡,叶以霜不免自责起来,道:“大师兄,我知道我说得有些过头了,但我也是为你好。沐清徽如果真的喜欢你,早就跟你在一起了,你别再傻了。”
柳随风愣愣地没说话,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让人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叶以霜试探着推了推他,问道:“大师兄?你怎么了?”
柳随风收起阵阵失落,看来有些疲倦,道:“师妹,谢谢你的关心,但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会自己处理好。关于沐师妹,以后请一定谨言慎行,她跟我们不一样,她的身边没什么人可以依靠,总是一个人,吃的苦比我们想的多,所以你别再为难她了,好么?”
柳随风说得很诚恳,叶以霜却越听越生气,重重哼了一声,直接扭头离开。
柳随风没心情去照顾叶以霜的脾气,他现在就想感慨快找到沐清徽,哪怕什么都做不了,提前知会她一声做个防范也是好的。
刚要离开听涛阁,柳随风抬头时才发现君九倾站在不远处,他不知那人在暗中看了多久,只是猜想君九倾应该也没有找到沐清徽,否则不至于来听涛阁打听消息。
两个因为同一个人而忧心忡忡的人坐在了一起,柳随风有些局促,君九倾脸色很不好看。
柳随风知道君九倾是个倨傲冷漠的人,但过去总有沐清徽在场,他对这个昔日魔教教主的沉冷并没有太实质的概念,直到如今他就坐在君九倾对面,长时间的沉默让加剧了他内心莫名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