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
黛黛伸出右手,用大拇指尖抵着小指的指尖比了个手势,笑道:“九哥的心眼只有这么大。”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可黛黛的神情却意味深长,沐清徽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登时羞红了脸,转过视线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黛黛用手背贴上了沐清徽如染红霞的脸,那温度着实高了些,她又夸张得像是被火烫了一般立刻缩回手还往手背上吹了气,戏谑道:“是没关系哦。”
沐清徽恼得不想理她,可又想起什么,问道:“他是留在阴风谷养伤么?他的伤好点了么?”
黛黛笑得双眼弯起,满脸得意,偏偏就是默不作声,故意挠着沐清徽的心,不让她舒坦。
看出黛黛有意捉弄自己,沐清徽索性不理她。视线转去擂台上,她却根本没有心思去关注这比武招亲究竟进行到了哪一步,不由自主地用手肘去轻轻捅黛黛。
黛黛往旁边站了一些,明知故问道:“做什么?不是不理我了么?”
沐清徽不服气地咬着唇,往黛黛身边挪,压低声音道:“你就告诉我,他的伤怎么样了,我不多问别的。”
“九哥的伤要是不严重,也不至于让我跟着你。”
沐清徽一听这话便是急了,顾不上多琢磨黛黛此言中其他讯息,忙道:“你早说!”
见那紫衣少女转身就要走,黛黛刚想去拉她,却听周围爆发出一阵惊呼,眼角一道身影如疾风一般闪过,动作之快,连她这轻功高手都暗自讶然。
第32章 醉酒
沐清徽看着擂台上那白衣清俊的男子, 君子剑在他手中成了所向披靡的标志,周围那整齐划一的惊叹证明着他出场的与众不同, 他在众人心中留下了多重的分量。
秦舒峥一出现, 黛黛便感觉到了沐清徽的异样,她转过头去观察, 见紫衣少女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秦舒峥, 她说不清沐清徽此时的神情里究竟有多少种情绪,但她可以肯定的确没什么旧爱难忘的影子。
沐清徽顾不上黛黛的心思,时刻观察着秦舒峥的一举一动, 看他对叶以霜温柔示好,看他对比武对手故意手下留情做君子之态, 她心中尽是冷笑, 笑这伪君子将一切都做得行云流水, 以假乱真。
擂台上那袭白衣灵动飘然,君子剑锋芒毕露, 沐清徽听着身边围观者接连发出的赞叹, 心中却都是赵无极死时的样子。
觉察到沐清徽不对劲儿, 黛黛立刻按住她的手, 低声提醒道:“不要轻举妄动,就算你能对付秦舒峥,这里还有那么多高手,秦舒峥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他们对你群起而攻。”
将要沸腾的情绪因为黛黛的话而有所平静,可沐清徽不想再多看台上那伪君子一眼, 这就强忍着还未完全平息的愤慨和怒意转身离开了人群。
沐清徽落寞走去,身后那热烈的欢呼声像是对她的莫大讽刺——那个杀了她父亲和敬重师长的人,如今名利双全,还将要迎娶如花美眷,而她却沦落成了魔教妖女,就连要当众娶秦舒峥的性命,都要考虑是不是时机准确。
黛黛默然跟着沐清徽,她虽然同情沐清徽的遭遇,但这世上当真没有感同身受这种事,所以她就算想安慰几句,也怕不能完全说到点子上,无法真正慰藉沐清徽。
经过一间酒肆,黛黛忽然拉住沐清徽:“要不要喝一杯?”
沐清徽不会喝酒,但此时心里憋得慌,她不知如何才能纾解,听黛黛这样提议,她干脆点了头。
二人要了个包间,黛黛直接点了十坛酒,解释道:“江湖儿女,豪气干云,喝酒自然也是。”
沐清徽看着那妖娆红衣此时抱着酒坛子就仰头痛饮,又是吃惊又觉得黛黛说得对,便抛开了一贯的矜持,也抱起一坛酒喝了起来。
这酒辣得沐清徽嗓子疼,她呛得连着咳嗽好一会儿,脸都涨红了,却还要继续喝,一面喝还一面埋怨:“这么难喝的东西,怎么尽有人喜欢喝?太难喝了。”
黛黛倒是从容优雅,酒气晕染得她眉间媚态更浓,道:“闷酒自然难喝,改明儿喝喜酒就好喝了。”
沐清徽怀抱酒坛趴在桌子上,醉眼朦胧地看着黛黛,道:“谁的喜酒?你和邱大哥的?”
黛黛坐去沐清徽身边,青葱玉指戳着沐清徽的脑门,道:“别以为有九哥撑腰,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再打趣我,今日就让你好看。”
“他才不给我撑腰呢。”一想起君九倾,沐清徽更是心烦,又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酒,甚至打了个酒嗝,“他呀……讨厌死了。”
此时房门被人推开,沐清徽未察觉,黛黛倒是瞧见了。她意味深长地看着从外头走进来的那道身影,凑去沐清徽身边,故意大声问道:“君九倾哪里讨厌?”
说完,红衣女子冲君九倾狡黠一笑,抱着酒坛出去了。
有黛黛在,沐清徽本就放松了警惕,如今已是醉了八九分,完全不知道包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因酒意而变得迟缓的思绪刚刚接收完黛黛的那个问题,她开始认真作答。
“他哪都讨厌。”沐清徽轻拍了拍怀里的酒坛,就像在打君九倾一样,“永远冷着一张脸,永远不会好好说话,真要跟他待的时间久一点,能把人气疯了。”
“可是……有些话他不说却直接做了,像是每个月帮我疗伤,如果不是他伤得重,没办法继续瞒着我,可能我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他一直在救我的命。还有那次在云州,她知道楚怀义欺负我,要帮我砍那小人两只手。他让邱大哥教我剑招,把万剑门剑诀心法送给我,还让我去赵无极那儿练身法。他做了好多事,都没有说过呢。”
沐清徽垂下眼,像是睡着了一样,喃喃继续道:“他念着我的伤,亲自给我送药。看我在悬光洞里待着闷,还会跟我一起玩手影。他可是君九倾啊,君九倾陪我玩手影,说出去没人信的。”
那一声轻笑落入君九倾耳畔,他低头看着温顺似猫一般的沐清徽,喉头滚动,克制住了将要说出口的话。
“可是我最想不到的,居然是他把我爹从九灵教带回了浔阳。”说到此处,沐清徽突然哭了,哽咽着继续道,“我爹是什么样的人,是武林正道的领袖,是战死魔教的英雄,可为他收尸的却是魔教教主。我好恨,我怎么没有早点看清楚秦舒峥的真面目,怎么没有早点想明白君九倾一直在帮我。两年了,我都没想明白,哪怕再来一次,也迟钝到现在才想通,他一直在救我,一直在帮我……可他……可他到底还是魔教中人……”
她的哭声越来越大,趴在桌上的身子起伏得也越来越厉害。
衣袖中的手终究从强大的理智下挣脱,轻揉上少女的发,他无奈道:“你喝醉了。”
“醉得都把你的声音听成君九倾了。”沐清徽胡乱把脸上的泪痕擦去,又仰头喝了好几口酒,脑袋昏昏沉沉得厉害,连累了身体都坐不住,直接往后倒了下去。
君九倾立即扶住她的背,看她醉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直接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哪知沐清徽醉酒不太老实,居然在他颈窝里来回蹭,鼻尖顶着他的软肉,酥酥痒痒的。
“老实点。”君九倾故意沉声显得严厉一些,见沐清徽瞬间听话地作了乖,又莫可奈何地叹了一声。
却没料到,沐清徽喝醉了还不放过他的耳朵,抬手就拢住他早就红烫了的双耳,掌心蹭着耳廓,含含糊糊道:“好烫,刚煮的?”
君九倾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垂眼看着沐清徽,没好气道:“是啊,刚煮的,想吃?”
“才不要呢,我不爱吃馄饨。”沐清徽两条腿在君九倾怀里晃了晃,“我怎么飘起来了?”
君九倾故意将她往上托了托,吓得她低呼一声,他却故作冷静道:“你说呢?”
沐清徽顿了顿,表情有了短暂的停滞后突然开始傻笑,改搂君九倾的脖子。
“你笑什么?”君九倾不解道。
沐清徽的眼珠左右转了转,一派迷茫的样子,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忽然开心了,想笑,你管我?管得着么你?”
此时不能同喝醉了的沐清徽讲道理,君九倾皱了皱眉,抱着沐清徽往榻边去:“以后再不许喝酒了。”
“那不行,我还等着喝黛黛和邱大哥的喜酒呢。”
“谁告诉你,他们会请你喝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