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刚才自己说话的语气,顿时脸庞燥热起来。
都怪对方那张脸,连她做人最基本的准则“凡事留一线”都忘了。
安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总觉得谭炯炯不该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但又想不起来为何不该,他心里头憋了点气,不是很舒畅。
正当他想起自己的身份,正视自己或许说错话的时候,就见谭炯炯一脸赔笑地凑上前问他,“安歌师弟,你知道蛊虫喜欢什么吗?”
那抹笑消除了安歌心中所有的不舒心。
他回道:“灵植虽多,但这蛊虫最爱紫苏叶混合天兰花的汁水,年份越高越是喜爱。”
紫苏叶,十年份起步的灵植,有消炎去肿的功效,乃是炼制伤药丹不可或缺的原材料之一,在这种植园中也算常见。
倒是天兰花为五十年份起步的灵植,是观赏性花卉,种植园中向来不种这种只能欣赏的灵植,因此倒是难得。
“我记得柳峰主那好像有一株,养了些年,应该年份够久。”有人突然说道。
“柳峰主?那倒是不好讨,传言她性子古怪,面纱下是张疤痕脸也不知真假。”
“还有传言她与咱们陆掌门是一对儿……”
“慎言!”赵天白瞥向说话的那几人,“回去后自行抄《草本种植经》三十遍。”
惩罚一出,说话的人都不敢再说了。
谭炯炯眨巴双眼,心中琢磨,柳朝雨啊,确实是个不好相处的人物。
她作为五峰之一的峰主,算得上是位巾帼人物,可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脸上常年戴着黑色面纱,为人也是阴沉沉的,像是受了情伤。
这话可不是谭炯炯乱说的,外头猜测甚广,谭炯炯只是找了一个比较可靠的缘由。
“我去找她拿。”安歌出声道。
谭炯炯立马否决,“别,你站着,我去。”
她上前几步被赵天白拦住。
“天白师弟,我这是去拿天兰花。”
“我知道。”
“你知道,那就请让让路。”
“师父说过让你们捉虫,可没有说过让你去拿天兰花。”
“没有天兰花怎么捉虫?”
“我知道,可是师父没有说过让你……”
“停!”谭炯炯咬咬牙拿出自己的本命剑交到赵天白手中,“这个给你当凭证,我总不能一去不返,不要本命剑了吧。”
赵天白依旧不让,“师父说本命剑可自行召唤,放这如同没放。”
“那!”谭炯炯深吸口气,顿了片刻,一脸不舍地把耳廓上的青禾夹拿下来轻放到对方手上,“这回总行了,这可是我的命根子,要是丢了我就把你丢了。”
“可以。”赵天白收回手,握紧。
“轻点!”谭炯炯看对方握的那手劲,一脸疼惜。
谭炯炯准备御剑离开,走之前,忍不住丢句话,“赵天白,你是师宝男吧!”
何为师宝男?
赵天白不解,想询问却见谭炯炯早已飞剑远去,留下身后的其余几人纷纷上前问道:“赵师兄,为何谭师姐耳朵上的夹子比她的本命剑还要值得师兄信任?”
听到此话,安歌也不由得上前一步。
赵天白拿出青禾夹,看似握紧的手里其实留了不少空隙,即使作为谷山峰唯一的内门弟子,他也不敢拿对方的青禾夹开玩笑,毕竟他可是见识过曾经有人因为这个青禾夹彻底被赶出过青禾峰。
这个青禾夹代表的不是谭炯炯,而是整个青禾峰,算是青禾峰的峰主令牌。
唯此一个,独一无二。
“可否让我看看?”
“小心些。”
问话的是安歌,照道理赵天白不该把青禾夹交给安歌,但看到对方的那张脸,嘴里的话便不由自主地说出去了。
安歌将青禾夹拿到手,碧绿的色泽,通透明亮,放于掌心便好像能够压抑住他心脏处的燥热。
这青禾夹有静心的功效,乃是灵宝。
*
话说谭炯炯御剑进了炼熔峰,直闯炼熔峰主峰的峰顶,没等处在主峰住处内的柳朝雨有所询问,便双手合十成祈求状可怜巴巴地看向对方。
“青禾峰的小家伙,何事?”
作为楚风且名下唯一从婴儿时期养起的弟子,九霄派内几乎没有人不认识谭炯炯,就连常年鲜少出门的柳朝雨也不例外。
“柳师叔,冒昧打扰您了,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向您讨要一株天兰花的,事情是这样的……”
“便是有天兰花又如何?你所思所想不差,但你用什么困住蛊虫,要知此虫含毒,又有什么方式让绞杀蛊虫所产生的毒气不蔓延周边?”
“用阵法!”
“哦?”柳朝雨起了点兴趣,烟波状的柔和双眼看向对方,若单单看露出来的部分,柳朝雨定然是个美人。
“可否请师叔赠送一只乾坤箱。”
“又是天兰花,又是乾坤箱,你莫不是以为我这炼熔峰是做义卖的,即便是凭你师父楚风且的名头在我这也不好使。”
谭炯炯立马拱手道:“不敢,只是我想与师叔做笔交易。”
第5章 电子驱虫器
“什么交易?”
谭炯炯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木块,点击中间的圆形按钮后,地上出现一个阵法条纹,条纹范围内出现了一个人虚拟人影。
人影看得极其清楚,若不是伸出手能够穿透人影大约会以为面前的人影就是真人。
“这是什么?”
“这是晚辈闲来无事捣鼓出来的放映机,只要有人将自己脑中的影像传到留影石内,再将留影石塞进这个放映机的后背,点击放映按钮,所放映出来的回忆影像清晰可见,画质绝对蓝光超清!”
“它与留影石最大的不同就是它所幻化出来的人光用看觉察不出任何与真人不同的地方,还有若是戴上配套的观看眼镜,你就能触摸到真人的温度,是不是很心动?”
谭炯炯越说,柳朝雨越的手越是跟着不断地颤抖。
她沉思,自己究竟有多少年没有想起那个人了,三百年前的一别,往事经年,好似所有的一切都如过眼云烟般消逝不见,昔日的美好佳话,如今全是妄言。
她突然想见那人了。
即使是假的也好。
“用它换一盆天兰花和一个乾坤箱,不觉得亏吗,它的效果可强于留影石百倍。”
“不亏不亏,孝敬长辈是晚辈应尽之事,更何况我还从柳师叔这换了两样东西回来,要真论起来那就是一物换一物,公平得很。”
谭炯炯咽下自己的心酸泪,她倒腾了大半年才倒腾出来的放映机,就是为了在深夜寂寞冷的时候看看她家师父的俊秀风姿,现在好了,全没了。
肉吃不着,汤也没得喝。
“你这小家伙倒是有趣,听闻楚峰主带回了一个关门弟子,年纪不大。我用天兰花和乾坤箱换你的放映机着实有些小气,这般再送你一物,回去后增予你那师弟,说是你送的便好。”
柳朝雨从袖中拿出一个红盒,盒子看着有些陈旧,像是放了几百年的老古董,上头的花纹倒是耀眼,泛着金光,不凡之余像是新绣上去的。
盒子打开后,里头只放了一根签。
木质的,平凡的,毫无其他亮点的竹签。
谭炯炯使劲去瞅,似乎是想从木签里瞧出点不凡来,可是直到眼眶酸涩,也没能从那平凡的几乎满大街都能找到的竹签里看出点不一样。
若说刚才她还有些不服气自己的放映机咋就给那小子换了个宝贝,现在她是妥妥的服气,就这个好。
“好!真是好看,不凡,相当的不凡!柳师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一定会告诉他,这是我送的。”
就她送的,像安歌这种凡尘上来的人也就匹配得上这种凡尘的玩意。
谭炯炯伸手去接,虽然有些奇怪柳朝雨送的东西是这种不值钱的玩意,但她满意啊,非常满意,她现在巴不得从对方手中拿回一块石头,好抚慰她那颗受伤的心。
她的东西,凭什么换了物件给安歌啊。
不是她看不起凡尘中的人,她是看不起凡尘中的安歌,只要对方那张脸还在,她一日“看不起”对方。
柳朝雨不急着把东西给谭炯炯,而是将那竹签拿到了手中,随后把盒子给了对方。
哎?
“这……”
“此物名为舍笙,是件灵宝,世人传闻舍笙具有心想事成的功效,可大多是虚谈。要我说便是心诚则灵,心不成皆是枉然。此物也没什么用处,就是想要些零嘴甜食,往里头塞张纸条,若馋极了,便成了。”说着,她轻笑声,目光在竹签上淌过,之后脸上多了份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