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何曦说谢，就进了浴室，何曦望着面前的一盘葡萄，不由得失笑。
这个江苏姐姐，看起来面色清冷，其实是个通晓人情世故，极热心肠的人。
何曦有些庆幸，礼尚往来，从行李箱翻出几包家里带来的特产，放到她桌上。
洗漱完，她接了个电话，应该是家里打来的视频，讲了很久，等挂断，何曦已经躺在床上，准备睡了。
“你明天开始上班吗？”她撕了张面膜，问何曦。
何曦从床上坐起来，摇摇头：“应该是吧，我姐夫也没和我说。”
“没说应该就是了。”她把面膜贴好，“我们这边七点上班，中午休息一个钟，下午六点下班。时间挺长的，刚来可能会不适应，所以你晚上最好早点睡，不然第二天会没精神。”
七点到下午六点，时间确实是挺长的。
她又跟何曦说了一些生活小事，比如房里洗手间只有一个，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会早点起床，洗漱完毕，何曦再起床梳洗，又譬如，房里有小冰箱，虽然是她买的，但可以跟何曦分享，有蔬菜，水果，都可以放在里面……零零碎碎的一些生活小细节，提前说清楚，能够避免日后很多矛盾。
何曦一一应好，躺在床上，想着明天上班的细节，有些心事重重。
一晚上都没睡好，快天亮的时候，终于睡着，却又要起床了。
热带没有秋冬，国内的九月，在这里依旧是炎热的夏季，阳光充足，早上六点半，天已经透亮。
孟婧瑜已经梳洗完毕，准备出门，见何曦还没起，叫了她两声“丫头”。
久违的称呼令何曦一下睁开双眼，从床上坐起来，她站在门口，指了指天色：“可以起床了。”
何曦睡眼惺忪嗯了声，她拧开把手，出门，“我走了，门不用锁，虚掩就行。”
难怪张庆添没给她钥匙，原来这门就没锁过。
何曦笑了笑，起床洗漱，换了黑色牛仔裤，白衬衫，小白鞋，扎着马尾，随意涂了个防晒，就拿着手机下了楼。
与昨天不同，楼下饭堂已经坐了满当当的人，何曦在人群中找到了张庆添，他坐中间第三排，中后的位置，也看到了何曦，伸出一条手臂，冲她招手。
何曦走过去，桌上放着一碗炒饭，一碗紫菜蛋花汤，一罐下饭的虾仁菜脯，张庆添已经吃完，这些显然是属于她的。
他把炒饭推到何曦面前，“怎么起这么晚？”
即使不太想吃，但为了身体，何曦还是拿起了筷子，“现在才四十五分。”
可能是习惯或者性格使然，她一般都踏点上下班。
张庆添却与她不同，不赞成道：“要不是为了等你，这个时间我都去到办公室了。”
何曦有些惊讶地抬起头：“这么早？不是七点上班吗？”
“是七点上班，但我一般五点起床去晨跑，跑完洗个澡，再吃早饭，到这个点，差不多就到办公室了。”
这么健康规律？何曦看到他的身材，简直有点难以置信。
张庆添看她很惊讶的样子，一脸鄙夷：“我可不像你们，就知道睡觉。”
何曦：“……”
低头扒饭，不想理他。
张庆添鄙视完，又指着左侧第一排第二张桌，跟何曦说：“看到那个卷头发的人没有？”
何曦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是个四五十岁的女人，栗色短卷发，穿着跟张庆添一样的工服，黑色休闲裤，面上皱纹很明显，吃饭速度很快，有些狼吞虎咽，五官扁平，相貌看起来很严肃。
何曦点点头，“她是谁？”
“她叫周明英，从塞班过来的，原来在那边是部门主管，因为公司倒闭，才被调到你们部门暂时做着。她在你们部门应该呆不久，招你进来，主要就是为了哪天她走了，顶替她位子的，所以，待会你跟着她就好了。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张庆添的话，换句简单的话说，就是这位高职低配的周明英是她的直属上司？
第13章
张庆添说她的时候，她好像有心灵感应，恰好就往他们这边望了过来，一双不大的杏眼不怒自威。
何曦有些犯怵，直觉认为，她不是个好相处的上司，下意识低下头，不敢看她。
张庆添继续给她介绍，“她是个典型的工作狂，做事风风火火的，不喜欢别人和她顶嘴。你待会去到听她话，千万别多问，否则可能会挨骂。”
何曦点头，觉得碗里的炒饭实在干的没法下咽，喝了两口紫菜汤，便放下了筷。
收拾好碗筷，张庆添领她到办公室门口，简单交代两句，就先行离开了。
他上班的地方在隔壁栋，离何曦这儿有些距离。
何曦观察了一下周围，这儿应该是个车间，四周放着很多机器，一踏进去就能听到机器运转的嗡嗡声，很多本地人站在机器旁，边工作边交谈着什么。
而她所在的办公室，就在车间最末端，里面设有几张办公桌，每台办公桌上放有一台电脑，一台有线电话，外加一摞文件。
办公室人不多，除了她直属上司周明英，还有两个也是女的，一个瘦瘦高高，看着年龄和何曦不相上下，另一个，约摸三十多岁，圆脸，身材微胖，两人都在埋头敲电脑，完全没有察觉到何曦进来。
周明英倒是发现了她，指了指最靠近门口的一张办公桌，“何曦是吧？你先坐那儿，看看桌子上的文件。”
办公桌许是很久没人坐，已经染了尘，何曦想拿纸擦拭，周明英这时望了过来，目光似有不满。
何曦一愣，忙把纸巾收回口袋，坐下来，开始翻看桌上的文件。
文件内容很简单，不，很深奥，深奥到何曦研究半天，都不知道里面在写些什么。
有中文，繁体的；有英文，何曦不认识的；还有图案，不知道干嘛的；何曦唯一认识的，可能就是色条，用标准的语言，或许应该叫色卡。
但何曦是普通高中毕业，家庭条件使然，她没有机会去学习与绘画有关的东西，所以颜色这块对她来说，可谓是盲点，何况上面写的还是英文。
何曦只能凭借几个Red，Blue，White猜测，这大概属于哪个色系，细节的，何曦就弄不明白了，抬头看一眼周明英，她正一边翻资料，一边敲电脑，神情看起来十分烦躁。
何曦想到张庆添的话，有些不敢开口问，拿出手机，调出词典，打算一个个查这些单词的含义。
被周明英发现，面露不悦：“何曦，我不管你在国内是怎么上班的，但既然来了这里，就要遵守这里的规则。”
她指了指何曦的手机，“这里上班是不给玩手机的，麻烦你给我收起来。”
何曦自知理亏，忙把手机收进口袋。
办公室另外两个女的，见何曦一来就被训，皆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仿佛有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默契，只一眼，就又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周明英抱来一沓资料，重重地扔在何曦面前：“把这些整理一下。”
何曦瞥了眼，是一个个透明文件袋，袋子里装着一页纸和一截儿用装订机与纸订在一起布料，纸上是一个表格，表格上有客户，时间和几大行何曦压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数字。
何曦翻了几袋，感觉时间规律比较明显，就按照时间规律，一一分类，半个钟，终于弄好，回头看一眼她直属上司，依旧在埋头苦干。
确保文件没有被弄乱，且顺序规整没有错乱的情况下，她终于开口与她说了第一句话，“周姐，整理好了。”
何曦小心翼翼地把文件递给她，她抬头，一脸狐疑地看着何曦：“你怎么整理的？”
“按照时间顺序。”
“谁让你按时间顺序整理了？”她把文件重重地拍回桌面，“我是让你按照客户分类！”
何曦：“……”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以后有什么资格替我。”
何曦意识到，此刻的自己，在周明英的眼里，或许就是个意图篡位的乱臣贼子，她理所当然对她产生了厌烦和戒备。
这并非何曦所愿，甚至在今早见到张庆添之前，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处境，更加不知道，她来这里，是为了给她当“备胎”。
她不知道周明英这是不是在故意刁难，但她明白，身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她没有资格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