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时候只想静静地跟白龙哥哥相处,说说话儿,增进下感情,话说生辰确实也快到了,如何才能把他骗回魔界去和自己热热闹闹地过一回生日,这才是头等要紧的大事。
只可惜润玉身为天帝,登基已然数百年,手握天下,主宰天界,根基日渐稳固,已非当日那寄人篱下忍气吞声的小白龙可比,行事间不自觉地带着君王气度,怎肯给两个凡人让路,当下也不多说,只带她径直往城中医馆而来。
医馆掌柜令婆子带卿天入后堂去清洗伤口和上药,润玉却先递上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包裹,内里装了一身浅蓝宫装。款式虽是简单,好在不吝惜布料,袖子和下摆统统齐全,十分地妥当安全不透风。那身黑色破布也似的衣裳屡屡碍眼,害他狼狈不已,实在是对心境定力的一种挑战,必须换下来。
卿天在身上比划了一下,抬头看他。
润玉与她对视,眼神清澈,神容平静,十分无辜。
卿天败下阵来。她倒不是非要穿的那般清凉,实是因为虚火旺盛,终年觉得燥热,是以一直不愿受拘束,但眼下需要求同存异,这时候若耍小性子,润玉哥哥一气之下就走了,却要去哪里找他?
见卿天噘着嘴随婆子去了,润玉不自觉地扶额,松了一口气,带着自己也不曾觉察到的微微笑意。
正在此时,门外哗啦啦进来四五个人,抬了一个病人,放到地上。
“大夫,大夫,救命啊!”一个中年农妇哭天抢地,“怎么好好儿地还在说话,突然就倒下了……我命好苦……”
周围人想是帮忙的,围着七嘴八舌地议论。大夫上前检视后,摇着头道:“这又是失魂症,你们另外请人吧,老夫无能为力。”
农妇呆住片刻,旋即嚎啕大哭。大夫不耐,打发众人将病人抬了出去。
润玉一旁听了个□□,见众人离去,大夫坐那里叹气,便问道:“请问大夫,何谓失魂症?这妇人如此悲痛,莫非是个必死之绝症?”
大夫看他一眼,叹了口气,道:“若是能死便好了。”
“愿闻其详。”
原来这失魂症却是大夫自己给这病症取的名。
得病的人都是行走如常时突然倒下,人事不知,水米难咽,无论怎么喊都不醒,施以药石之术,也毫无效果。按说不吃不喝,十日必死,偏偏得了这病的人只是昏睡,却不咽气。城中得此病的人至今已有四例,家人请了道士和尚来做法驱邪,却半点效果都没有。
大夫摇头,捻着长须慨叹:“我行医数十年,竟从未见过这等蹊跷病症。”
润玉提醒道:“是否瘟疫之类?”
大夫摇头,神色十分确定:“绝不可能是瘟疫,皮肤无溃烂,伤创,也未见传染。老夫以为,更像是中邪了。”
“中邪?”润玉若有所思。若是中邪,此事必定该当本地土地来管。
天魔大战以来,两界虽有不再战的约定而相安无事,但是也难免一些小冲突发生。因此双方都设了专门负责交涉的官员,天界这边负责的官员就是土地仙,土地解决不了,就需要向上奏报,层层上奏直达天帝,由天帝来指派人手解决。
润玉记得,他从未见过梁县土地关于这类事件的奏章。这梁县土地,大有问题。
“润玉哥哥,我们走吧。”
正想得入神,卿天却已换好了衣服出来。说来也奇,润玉虽是在她跟前目不斜视,不假辞色,但给的衣服却是刚刚好,不长不短,跟量过了一般十分妥帖,布料也十分精致舒适,穿身上竟半点不觉得闷热,反倒有丝丝冰凉之感。
出了医馆,卿天便夸道:“这身衣裳穿着十分舒适尺寸也刚好,比我娘给我的舒适多了。哥哥哪里来的这布料,想来十分名贵。
润玉心中有事,正想着怎么跟她告辞,闻言一愣,支吾道:“这布料也只是寻常,就是有些儿费功夫。你若喜欢,等我得了新的便送你。”
“多谢润玉哥哥。”卿天大喜,又道:“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不知怎么的,面对她满脸喜色,润玉竟觉得那声告辞竟十分难以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来看润玉传的各位朋友,应该都是看了香蜜沉沉电视剧来的。
作者君,很喜欢罗云熙,自然,也十分喜欢他扮演的润玉,是这两娃的亲妈粉。
作者君下定决心,结束了润玉传后,要为罗云熙写五本书。他用得上与否,跟作者君没有关系。尽人事,听天命。
美好的人,值得全力的爱护。
第6章
见了他犹豫神情,卿天一下便懂了他的去意和为难。不知怎么地心口发堵,有些儿难受。
也是啊,救了一命,赠了两丹,给治了伤,也留了名,还有什么借口硬拖着不放?
幸好她不是个轻易便认输放弃的人,眼神只黯了一下,便振作精神,笑容不减地道:“我知道了,润玉哥哥还有要事要办对么?只是哥哥今日救我一命,又赠我丹药和衣裳,卿天不知如何表示谢意,请哥哥吃饭可好,恰好我也有些儿饿了。”
润玉默默点点头。
卿天大喜,恰好医馆边上便是一处酒楼,两人入内就坐,点了些儿酒菜,一面说话一面慢慢吃着。润玉生性沉静,不喜多言,只是垂着眼,有问才有答,幸好卿天常听魔族之众说些奇闻异事,挑了些文雅地来说,也并不冷场。
“润玉哥哥,”卿天端起酒杯,“那日昆仑山顶,我无意中冒犯了你,一直想跟你赔个不是。似哥哥这般丰神俊朗如天神一般的人物,怎会是那些登徒子,卿天真是唐突失礼了。”
听到“昆仑”二字,润玉嗖地一下又耳根发红。卿天说的是昆仑,他想的却是昆仑冰泉。
卿天奇道:“润玉哥哥,我发现一事……”
润玉疑问:“?”
“你总是会耳朵发红,”卿天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很是不解,“莫非也像我这般虚火过旺,精元不足?”
“咳咳。”润玉差点呛到,脸现绯色,耳朵简直要滴出血来。
卿天身手在他背上拍了几下,关切道:“你没事吧?”
“无事无事,”润玉忙转移注意力道,“我正想问你,方才给你把脉,发现你脉象不稳,且五脏极其之脆弱,观你形色却又康健如常人,这是何故?”
“这可说来话长了。”卿天听问,开心不已,这事可以简说,也可以详说。她决定详说。
简而言之,就一句话——娘亲怀着她的时候去打战受伤了。
详细来说,那便要从几千年前说起了,她刚听的八卦,刚好派上用场。虽然事涉干爹干娘,不过,他们俩身为天魔两界公众风头人物,她不八卦之,别人也会八卦之,由她来八卦,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她这厢说得高兴,眉飞色舞,不时加一点自己的精辟点评,周围的人耳尖听见一言半语,觉得精彩,都围上来,当说书一般听,听到精彩处还会赞叹和愤慨,尤其是听见那水神竟然受了天帝蒙蔽,一刀刺死了火神,都觉惋惜不已,有几个妇人甚至还落下泪来,甚是感伤。
有人捧场,卿天甚是得意。最终说到天帝为夺回水神未婚妻,发动了天魔大战,双方死伤无数,有妇人便问道:“最后呢?那杀千刀的天帝死了吗?”
卿天眨眨眼道:“且听下回分解。”
众人一哄而散。卿天转头,谈兴未减,低声神秘地对润玉道:“最后结果如何你知道的对不对?”
润玉摇了摇头,微笑道:“结果如何?”
“你竟不知?”卿天讶异,“最后自然是我干……火神和水神历经千辛万苦,重归于好,从此过上幸福的日子。润玉哥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你是哪里不舒服么?”
“没什么,我喝酒历来会头晕。”润玉凝视着手中的酒杯,若有所思,“这天魔大战与你有什么关系?”
“我娘与火神是结拜兄妹,”卿天凑近了低声道,“她怀着我时候也参战了,因此动了胎气,后来生了我下来,差点没了。我娘很是生气,因此给我取名倾天,意思总有一日要将天界弄个翻天覆地,为我和那些死伤的将士们复仇。”
“原来你是……”鎏英和暮辞的女儿。润玉抬眼,看着眼前这明眸皓齿鬼灵精怪的女孩儿。
卿天还以为他问年纪,难为情地笑了一下。她正是魔界有史以来第一位女魔尊鎏英的女儿,骄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