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润玉和廉华,其他三人听不明白又似乎有点明白。
润玉:“神君可以继续问了。”
廉华:“陛下揣摩人心之准,令我叹为观止,也令我甚是心意难平。”
润玉垂下眼眸敛去锋芒,道:
“其实,神君完全不必如此。我生平经历颇为坎坷,虽身为天家后裔,却门庭冷落无人问津,数次面临无人解救的生死之厄,可说是尝尽了孤寒寂寥的百般滋味。是以,世间的悲苦艰难,对我而言,都是寻常如微风过境耳,任何状况我都会想,再不济,便是一死又有何妨?”
“这等无路可退的豁达,或者说置之死地的无畏,在神君看来或许是一番心机,其实不过是一次次心酸过后的领悟罢了。”
他这是在示弱吗?廉华难以置信。
“如今神君已然将我的心剖挖干净,不留半点颜面,占尽了上风。但也仅是如此而已。神君与我交手数次,应该清楚,即便我将忍耐底线实言相告,神君最多也只能将我踩入尘埃,要我一蹶不振几无可能。做不到的事,何必放下颜面去问??”
他娓娓道来,神色落寞萧然,若是不听这话语的内容,不看他的神情,几乎会让人觉得这是与挚友谈心。
廉华发觉眼前这人太让人惊异了。
他可以从容不迫,任天塌地陷不为所动。他也可以勇猛果敢,傲视对手令人不敢轻视。他也可以冷峻不屑,以此激怒他想激怒的人。他也可以坦诚恳切,好似面对的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他也可以讥嘲笑骂,句句机锋令人尴尬难安。
如今,他竟然还可以婉转示弱,一脸病弱神容,一身清冷风骨,糅杂在一处,竟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风流之态。
“陛下言过了。”廉华说道,“我以为,这世上并没有谁能将陛下踩入尘埃一蹶不振。若是有,那人必定是陛下自己。”
润玉随意一笑,为他斟一杯酒,也为自己斟一杯,“如此说来,神君已打算放我一马了?”
廉华默然看他着这一番若无其事的做派。
此人即便是处于劣势,即便是尴尬的被拷问的境地,即便是方才被问得无所遁形痛苦不堪,都能毫不失态,风华濯濯,好似在自己地盘一样自在从容。
现在看他这神情,这姿态,这语气,完全不像阶下囚,反倒好似在说,“我现在打算放你一马,你觉得好不好,要不要?”
润玉瞥他一眼,道:“若神君不甘心,就请继续问吧。”
廉华突然笑了,笑得开怀至极,似乎毫无芥蒂,将龙鳞推了过去,“罢了。有陛下这等妙人做对手,算得上生平一大趣事。既是趣事,自当慢慢享受,不图一时之快。”
润玉道,“神君主意已定,不再有任何反复?”
廉华:“不错。”
润玉道:“既是如此,这两人已与我无关,请神君驱他们出去。”
廉华一愣,想了一想,微微颔首。月下大急,大叫:“润玉,随叔父一道走。”
润玉冷冷瞟他一眼,面无表情道:“请月下仙人自重,我乃天帝,你何来胆子直呼我名讳?”
“兄长,”彦佑忍不住道,“我们都错怪你了……”
“神君,我甚是厌恶这两人,请尽快将他们打发走。”润玉一脸意兴阑珊,不愿多说。
“也好。”廉华挥了挥手,黑洞乍现,呼呼地两下,两人一下子腾腾倒退,从那黑洞之中掉了出去。
“多谢神君。”润玉如释重负一般,拱手道,“如今还有一事相求。”
廉华微微皱眉,“陛下似乎要求不少。”
润玉直视他双眼,“神君方才对我的疑问也很是不少。”
“罢了,说来听听。”
“让我与她独处片刻。”润玉指一指卿天,“我有话同她商量。”
廉华微怒,森然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润玉面不改色,重复道,“我要同她独处片刻,有话同她商量。”
“不行。”
“神君不问一下商量什么?”
廉华一口回绝,“商量什么也不行。陛下可以走了。”
润玉正色道:“之前不知道卿儿前身是解忧莲,如今知道了,我要问问她的想法。或许她不甘心三百年寿元,想随神君去也未可知。若是如此,我冒死同你决斗并不值得。如此,神君也不准?”
廉华有些心动。本能觉得对方如此说完全是蒙骗自己,却遮不住心里还抱有一线希望。对方此刻状态分明是必输必死,或许心里也有动摇因此需要商量一下?
但是一想到卿天的坚决,他的心就沉了下去。
“不行。”
“怎样神君才能答应?”
“后日决战时再见吧。”廉华站起身,便要挥袖打开虚空。
“以神君想要的那个答案为交换条件,如何?”润玉问道,“只要神君让我同卿儿独处一炷香时间,我愿主动告知神君想知道的那个答案。”
廉华的手停住,傲慢道:“但我现在并不想知道。你后日决战非残即死。”
润玉察言观色,知道他这是在要挟,放缓了语气道:“神君请三思。”
“神君断言我非残必死,我却认为未必。毕竟还有一天两夜时间,我总能想到自保的办法。正所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神君既然将我作为对手,探问半天,却没有挖到最有价值的那一部分,当真毫不介意?”
“你还有自保的方法?”廉华挑眉,大感趣味。
润玉顿了一顿,道:“办法总是要想的,神君难道以为我会坐以待毙?我只是同卿天说几句话,不可能带她逃走。神君执意不允,莫不是顾忌我此时还有余力使诈?”
廉华思忖半晌,目光落在那片龙鳞上。如此强大的对手,即便是病入膏肓也难遮锋芒,还是再加一层钳制为好。
“既然你如此说,留下龙鳞罢。我知道你在上头施了牵机术……”
润玉瞳孔微缩。
“我原本可不用归还给你。你若执意要同她独处,那便留下龙鳞,至于我会对它做什么,看我心情。如何?”
“好。请神君解了卿儿的封口术。”
“一炷香。自己看着点时间。”廉华挥袖,倏忽不见。
整个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卿天眨一眨眼,眼中热辣辣地,泪珠顷刻间滚了下来。
润玉向她张开手,柔声道,“卿儿,过来。”
她奔上去,纵身投入他怀中,紧紧将他抱住不放,呜咽难言。
他将她环在怀里,长袍将她裹着,眼中鼻子都酸楚难当,他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
昨日才分别的,怎么就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久?
她眼泪流的汹涌,将脸埋进他的胸口,恨不能钻进去,滚烫热力的身体散发着熟悉的异香,之中有淡淡的一丝丝血腥气。
她警醒过来,想要问他,只一仰头,就遇上了他明亮如星的双眸,深深地望着她,在她脸上看了又看。
“卿儿,闭上眼,”他低声道,声音沙哑,呼出的热气带着一阵奇异的香气。
她眨了眨眼,贪婪地仰视着他,泪珠滚落两颊,喃喃道:“哥哥!”
他低头,吻着她的眼,她的泪,唇齿间逸出一声声“卿儿”。
一股热辣的暖流从头到脚来回攒动,热血轰隆上涌。
他再也无法自抑满心爱意,将她用力抱着,深深吻了下去。
温柔缱绻,缠绵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掏心三问,结束了。最后一问,我写得很慢。觉得难写,水平还是不够。
我希望我也能创造我的名场面 ,比如帝龙一怒,比如舌战,比如三问。假如你们喜欢,我会很有成就感。
糖,也不会写,我是很MAN 的一个作者,今后还是要多学习。
请大家尽量打分,谢谢!
另外,觉得好看帮我推荐其他人看啊,多点人看我才开心,不会有明珠暗投,花开无人赏的感觉。谢谢拉!
第52章
许久,两人才恋恋难舍的分开。
“卿儿,他没打你吧?”
“哥哥,你伤又加重了?”
两人同时开口,又都一愣,一起笑了起来,笑得泪目,又是酸楚又是甜蜜地再次拥吻到一处。
又许久,润玉缓缓平息下来,将她轻轻环在怀里,嗅着她发间的芳香,低声道:“卿儿,我这两天总是担心,担心他会打你,担心他会将你悄悄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