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鲤张目结舌。大哥都知道了?
“你快说吧,”润玉揉了揉眉心,深感心累,“是狐王之女?侍妾?还是什么?”
游鲤不敢再隐瞒,结结巴巴道:“是,是狐王侍妾所生的两个女儿。”
润玉几乎要气笑了,“还是侍妾生的,一下还两个!你倒是懂得享受!”
游鲤羞臊得满脸通红。
“你记不记得,”润玉恨铁不成钢地道,“你结交土地,结交太巳,那时我就已同你说了,人情背后便是债?正经交往一个女子,相貌如何,修为高低,都在其次,看重的是那份自然而然的情意。像这种送上门的姊妹花,一下两个,同时对你深情款款,转头又有所求,你觉得这是真的?这不是人家给你下的套是什么?”
见游鲤撇着嘴一脸不以为然,他无力地扶额,怪只怪当初为了平息彦佑的不满,太早将游鲤放回太湖自立,以至于管教指点不够,年岁长了修为长了,心智还如此不成熟。
润玉:“狐王现在是不是在你处?”
游鲤:“是。”
润玉:“你对这两狐女,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
游鲤:“自然是真心的。”
“既然是真心的,那我给你两个选择。”润玉道,“要么两个狐女我都杀了,你与狐王彻底断绝来往,让他立刻走。要么一个都不杀,你娶了她们两个,只是从此你终生不得上天,与天界再无瓜葛,不得打着我的旗号与天界中人来往。你选一个吧。”
游鲤惊得彻底呆住。
眼前这大哥当真是太陌生了,陌生得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原来的他温和仁厚,对自己从未提过什么要求,遇到事也多是说理为先。而现在却半点道理都不讲,一开口便要将他心爱的女人杀了!
这是什么缘故?难道是因为狐王之女?狐王之女又如何?难道碍着他一统六界了?
这两日在魔界发生一连串事件,极受世人关注,因此散播得极快,但是其中不少细节经过多次转述已然彻底面目全非。但是不管如何,关于天帝,说法倒是都差不多。一闯魔界,调两湖之水结铺天大界,击退怪物,二闯魔界,舌辩群魔,当场废了狐王,逼退妖族,令魔界分裂,端的是所向披靡气势无两,隐有一统六界的迹象。
游鲤听了更是固然欣喜自傲,但是后宫两个狐女却为此哭哭啼啼大吵大闹,说天帝欺负了他们的父亲,非要把气息奄奄的狐王安置在太湖之底,还将他脸都抓破了。游鲤还想着好生安抚,将狐王治好了偷偷送走,继续过小日子。
现在大哥说要杀他的女人,不然从此就要断绝来往,这不是明知他的难处而故意为难他么?
“为什么非要这样选?狐王是狐王,他的女儿是他的女儿,我又不是分不清。”
润玉气极而笑,“你若分得清能将狐王带上天来见我?知道他心术不正暗杀魔尊,被我废了你还敢收留在天界的太湖?不必多说了,选一个吧。我已昭告天下立了储君,你若不跟天界断绝来往,难保狐王不会唆使你那两个狐女搞什么幺蛾子出来。”
游鲤气急,脱口道:“你可以看上魔尊之女,我为什么不可以同狐王之女好?”
润玉愣了,“什么?”
游鲤挺胸道:“你都可以看上魔尊之女,你还是她大伯呢,我为什么不可以同狐王之女好?”
“大伯?你居然也说什么大伯……”润玉苦笑,问道:“我若说我胆子大修为高,不怕伤不怕死,豁得出去镇得住场面,这个答案够不够?你服是不服?”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的一章已经补写完了
我怎么觉得我天天都好狼狈啊
第47章
流云下,柘水边。远望处处山脉,掩映在棉絮一般的云朵之中,灰茫茫,如一副静谧无边的水墨画。
润玉徜徉在其中,漫无目的。他隐约想起自己昏过去的一幕。
数百年间,他魂游这太虚幻境已经数不清多少次。每一次来,都是他自启神识悄然入境,只有今日,他失去了知觉昏死过去,神识误打误撞之中,习惯地将他的魂魄牵引到了此处。
他没有任何准备,是以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四处游荡,等待自己醒来。
在极远之处,山脚下,有一个灰色的身影。他向那里行去。来这里这么多次,第一次遇见人,他十分好奇。
走近了,才发现那人一身素色袍子,赤足,背对着他,仰望山顶,一头的灰白头发披在身后,几乎和周遭颜色融为一体。
魂魄游移而行,并没有任何动静,那人却似乎能感应到他的靠近,转过了身来,与他打了个照面。
“斗姆元君?”润玉大大吃了一惊,心中惊疑不定。元君多次来天宫开坛讲法,一头乌丝,样貌红润,看上去仅三十岁上下,眼前这人一眼望过去与元君一模一样,只是年龄看起来足足老了三十岁,满头白发,额头眼角布满了皱纹。
她点了点头,“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润玉不敢再迟疑,倒头便拜,心中腾起希望来,元君特意等他,或许是想指点他如何延长卿天寿命吧。
似乎想到了他心里的念头,元君缓缓开口道:“我救不了她。”
他不死心,道:“世间万物,尤其花草树木,只要不是造化天成,总有根源。”
“解忧莲就是造化天成,无根无缘。”元君摇头,缓缓向前,“伸手出来。”
他忐忑不安地伸出枯瘦的手。魂体同形,此时的他如同那具肉身一样,血气耗损,憔悴不堪。
元君捏了捏手腕,又探了探他眉间。
“你竟然偷修如此多道禁术!难怪你敢这般行事!”元君眼底闪过震惊之色,凝目俯视他,“你可知这些禁术若是流传出去,人人都练上一练,天下便要大乱?”
润玉叩头道:“润玉已将书简焚毁,无人再能窥得那些禁术。请元君恕润玉无知之罪。”
元君无语,许久才道:“我如今才明白,为何当日洛霖执意要领你入门,为你启蒙。”
她转头看向远方水岸,“原来你能替他做一些他做不到的事,如此看来,我眼光反不如他了。”
润玉一喜,她这话便是肯认自己为门下弟子?忙道:“弟子已知水神是当年教导我数年的师父,因此元君便是弟子的师祖,师祖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元君坦然受之,待他参拜完毕,才说道:“你起来说话吧。”
“你师父当年便夸你性情坚韧,外冷内热,小怯大勇,心善而不软,有傲骨却能变通知进退,我只道他是为了让我答允而夸大其辞,这些年看来,除了你与男女之情上有些偏执,其他竟桩桩都给他说中了。”
听到“于男女之情上有些偏执”几个字,润玉羞惭得满脸通红,低声道:“弟子惭愧。”
元君微笑道:“人无完人,上神亦不例外。你所作所为很好,我甚是满意。今日来此见你,其实是有一句话要叮嘱你。”
润玉拱手道:“请师祖示下。”
元君斟酌了半晌,最后道:“勿强求他人,尽一己之力,顺应自然心,而行非常事。”
她紧盯着润玉的眼,问道:“你明白了么?”
润玉有些困惑,这几句话浅显易懂,他自然是明白的,只是有什么需要特意嘱咐的奇异之处吗?
元君只好道:“你记着,回去时时想一想罢。”抬手一掌便印在他额上。
润玉只觉自己眼前一黑,耳中轰鸣,再睁开眼时,魂魄已然回到身上。
……
……
虚空之中。
“咣当!”
“哗啦!”
卿天用力撕扯着床幔,撕累了又奔去将面盆花瓶等物砸得稀烂。房中桌椅倒地,四处狼藉,满地被她掀翻了的饭菜。
魍魉站在一旁,身上乱七八糟地胡乱裹着几块布,不知所措,连声苦劝。
“叫你主子把龙鳞还给我!”她歇斯底里地发作着,披头散发,脸色苍白一片,怒火腾腾在湿漉漉的眼中燃烧。
魍魉瑟缩着道:“主上不会还给你的。魍魉也不会再给你,主上会打死魍魉的。”
卿天将凳子举起来砸到他脚边,“我要见你主子,你叫他来见我。”
魍魉怎敢去叫,才被廉华差点打死,他可不要去触霉头。
卿天蹲到地上,捂着脸痛哭出声来。她哪里知道那上头有什么牵机术,若是知道,她怎么也不会带在身边,更不会不知天高地厚地去救魍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