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殿魔众再也按捺不住,高声叫骂,舞动刀枪,法宝放光,蓄势代发。
大殿门口的十个兵将火速奔了进来,护卫在润玉身周,金德和水德亦硬着头皮向前,大声质问魔界众人道:“尔等想要以多欺少么?”
狐王高声道:“天帝陛下先是违誓犯我魔界,今日又登门挑衅,完全当我魔界如无物,真是斯可忍孰不可忍,我等今日便要叫陛下见识一下我魔界是不是那般好欺负!”
其他人齐声应和,眼见得形势甚是紧张,一场争斗顷刻便要爆发。
旭凤见状急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正要出声制止,却听润玉冷笑之声响彻殿上:
“笑话了!魔界是不是好欺负,只看昨日情景便知,无须狐王这般色厉内茬狐假虎威。”
“诸位若是想不起来昨日的情景,本座便来为诸位捋一捋。昨日先是大批不明来历的邪物来犯,继而公主被人公然劫走,之后魔尊被人暗杀。魔界上下接连受挫,内外交困,却毫无反省之心警惕之意,随意撤走魔尊布在忘川的重兵,耗费半日时间在此争议魔尊之位归属,为个人私利而争辩不休。如此盲目无知,毫无作为,敢问天下有哪一处比当今魔界更好欺负的所在!”
“更为荒谬的是,本座昨日因挂念魔尊和公主安危,忍着被誓言反噬之苦而驰援贵界,今日为解公主危困再次违誓来此议事,尔等对本座的援手之义非但毫无谢意,还冠以侵犯和挑衅之名,对本座极尽威胁欺辱之能事。不知魔界何时变得如此寡德少义?”
“可叹本座原本看在公主情分上,有意结好贵界助贵界一臂之力,如今看来,竟是完全自作多情,倒不如一劳永逸,将公主带去天界,与魔界彻底断绝关系来得轻松些。”
狐王恼怒道:“陛下说什么挂念魔尊和公主安危,违誓便是违誓,何必找借口。恰在陛下入我魔界之后,魔尊就被人暗算。魔尊在位数百年,若有人有心不轨,早便动手了,何必等到今日?分明就是天帝借机先行暗算,再把罪责推给什么强敌。居心之大不良可见一斑。”
润玉直视狐王,目露嘲讽,“请问狐王,本座暗算魔尊的动机何在?”
狐王想也不想便道:“杀了魔尊,便可令魔界暂时群龙无首,如同一盘散沙,天界恰好可从中渔利,以援手之名占据忘川两岸,从而图谋整个魔界。”
润玉怜悯地看着他,“狐王真是健忘。方才本座就已说过,贵界早已是一盘散沙。”
“魔尊,终究是女流之辈,贵界各方长老及城主,真正听其号令的,不超过十个人,这一点诸位以及大长老自己应该心知肚明。诸位若不肯承认,本座就请问两个问题,十日前魔尊在忘川欲图截杀本座,在场的有哪些人?魔尊前往北海雪原要杀本座时,随行的又有那几个?”
“方才有哪几个口口声声要杀本座为亲友报仇的?有如此良机,为何却不见出手?分明是根本不把魔尊放在眼里,不听魔尊号令。”
“魔界既无登高一呼群山应的领袖,也无一心为公不计得失的伟人,多的却是倚老卖老,满心私利的自大之徒。以本座来看,若要算计魔界,留着魔尊之命,也根本无须本座出手暗算谁,由着尔等内耗,才是最好选择。”
之前他有意挑衅,众人只觉愤慨恼怒,这几句话说完,连擎城王在内,都开始觉着脸皮有些儿发烫,像被人掀了老底一样又羞又恼。
因为他所说的的确便是实情。若非旭凤传位,魔尊原本轮不到鎏英来做。鎏英是女子,修为也不高,魔界上下但凡有点儿实力的,她都很难差遣得动,因此用来用去就那几个人。
幽城王当先发难,连尊称都省了:“天帝休要强辨。天下人皆知,魔尊要杀你为我魔族将士报仇,绝不肯将公主嫁给你,因此你便趁着公主不在,刺杀了魔尊,意图扫清障碍,今日此来便是妄图浑水摸鱼洗脱嫌疑。我魔界上下虽不屑于同你们天界一样玩弄心机,却也不容你随意欺骗挑衅。今日除非你能自证清白,否则休想离开此处。”
润玉冷冷道,“幽城王不要想岔了,本座若想要走,此间任何人都拦不住。这是其一,其二,昨日有不少人在场,亲眼见到魔尊将解救公主的希望寄托在本座身上,且与本座相约共守忘川。魔尊若不是已放下昔日仇怨,岂会如此行事?本座有何必要此时去杀魔尊?”
一人大声道:“天帝这是自作多情,我魔界被你所害有数十万之众,魔尊岂会轻易便谅解你,什么放下仇怨,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罢了。”
润玉直视那人,目光凌厉:“这位想必是狐王手下吧。本座听闻妖族之人与魔族人心思大不相同,却一直不知究竟有何不同,闻听阁下所言,才知传闻非虚。”
“已故魔尊虽是女流,生平坦荡磊落,耿直豪迈,其心胸气魄即便在男子之中也是翘楚之辈。魔尊以女流之身,统领魔界数百年,虽力有未逮,却始终尽职尽责毫不懈怠,使得整个魔界不堕威名不失气度,可叹如此英勇耿直毫不造假之人,竟被你说成为了利用本座而假意和解。阁下形容猥琐,内心猥琐,以小人之心度魔尊之腹,如此不堪,不配与本座对话,快快闭嘴休要多言。”
“你!”那人气得满脸通红,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反驳,被狐王瞪了一眼,只好忍气吞声退后不再言语。
眼见己方诸人被天帝一个个驳斥得无话可说,看了半日热闹的擎城王轻咳了几声,正要说话,一直默不作声站在身后的女儿永湖,突然凑上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擎城王顿时脸色一变,回头瞪了她一眼,永湖轻扯父亲袖子,撒娇一样的来回晃动,擎城王尴尬地将她手扒拉下来,转回头,抬手安抚众人道:
“大家都别急,都坐下,有话好好说。”
又向润玉道:“陛下来意,本王已然知晓,我魔界上下其实并非有意为难陛下,只是确如陛下所言,魔尊被害,毫无头绪,急需尽快选出新任魔尊来主持大局,查出真凶为魔尊报仇。因此,有关公主除魔籍一事,也不急在一时,如此重大之事,总要依着公主本人意愿才好。”
永湖听父亲此话,顿时不满起来,伸指在他背后偷偷一直戳个不停。擎城王不自然地向前挪了挪,避开女儿骚扰。
自润玉进来时起,擎城王身后的永湖和桑骋便目不转睛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永湖尤其看得仔细。
擎城王地位尊崇,德高望重,为人低调,且不好争权。当年提议老卞城王为魔尊,老卞城王却推旭凤,其实擎城王并不以为然,只是不欲多事而顺了老卞城王的意思。
因此之后天帝率兵进犯魔界,擎城王府上下并未参战。是以永湖和桑骋非但没见过旭凤,更没见过天帝。
方才旭凤进来,永湖就想六界第一美男果然名不虚传,真如传闻中一般俊逸邪魅,令人心动,还同弟弟说笑了几句,看在他的相貌份上,压下了轻视之心。
等到天帝进来时,她才觉得,所谓六界第一,在眼前这温润却又冷冽,淡然却又清绝的人面前,要退出远远一射之地。他身上分明满身清霜一样孤傲,却似有一团夺目的华光,令人又是心慌不敢看,又忍不住想要久久注视挪不开眼。
其人如玉,其言却又如刀,字字句句铿锵有力,咄咄逼人,在一殿勇夫面前毫不退缩,甚至占尽上风,永湖不禁芳心暗动,忍不住在父亲耳边说了自己的心思,吓得擎城王好一阵肝颤为难。
润玉原本此行就是另有目的,听擎城王一派要息事宁人的口吻,深感所图有望达成,当即放缓了口吻,叹道:“擎城王所言有理,只是本座始终担心那杀害魔尊之人会对公主不利,是以情急了些,请擎城王见谅。”
擎城王摆手客气了几句。
润玉又道:“昨日魔尊已然答允会派兵守在忘川河岸,以免那忘川之底的邪物将公主带走,方才本座见忘川旁竟无魔兵,不得不另调了几万兵将来,非是有意寻衅,也请擎城王见谅。”
擎城王一早得了鎏英的死讯后就来了禺疆宫,处理了不少事务,有关昨日的一些情况也听了一耳朵,只是都来不及细问,只知道那东西食生魂化新怪,十分可怖,听润玉提起邪物,便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