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生气,魍魉识趣地不敢再说,擦干净了护身符,轻轻放她跟前,劝道:“好歹是主上的心意,公主收着吧。”
卿天伸手道:“龙鳞呢?找到了没?”
魍魉怯怯地掏出来,想给又犹豫,卿天一见就两眼发亮,一把抢过去,看了又看,差点掉下眼泪来。
魍魉建议道:“公主,你把主上的护身符也收了吧,万一主上见到了,你也好交代。”
卿天哼了一声,勉强将护身符同龙鳞一起收了,眼珠又一转,问道:“这里是哪里,好像我的鹦鹉都飞不出去。”
魍魉一呆,鹦鹉?
卿天随手将蛊尾招出来,它满屋子乱飞了一圈,处处碰壁,怏怏地回来,停在桌子上。
“这鹦鹉是魂魄。”魍魉道。
“死鬼!死鬼!”蛊尾叫了两声,也不知是说的自己还是说的魍魉。
“此处是主上单独劈出来的一处虚空,灵力魂魄之类没有主上放行,是出不去的。”魍魉解释道。
卿天失望地哦了一声,收了蛊尾,想既然在这里龙鳞招不来润玉哥哥,那自己就得想办法出去。这绿色怪物说话和善没什么脾气,或许可以骗得他放自己出虚空。
她收了脾气,好言好语同魍魉东拉西扯聊了许久,没骗成他答应放自己,倒是打听了些消息。
依照魍魉的说法,卿天的确是异世虚空里的一朵十二瓣解忧莲,原本属于幽荧,幽荧将她赐给义子廉华,廉华甚是喜爱,因此将其养在床头,日夜灵力灌溉。五百多年前虚空微震,解忧莲突然委顿,原来灵魄逸走,廉华不甘心便寻了过来。
原本只是想找到解忧莲的灵魄就回去,谁知道这五百多年的俗世浸染,廉华竟生出了一些红尘之念,不愿只带回去一朵花,想带回去一个人……
卿天暗暗气恨咒骂,脸上依旧笑意吟吟,随口问道:“那你有没有也想带回去一个人?”
魍魉那绿绿的脸上露出怅然神情来,“魍魉有毒,不敢与谁亲近。”
卿天大奇,什么是有毒?上下打量他,道:“你就是生的有些奇怪而已,怎么是有毒?”
魍魉捧着心,哀伤不已,“魍魉的血有剧毒,只能用七心幽兰草能解,那幽兰草仅有一株,比解忧莲还珍贵……”
卿天不以为然道,“不能用来治病救人的东西,再珍贵价值也有限。我说你那虚空真是古里古怪的,什么花草都是只有一株,不小心便绝了种,没什么稀罕的,还是我这红尘俗世好,什么东西都是一大片。”
魍魉怯怯道:“魍魉也喜欢呆在这里,这里好热闹。”
卿天道:“你没见过真正热闹的去处吧,我们魔界的集市,你听说过没?那可叫一个热闹呢,有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出售,连魂魄都可以买卖呢。”
魍魉羡慕不已,他和廉华一直没有想到解忧莲灵魄会到了魔界,多数时间都在凡间寻找,虽然偶尔踏足魔界,却极少停留,那一处的天空实在让他们这样习惯了虚空中澄净天空的受不了。
卿天大方地道:“这样吧,我带你去玩玩看看,买点有趣的东西回来玩。那地方真是稀罕得很,我保证你去过了还想去。”
看着她闪闪发光的眼,笑意盈盈的脸,魍魉有些儿呆,心动是有一些的,但是他也知道这是不妥当的,万一被主人发现,恐怕他的小命就要交代了。
“算了,我还是不去了。”他粗声粗气地说道,随后便突然退了出去。
“哎,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卿天懊恼不已,她哪里说错了,怎么令这小怪物一下子翻脸了。
……
……
水镜之中。
润玉缓缓拉开衽带,黑金大袍之下,是一件黑色锦袍,黑色锦袍之下又一件黑色横罗云纹衫,而后才是一件黑色中衣。润玉将四件外赏一件件除下,放到一旁,露出紧裹在身的一层层药纱来。
白色药纱已经全然被打湿成暗红色,没了重重衣裳的覆盖,血腥气一下子飘了出来。
旭凤震惊地站起来,结巴道:“兄长这是怎么了?”
润玉递过一卷药纱,“我方才走得急,来不及料理,趁这功夫你顺便帮我换下。”在身上划了一下,药纱裂开落地,赫然露出了一身斑驳狼藉的伤口,原本已经开始干涸结痂的伤口又裂开渗血,看上去十分狰狞可怖。
旭凤下意识接过药纱,看着密密麻麻的伤处,不知从哪里开始。旧日他也曾受过重创,都是别人给他包扎医治,他自己却是半点都不会。
“像这样,”润玉取过药纱,在身上缠了一圈别紧了,复又递给他,道,“我昨日情急之下自毁誓言入魔界,虽然并无与魔界再起战端之意,但天道不管初心只看结果,誓言一破,反噬便来了,先是气血逆行而致咯血,之后便是旧伤复发。”
“这伤口是旧伤,原本用老君熬炼的药纱包扎,已然将要愈合,而今却尽数裂开,根本止不住血,老君也束手无策,”润玉双手扶膝,挺拔身躯如松一般端坐不动,“你拉紧着些。”
旭凤下意识地为他一圈又一圈的紧紧缠上,难怪他今日破天荒穿了一身全黑,想是不愿意给旁人隔着衣裳,见到这等狼狈的样子。
“这些伤创至多也就是损耗体力和气血,令人坐立不安。若不是因为过两日与廉华一战,对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偏偏这一战我只能赢不能输。”
“卿儿她自幼丧父,而今丧母,”想起那个娇俏活泼的人,润玉心里疼痛难当,低下头掩饰红红的眼眶,“又因我之故只剩下三百年寿元,于情于理我都不能任人将她带走。”
“今日给你看我这一身伤口,绝非向你刻意乞怜,实实是我的境况不容乐观,我毫无胜算,只能见机行事赌一把。”
“若我侥幸不死,自然会依旧恪尽职守,殚精竭虑,死而后已,但,若万一我败在那廉华手下,一朝身死,天界无主,如同今日之魔界一般,你觉得那时该如何是好?”
旭凤黯然地无言以对,心中痛惜至极,这是他的至亲,也是他背靠了许多年的苍天大树。天下原本是两人共同的责任,他早早地借着那些积年的旧事,甩掉了负担一身轻,仰赖着兄长的心计、智谋和辛劳,自由自在地逍遥凡尘间。
而今,这个血肉相连的靠山,将要颓然倒下……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斗姆元君或者佛祖,或许能帮你解了这反噬之苦。”
润玉笑了,一件件将衣裳穿上,“五百多年前我与你相争时,他们可曾出手过?”
旭凤默然,的确没有出手过。圣人不入世,这是常理。
“其实,事态也不见得就到那一步。我只是未雨绸缪罢了。”润玉安慰道,“相较之下,当前第一要务就是魔尊之位的归属。除了你以外,不管是谁接掌魔尊,都要与天界有一番磨合,所以若你无意,务求令与自己交好的人上位,这样可以最大可能确保天魔两界的安稳。”
旭凤点头,“好,我即刻动身。棠樾之事,你看着办吧。”
作者有话要说:10/13日请假,没有更新哦,因为今天想写一篇杂文。
第41章
魔界。
得了鎏英死讯的四方十二城长老们和城主们,冥界的冥王,以及妖界的三大妖王纷纷赶到,齐聚禺疆宫。
聚会商议的内容,首要便是先推选一位新任魔尊出来,其次是查出杀害已故魔尊鎏英的凶手。至于骄阳公主,虽有好些个人提出来怎么没有见到,都由知情的旁人悄悄告知后不再提及。
旭凤赶到时,在场的诸人已经各自争议了许久。
鎏英有四个心腹,原为卞城王手下,卞城王故去后就跟了鎏英,与旭凤甚是相熟,见他来赶忙上前见礼,旭凤摆摆手,肃容道:“凶手查出来了么?”
领头的平真一脸悲愤,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又忍住了。这些长老们和城主们来是来了,方才讨论时,说的最多的便是新魔尊的人选,反倒对追查真凶并不见得如何热衷,一点举措和章法都没有拿出来,更别提什么救出公主的建议。
主持聚会的依旧是擎城王,当年旭凤就职魔尊时便是他传的魔血和陨魔杵,见旭凤来,擎城王忙叫人在自己身侧为他安了一处位置,两人并排而坐。
原站立在擎城王身后的一对年轻男女见状脸上顿时露出不快的神情来。那女子上下打量旭凤,许久,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来,同身边的男子说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