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应该有的人身上却没有?不该有的人身上却处处流露令她心悸的熟悉?
她心乱如麻,恨自己对那么刻骨的一段爱居然也会动摇。
见明珠拼命地按压额角,若隐犹豫了一下,从袖子里掏出块帕子,脚步迟疑着走到她面前,递过去,见她接了帕子,他竟有了一丝雀跃。
帕子很凉,方才若隐偷偷为帕子施了一点法力,听说头痛的时候,冰凉的东西会缓解痛苦。
离开玄冰洞若隐的法力已经恢复,没想到很快就用到了。
这是他第一次,不为收妖,却动用法力。
偷眼看她,她正紧蹙着眉头,看起来像是有很多难题解不开,可一个像她这样乐观开朗又可爱的女子,还会有烦恼么?
在心底掂量了半响,若隐紧张地开口:“如果你很累,就早点回去歇息吧”。
话出口突然觉得很不妥,这样她会不会以为自己讨厌她,赶她离开?于是又恨起自己的笨嘴拙舌来。见她并没有气恼的意思,不由笑话自己,如此不淡定。
所谓修行,一定要修心,至少也该保持必要的冷静。可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越久,经历的事情越多,若隐越不能冷静的来看问题。
患得患失中,若隐只想知道,该怎么修行才能对着她,不紧张?
“我不累,很快就会到下次月圆,恐怕我们一日弄不清当年云霞公主为什么走,一日就无法想出令她感动的方法”,明珠叹气。忽觉眼前一亮,像是发现了天大的好事一般,跳下床,上上下下仔细打量起花城来。
花城被她看的有点打怵,用力搓搓胳膊上哗啦啦竖起的汗毛,问道:“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怎么觉得,要被你卖了呢?”。
明珠双手环在胸前,像是在看一头待宰的羔羊,明显的诱骗道:“我当然不会卖了你。不过,也许你就是大家的救星。既然你和那云霞有点不得不说的故事,干脆就做个好人,也不用你悬壶济世,只要能医了云霞女王的心病就成。”。
“打住打住。我可不同意啊!我不觉得自己可以医了她的心病。而且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和她是怨偶,也许没有我出面你们还有半数以上的机会出去。多了我,你们就做好老死在此的准备吧”。
花城像是被一百头饿狼追着一般,话未说完就急急跳窗逃走,风送来他远去的声音;“何况,我不能原谅她当年的不告而别”。
地上只剩下他的一双硝皮靴子,似乎被主人遗忘了。
第二十九章 谁欺骗了谁
这间屋子如果不仔细看,你会以为还是花城那间。
屋子里依然是白,可却没了油灯。
漂亮奢华的宫灯照着云霞的脸,她的样貌和当年一样美丽,丝毫未变。可也只剩面貌不变了,这些年变得东西太多。就连心,都似乎老了。
“公主,为什么不直接问他怎么没去找你?”,微露拿着象牙梳子,为正痴痴出神的云霞公主梳头。
公主每夜都会这样不停梳头,公主每夜都只能坐在这盏宫灯下,挨到天明。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当年是我输了。而且输得彻底。他没有去,即使我在信中说得很明白。却终归忘了,他最讨厌被人骗”。云霞看着菱花镜里的自己,那镜里的人越发消瘦了。
“当年那信里你到底说了什么啊?”,微露好奇地问道。她已经问过很多遍,可每次云霞公主都会忘了回答。
可这次云霞公主却抬眼看她,幽幽道:“当年我在信中说明了一切,包括我为爱使的小手段,末了在信的最后说——我和自己打了赌,就用一辈子的幸福来赌。也想和你打个赌。今夜你会到玄冰洞。和我走”。
那一夜果真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云霞抱着孩子躲在玄冰洞,一双眼里却是期待又恐惧。
她不知道这次自己会赢会输,她只知道,她必须回去。
雨越下越大,她的心也越来越沉。原来她真的不够了解他。这场赌局她输得很明显。
他终归没有来。
回到精灵道后,她就成了新一任的精灵王。义父病重,精灵国此时内忧外患,这种时候如果她不力挽狂澜,恐怕会后悔一辈子。
忙着稳定人心,忙着对抗外敌,忙着处理老精灵王的身后事。虽然精灵的生命很长,却并不能长生不死。
这一忙也就忘了去找花城。扪心自问,不去找他也是因为自己心中最后的那点尊严。
有些误会只是因为年代太久了,就如扎在心头的一根刺,起初只是隐隐的痛,然后就会烂,会长在身体里,不敢去碰触。
也就以为,那是不可原谅的事。
天已微明。
大红的宫灯,里面有光透出来,照在云霞的脸上。微露不了解公主对花城,如今到底是爱多还是恨多。
他们的孩子元初被公主封印在须弥幻境,公主执拗的不愿让小王子长大,可公主曾说过,能看着孩子成长是件非常快乐的事。
为什么要有情呢?
是不是没了感情泪就会流得少一点?
“微露想不通公主既然那么讨厌他,为什么还要千方百计留下他”,微露麻利的为公主绾个流星撵月髻,拿起一支金步摇,却被云霞微笑着阻止:“还是插一朵牡丹吧”。
微露撅起嘴,公主就是这样,即使有数不尽的珠宝首饰,偏偏喜欢插一朵牡丹在云鬓。
却听“笃笃笃”的门响,也不知谁在这天已微明的时候敲这扇寂寞的门。
“来了来了”,微露一边应着,脚步麻利的去开门,半响也没有动静,云霞不由问道:“是谁来了?为什么不请进来?”。
这种时候,想必是朝中哪位女官,恐怕是有大事要商议吧?
“是我”,隔了许久,才有人应声。
云霞手一抖,忙站起身子来,却不小心碰落了装满了首饰的匣子,蹲下/身子去捡,却见一双脚已立在自己跟前,随之那双脚的主人蹲下/身子,捡起一支金钗,递过来。
她忙着去接,却扎了手,看手指上那滴血流下来,她强迫自己绽开笑,尽量优雅地站起身来,说道:“这位大侠深夜前来可是有要事?”。
花城叹口气,幽幽道:“天已经亮了”。
“是啊。无论苦或甜,开心或者不开心,日子还不是照常过,每天都会有太阳升起”,云霞看向窗外,果然已有朝阳升起。
他长叹一声,半响方问道:“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好,好的很。吃得好,睡得好,又嫁了人,他对元初也很好”,云霞看一眼门口晕倒的微露,他果然还和以前一样,不为别人着想。
“是么”花城有点落寞,原来这些年的游戏红尘,自己依然忘不了当年的伤。可人家活得好着呢。
他故作轻松地耸肩,重又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笑道:“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明珠那小丫头以为你不给我们令牌,是因为我们之间有什么……”。
“我们之间有什么?我怎么不记得?!”,云霞打断他的话。
花城立刻笑道:“怎么可能有什么。我早已不记得了。甚至连前些天送我珠花那姑娘叫什么名字都忘了。你应该明白,像我这种长得很不赖的、很有味道的男人,一定会有很多小姑娘喜欢的。所以我很忙。人要忙起来就会忘了很多毫无意义的事”。
“是么?原来我们都很忙”,云霞礼貌地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很累,需要休息。至于要我感动的事,甚至昨日我说的有关痴情的话,你可以不用太往心里去。其实我和明珠那小丫头很投缘,也许她随便讲点什么,我就会把令牌给她呢。而且你也知道,每界每道都会有规矩,我这不算出难题吧”。
“不算难。想必女王陛下不会为难小孩子们。我想我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那就后会无期吧。令牌的事交给明珠他们这群孩子好了”,花城急急转身,僵直的背,似乎在泄露着,他没有表面这么无所谓。
云霞痴痴地看着花城远去的背影,半响方跌坐到椅子上,脸上已有泪。
天明的时候明珠还在睡梦中。
昨夜她睡得太晚,听说睡得晚会对皮肤很不好,在龙族明珠并不老,可和方二十的若隐比,明珠简直能做人家的祖宗了。
身后就是虚幻的东海水,明珠很喜欢云霞为自己安排的这间屋子。她躺在沙滩上,如此逼真的幻境,令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