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每天陪着先生擦药油的人是谁?”
“是你。”
“先生头疼给他按摩的是谁?”
“还是你。”
“这不就对了。”云禾推着曲贺楠往外走,向他保证道,“你放心大胆的和陶陶赌,输了算我的。”
趁着曲贺楠去送药膳,云禾转身去了云嘉柔的房间。
齐老先生正在给云嘉柔做治疗,最近云嘉柔的头疼症加剧了,齐老先生每天都会给云嘉柔针灸治疗。
“来了?”齐老先生抬头看了云禾一眼,说,“还有半个小时,你先坐着等。”
云禾坐到了云嘉柔的旁边,云嘉柔似乎是睡着了,呼吸匀缓。云禾将盖在云嘉柔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云嘉柔的肩膀。
“云禾,你母亲车祸前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齐老先生忽然问道。
“我不太清楚,车祸当时我没有在现场。”
车祸那天,车上只有柏婉和云嘉柔两个人,柏婉当场死亡,云嘉柔虽然保住了一条命,可也是昏迷了三年多,车祸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当初柏家人认为导致车祸的罪魁祸首是云嘉柔,毕竟那时候,秦如风和云嘉柔离婚,娶了柏婉,云嘉柔作为被抛弃的那一方,怀恨在心,伺机报复,这些理由看起来都说得通。
云禾孤立无援,根本无从辩解。她了解自己的母亲,云嘉柔很善良,根本不可能报复柏婉,就算和秦如风离婚,云嘉柔更多的也是恨自己当初识人不清。
可是根本没有人在意,因为柏婉死了,所有人都认为云嘉柔也该死去,秦如风料理了柏婉的后事,却没有管躺在医院的云嘉柔,似乎再用行动告诉云禾,云嘉柔不应该活着,该给柏婉偿命。
这些年云嘉柔没有多少积蓄,根本支付不了医院高昂的药费和后续的疗养费,云禾求过秦如风,秦如风压根就不见她,只让秘书给她带话,问她愿不愿意陪赵公子吃饭。
那个赵公子云禾听说过,花天酒地,喜欢身材好的嫩模,但是有暴力倾向,喜欢在床上的时候动手。
秦如风真是一个合格的商人,无时无刻都在为自己的事业版图铺路,赵公子是他的新目标。
云禾恶心透了,恶心秦如风的同时,也恶心留着秦如风血液的自己,医院催了很多次,再不缴费就要停止对云嘉柔用药了,云禾走投无路了,只能忍着恶心,接受了秦如风的提议,去见那位赵公子。
赵公子都快三十五了,刚见面那会儿还维持着人样,喝了几口酒后就开始动手动脚,云禾借口上厕所,跑了出来,她想过逃跑,可是一想到云嘉柔,她又觉得自己还能忍受,都是恶心人的事,不是赵公子还有周公子张公子。
柏舟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站在厕所外的走廊,看着满脸狼狈的云禾,然后问她:“要不要和我做个交易?”
比起赵公子,那时候的柏舟简直就像是老天爷专门派来解救她的,就像当初柏舟带她走出房间,这一次,云禾也觉得柏舟能带她走出困境,她觉得柏舟和柏家的人不一样,直到后来,她才直到,柏舟姓柏,是柏家人,也是个薄情寡性的人。
云禾从短暂的回忆中抽离,齐老先生已经将云嘉柔头上的银针取下了,云嘉柔还在睡,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齐老先生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把云嘉柔的情况说给云禾听:“你母亲现在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别受刺激,头疼症就可以慢慢治好,这几天天气好,你有空多陪陪她吧。”
送走了齐老先生,云禾躺回云嘉柔的身边,她侧着身子看云嘉柔。云嘉柔看起来还是很年轻,眼角几乎看不见皱纹,三年的时光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岁月的痕迹。云禾忽然就想,要是当初没有跟着秦如风离开云水镇,云嘉柔会不会比现在更幸福?
云嘉柔睡了一会儿似乎做梦了,看起来不是什么美梦,美梦只会让人笑,不会让人皱眉。云禾伸手慢慢将她的眉抚平:“妈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回答她的只有云嘉柔浅浅的呼吸声。
当天晚上,晏少舒快十一点才从宗祠回来。
男人坐在轮椅上,单手撑头的动作让背脊微微弓起,露出半截冷白的后颈,由关山推着他慢慢进来。
云禾在客厅看电视,电视上正好在播放旅游宣传片,听见开门声,她转头和晏少舒的视线对上。
晏少舒很疲惫,抬一抬眼皮都觉得很勉强,但还是弯了弯唇,朝她笑了一下,很淡,但是云禾看得清楚,晏少舒的确是笑了。
云禾关了电视走过来,从关山手里接过轮椅,对他说:“我来吧,你也累了一天,先去休息吧。”
关山看了晏少舒一眼,然后离开。
云禾推着晏少舒坐上室内电梯上了二楼,到了卧室后,晏少舒先去洗澡,云禾返回楼下,将自己亲手调配的安神汤端了上去,中途冷了点,云禾又下楼加热。
半小时后,晏少舒清清爽爽地从浴室出来了。
洗完澡,疲惫也消除了不少,他看到了放在床头的安神汤,还冒着热气,就问:“那是什么?”
云禾正在换花瓶里的花,这个季节睡莲已经没有了,云禾换上的是白色的丽格海棠,可是丽格海棠也快凋零了,云禾正琢磨着下一次换成什么品种的花晏少舒会喜欢,就听到晏少舒问她,她便放下花,转而端起碗走向晏少舒:“这是助眠的,听小楠说你最近睡得不好。”
每年着这段日子,晏少舒都睡不好,不是因为祭祖太忙,而是因为周敬林的忌日快到了。
晏少舒原本是打算先吹头发的,他刚才在浴室随意用毛巾擦了擦,现在站了一会儿,头发已经又开始滴水了,水珠从发尾低落在睡衣的领口,很快就浸入棉质的布料里。
他接过安神汤,看到云禾去了浴室,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干毛巾和吹风机,见他端在碗里没喝,云禾提醒道:“趁热喝了。”
碗壁是热的,捧在手里很暖和,晏少舒仰头小口小口的喝,他感觉到自己的肩上放了一条毛巾,然后听到吹风机呜呜呜工作的声音,云禾的声音和吹风机的声音混在一起,因为距离很近,她说的每一个字,晏少舒都听的清楚。
“先生,我给你吹头发吧。”
“嗯。”他没有拒绝,他好像有些依赖这样的感觉。
晏少舒的发丝很软,云禾以前也在这个角度看过很多次了,现在终于摸到了,比想象中的还要软一些,混着洗发水的香味,很好闻。
吹风机的声音不大,但是两人都没有说话,安神汤很快喝完了,晏少舒拿在手里,直到吹风机的声音停了下来,云禾弯腰将碗取走,不经意间,两人的手指暂短的相碰。
她先把毛巾和吹风机放回浴室,然后提醒晏少舒睡前自己要记得擦药油,才退到门边,对他笑着说晚安。
晏少舒也说了晚安,然后他听着卧室的门被轻轻关上,轻快的脚步声往楼下走去,他似乎还听到水流的声音。
安神汤暖和着他的胃,他此刻并没有睡意,目光扫过床头的丽格海棠,又想到云禾离开的那个笑容,他自己推着轮椅往楼下走。
客厅一片漆黑,只有餐厅后面的厨房亮着灯,光线照到客厅后已经不明亮了,但是大致的轮廓依稀可辨。
水流冲刷瓷碗的声音覆盖住了身后轮椅碾过地板的响声,云禾毫无察觉,直到转身看到晏少舒在身后不远处看着她,她眨了眨眼,似乎在确认自己有没有眼花。
“先生,你怎么下来了?”她擦干净手上的水渍走向他。
晏少舒说:“口渴。”
云禾又转身回厨房:“我给你倒水。”
晏少舒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轻声说:“我看到宣传片了,你拍得很好。”
水也是温的,温度刚刚好,她递给晏少舒,才说:“我也觉得不错,但是会不会宣传力度太夸张了,别的城市的旅游大使也是这样吗?”
她停顿了几秒又说:“大街小巷全都是海报?唔……还有商贸中心的电子大屏,我听说机场也有。”
晏少舒喝了一口水,喉结因为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很性感,再往下,宽松的领口可以看到锁骨上的红色小痣,曾经在梦里,云禾吻过它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