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青青听的脚步声近了,终于忍不住捞起桌面上的烟灰缸,蹭地转过身用力的砸了下去。
乓啷一声,世界归于平静。
……
*
舒近波一家的事,舒瑶是在新闻上看到的。
在看到这则新闻的时候,她正在家里客厅的地毯上给揉金金的脑袋,给它梳毛。
一时间,她的动作顿了顿。
新闻上说,H市发生了一起家庭伤人事件。
一家三口,父亲打女儿,母亲劝阻,被父亲推到茶几上,后脑勺磕了,失去知觉。女儿出于反抗,用烟灰缸把父亲砸成了植物人。
因为顾及隐私,新闻上还对当事人打了马赛克。
可因为有过多年的共同生活的经历,舒瑶还是从舒青青开口的那个瞬间,认出了她。
她的手抖了抖,下意识地将电视关掉了。
在客厅里,舒瑶一下一下的摸着金金的毛发,最终忍不住,从地毯上站了起来,朝二楼走去。
二楼的书房里,白夜时正站在书架前翻找书籍。
听到门口的响动,他下意识地朝门口看去,“怎么?”
看着他英俊的脸上,平静的表情,还有眼眸中的温柔,舒瑶眼眶一热,朝他跑了过去。
白夜时眉头微蹙,但却在她扑过来之前,张开了手臂。
舒瑶一头扎入了白夜时的胸口,抱住了他的窄腰。
这一抱,抱的很突然,也很用力,让白夜时有些怔忪。
但很快地,他回抱了她。
鼻尖盈满了具有安全感的,熟悉好闻的味道。
被白夜时抱住的感觉,让舒瑶心头的难受克制不住,眼泪夺眶而下。
“白夜时……”她抱着他,哽咽着道。
白夜时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应了声,“我在。”
舒瑶没有再说话,将脸埋在他的胸口,默默地流了好一会儿的眼泪。
等到情绪稍微平复了些,她才缓缓抬起头,顶着双像小兔子一样有点红红的眼睛说,“我刚才看新闻,舒近波他成了植物人。”
话落,她眼帘颤了颤。
“我,我虽然已经决定不把他当亲人了。可是,可是听到他变成那样,我还是很难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难过。”
“我,我是想过他们会遭报应的,可是,可是我没想到会这样。我好难过啊。为什么会这样。”
白夜时看着她的眼睛,低头轻轻地吻了一下。
“因为你善良。”
他们以恶对你,但你依然心存温柔。
第六百八十七章 我陪你
舒瑶努了努嘴,“可是,我也不是那么善良……我是希望舒青青他们遭到报应的。”
她嗓音小小的,有点难过,又有点自责。
眼睛也红红的,像小兔子一样,楚楚可怜。
白夜时揉了揉她头,再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将她的脑袋重新埋进了自己的怀里。
趴在他的胸口,抱着她结实有力的腰腹,一呼一吸,都是来自于他的温暖的好闻的味道,舒瑶渐渐地心情平复了下来。
“我想去医院看看他。”
这个他,没有点名,但两人都知道指的是舒近波。
“好。”白夜时答。
*
毕竟是白家的人,在舒瑶提出这个想法之后,白夜时就让阿飞去查了舒近波所在的病院和病房。
随后,两人前往医院。
在停车场,舒瑶提出自己上去,白夜时没同意,“我陪你。”
“可是……”
“我陪你。”
舒瑶:“……”她知道,一件事,只要白夜时心里下了决定,她就算再反驳也很难。
这一次,他是打定注意要陪着她了。
大概,也是因为之前舒青青和舒家的人对她做过的种种吧。
好在,舒近波已经被转移到了医院旗下的疗养院,这里人并不多。
带上口罩之后,舒瑶和白夜时在阿飞的陪同下前往了舒近波所在的病房。
大概是阿飞事先打过招呼,所以他们抵达后,立刻就有疗养院的人将他们领过去。
这间疗养院,虽然算不上什么特别高端的疗养院,但条件也是不错了。舒近波住在一间单人病房里,舒瑶进去的时候,护工正给他做完日常护理。
看着这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的空落落的病房,舒瑶有一瞬间的怔忪。
在护工从自己身侧出去的时候,她忍不住问,“没有人来照顾他吗?”
护工回答,“照顾?他转过来几天了,除了头天女儿过来,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过。”
舒瑶瞪大了眼睛,“一个亲戚朋友都没有吗?”
“人情凉薄,都成这样了,估计也不乐意来了吧,毕竟连她女儿也不愿意来的。”说完这话,护工就离开了。
带着他们进来的那位看似是疗养院小领导的人立刻道,“那个,我们这里虽然不是什么高端疗养院,但是服务还是跟的上的,就算没有亲属过来,也会认真护理。”
其实,早在舒近波被转过来的时候,他们医院就知道了,这位就是新闻里报道的那个家庭矛盾的丈夫。他是被自己女儿给打成这样的。
而因为他之前是把自己的妻子给打到昏迷了,她女儿是出于正当防卫,所以没有被起诉。
现在,女儿不愿意来看,也是很正常。
但令这位小领导意外的是,今天竟然有人主动来看这位舒先生,并且看模样像是很有钱的人。
舒瑶没吭声,金边眼镜后方的瞳仁微微颤了颤,口罩下方的嘴唇抿了抿。
她身边,戴着帽子口罩和黑框眼镜的白夜时握了握她的手。
相连的温暖的手掌,让舒瑶觉得稍稍有了些许的勇气。
她来到舒近波的病床前,看着他,觉得自己仿佛要认不出他了。
第六百八十八章 我不认识你
不过快一年不见,舒近波却像是老了好几岁。
他变瘦了,人也憔悴了很多,甚至头发都白了。
此刻,他躺在床上,比起上一次在医院里,还要孱弱几分,整个人都瘦得不行。
眼眸颤了颤,舒瑶抿紧了嘴。
她的脑海里,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在说,他为了钱,连你都不要了,有什么好替他难过的,他是咎由自取。
一个则说,他曾给过你生命,也将你亲手养大,就算再不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
想到刚才的,没有人来看他,就连舒青青都不来看他,舒瑶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深吸了几口气,她回头问那位领他们过来的医生,“他住在疗养院的费用……”
“他女儿支付了一年的费用。”医生说。
舒瑶点了点头。
舒青青即使让他成了这个样子,想来也没有要虐待他的意思。不管是不是出于赎罪心里,总之,至少舒近波能这里稍微有尊严地躺着。
之前,白夜时已经给过他很多钱了,而她也给了他所要的,舒瑶没有打算再支付更多的费用。
今天会过来,她只不过就是打算单纯的来看他一眼。
收回视线,舒瑶对白夜时说,“走吧。”
白夜时点了点头。
两人离开病房,朝电梯走去。
阿飞站在两人身边,跟那位医生客套了几句,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
里面,站着一个人。
看到那人,舒瑶眼睛微微睁大。
是舒青青。
舒青青显然过得并不好,虽然她衣着打扮都还算得体,脸上也依旧化着妆,但即便如此,憔悴和焦虑还是掩饰不住。
甚至,在电梯开的时候,她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那位医生轻声提醒,“女士,您的楼层到了。”
舒青青才抬起头。
这一抬头,她就看到了站在电梯外的人。
高大的男人,脸上架着一枚黑框眼镜和口罩,头上戴着一顶渔夫帽,只露出一双深邃漂亮的凤眼。
他的身边,站着一位年轻的妹子。
对方也戴着同款的口罩,只是眼镜是金边的。
“舒瑶?”舒青青立刻认出了舒瑶。
下一秒,像是反应过来似的,她猛地再次看向舒瑶身边的白夜时。
……这,这是,白夜时?!
舒青青瞪大了眼睛。
白夜时的视线,透过眼镜落在她的身上。
那双好看的凤眼中,深邃的瞳仁不带任何表情,甚至显得有些冷漠。
阿飞警惕地往前站了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