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气氛，在窄小的公寓里发酵。
橙色的灯光下，只听到舒瑶咕咚咕咚喝啤酒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酒壮怂人胆，还是别的什么，几乎将一半的啤酒喝尽，舒瑶放下啤酒罐，再次看向白夜时，“白夜时，我……”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上面跳出一个来电显示人，是英文名。
舒瑶看了一眼，是实验室里的同学，那个ABC男生。
她赶紧接了起来，原来是对方在实验室做课题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问题需要沟通。
因为是关乎研究的事儿，舒瑶没有敷衍，当即在电话跟对方聊了起来，全程使用的是标准的英文，甚至话语里还夹杂着很多的学术用语。
白夜时坐在她对面，看着她认真地跟同学讲着电话，深沉的双瞳渐渐又变得柔和起来。
眼前的少女，相较于三个月前，有了不少变化。
原本乌黑的长直发，被她剪成了齐肩的短发，染成了金色。
并且，似乎是担心在异国他乡也有人认出自己，她还带上了金色的眼镜，使的整个人的气质优雅中又透着俏皮。
整体的衣着打扮，是简单干练的英伦风，看着很漂亮。
脱去了白色的风衣，里面的高领天空蓝毛衣，让她整个人都显得软软的。
说起来，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像这样，认真学习和工作的模样。
很漂亮，也很闪耀。
这个通话没有很长，五分多钟就结束了。
掐断通话后，舒瑶自己还有些不太好意思，解释了一下，“实验室里的同学，有一个地方需要跟我确认。”
白夜时微微点头。
房间里，又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我现在，在伦敦念书，交换生。”舒瑶又补充道。
白夜时再次微微点头，“适应吗？”
“嗯，还不错。这里氛围挺好的，和国内有一些区别。压力也挺大的，刚开始我有点赶不上……”提到自己的课业和研究，舒瑶放松了下来，一不留神说了许多自己在伦敦的事儿。
白夜时注意到，在说这些的时候，她整个人的表情都是笑着的，也很有神气，一看就知道是在享受。
她是喜欢这些的。
他在心里说道。
“你呢？”察觉到自己不知不觉说了挺多，舒瑶停了下来，反问道。
“老样子。”白夜时答。
话落，他问她，“之后有什么打算？”
舒瑶微微一愣。
片刻后，她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她是否打算一直呆在伦敦。
抿了抿唇，稍稍握紧了手里的啤酒罐，舒瑶轻声说，“我现在是以交换生的名义在伦敦念书，六月底才结束。”
第六百零五章 你还是没有听我的
其实，她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周泠然跟她聊过，如果她愿意，可以在研三的时候回去做完毕业论文，补上拉下的学业毕业后，再次回到英国来。
他可以安排她到帝国图书馆工作，做他的助理，继续从事相关的研究。
当然，如果她还想继续念书，可以考伦敦大学的亚非学院本专业的博士，他会联系自己的导师带她。
总之，只要她愿意留在英国，未来可以不用担心，周泠然都会替她安排好，而她也有足够的能力，创造属于她自己美好优秀的未来。
重点是，周泠然说，她可以从此与那些不愉快的过去彻底说再见。
白夜时这回没有点头，也没有吭声。
他视线盯着她，表情淡淡的，可是深邃的双瞳却让舒瑶心里有些发虚。
“网上关于你的造谣，已经澄清了。”白夜时开口，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舒瑶微微一愣。
“……你还是没有听我的。”隔了一会儿，她小声地说。
公寓里有短暂的安静。
又过了一会儿，舒瑶叹了口气，“你也基本没听过我的。”
“有。”她话音落下，白夜时应道。
舒瑶不解。
但白夜时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舒瑶被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视线，看得脸颊又红了，“……唔，陶深来家里的那一次，你听了我的。”
白夜时没点头，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看着就像是对她的答案不太满意。
心跳，说不上来为什么又开始跳快。
舒瑶红着脸，再次举起了啤酒，将里面剩下的一饮而尽。
就在她站起来的时候，听见白夜时说，“我没有来找你。”
心头猛地一跳，心脏在刹那间，像是被攥紧了一样，舒瑶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空啤酒罐。
她回过身，低头看向坐在地毯上的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隔了一会儿，舒瑶笑了起来，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光，“那很好啊，这样就好，我知道，你一定会渐渐的和大家一样的。拥有感情，拥有想要的，拥有喜欢的……总之，真好。”
话落，她也不敢再看白夜时，倏地转身快步朝料理台走去。
白夜时盯着她的背影，卡在喉咙里的话，咽了下去，微微攥紧了放在桌面上的手。
兜里，手机嗡嗡响了起来。
白夜时一开始没打算理。
但是，房间里太安静了，又太小了。
“你手机响了，不接吗？”舒瑶的嗓音，从料理台那边传来。
她依旧背对着他，看上去在忙，实际上什么都没做。
白夜时将手机掏出来，上面来电显示人是赵松，表情不变，他掐断了通话，打开微信发了条消息，“到了就在楼下等着。”
消息栏上，赵松很快地回复，“……白哥，你到底在干嘛？”
白夜时没回。
“宋医生把事情都跟我说了。”他再次开口，嗓音比刚才还要沉上些许。
“……是吗。”舒瑶小小声地应了。
白夜时没再说话。
沉默的气氛，再次蔓延开来。
终于，舒瑶将啤酒罐丢尽了垃圾篓里，转身看了过来，“赵松是不是在楼下了？”
第六百零六章 离婚协议书，我没有签字
话落，也不等白夜时回答，她快步走到窗前打开往下看。
街道上，没有行人，车辆也少。
但是有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就停在楼下不远处。
看到这辆车，舒瑶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涌起阵阵的不舍，但她很快收拾好了情绪转过身来，“我看到了。”
白夜时依旧没有要离开的打算，仍旧坐在那儿。
“他会依赖你，所以在那个时候，他可能会对你说任何话，也可能会对你撒娇，甚至发脾气都有可能，但你需要足够狠心，这样才可以。”
宋医生之前的话，在舒瑶的脑海里响了起来。
深吸一口气，她朝白夜时走过去，居高临下的对他道，“白夜时，既然你听了我的话，那么现在，就再听我一次，回去吧。我们……”
她本来想说，我们已经结束了。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样也说不出口。
话音落下，公寓里又安静了下来。
白夜时看着她，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话语而受到任何影响似的。
反倒是舒瑶，面对他坦然的目光，心底发虚，甚至开始反思后悔自己是不是太凶狠了。
如果他真的以来她，这样对他，他会很受伤吧。
就在舒瑶陷入纠结的时候，白夜时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摆。
看着他的动作，她眼眶瞬间有些发热。
他要走了……
这个想法跳出脑海，让舒瑶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其实，她不适用社交网络，不仅仅是因为害怕网络暴力，而更多的，是因为她怕看到跟他有关的任何消息或者照片之后，自己会因此忍不住，想要回去。
白夜时朝她走了过来，舒瑶赶紧朝门边走去。
看着白夜时在玄关处沉默着换好了鞋，她心里那股委屈，几乎要盈满胸腔。
舒瑶伸手去握门把手，“那……”
“舒瑶。”白夜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开门的动作微顿，舒瑶抬眼看向他。
“离婚协议书，我没有签字。”
舒瑶微微一怔，随后像是逃避什么似的，别过视线，“……嗯，我说过，你觉得合适了，再签也可以。”
白夜时凝眸，盯着她，嗓音沉沉但很坚定，“我曾经说过的话，不会收回。”
心脏猛地一跳，舒瑶用力地攥紧了双手，抿住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