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汐正陷在痛失小哥的苦闷当中,楼下倏地传来大爷爷的一声“哎呦”。
小汐放下瓷碗,跑到阳台边,手撑着栏杆探出身子一看,只见收拾院子的大爷爷仰面摔倒在坍塌的花架旁,手按在腰侧,神情痛苦。
“大爷爷!”小汐二话不说,飞奔下楼。
去屋后摘番茄的小爷爷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到这一幕,吓得脸色发白,扔下手里的篮子惊惶失措地跑过来。红彤彤的番茄滚了一地。
“你慢点走!”大爷爷怕小爷爷也被绊倒,忍痛说道。
“你没事吧?”小爷爷蹲了下来,一抹眼泪,也不敢贸然动他,免得伤上加伤。
“……腰扭了,起不来。嗳!你别哭啊,几十岁的人了,还是当着小孙子的面,丢不丢人?——小汐,杵在那干嘛?去邻居家找人过来帮忙,你小爷爷没什么力气,扶不动我。”
“噢!”小汐拔腿就往外跑,顺便给流川打了电话,通知了他一声就匆匆挂了电话,跑去敲邻居家的大门。
流川接到小汐电话的时候,刚吃好午饭,一听大爷爷摔伤了,赶紧买单走人。
仙道在对面的零食铺子结账,看到流川神色凝重地从餐厅里出来,扫二维码付了钱,拎着一袋零食离开店铺,穿过街道,跑到他身边。
“出什么事了?”
“大爷爷摔跤了。”
“啊?怎么会摔跤的?”
“不知道,小汐只说大爷爷的腰扭了,让我买瓶跌打药酒尽快回家。”
“走,前面有药店。”仙道说着拉住流川的手,发现他的掌心全是汗,边走边安慰道,“别急,大爷爷身子骨这么硬朗,肯定不会太严重的。”
“嗯。”
两人进药店买了跌打药酒和伤筋膏药,镇上没有出租车,只有共享单车,一人骑了一辆,以最快速度往回赶。
大爷爷的邻居是一对不到四十岁的Beta夫夫,一个姓三枝,一个姓小野寺,带着领养来的儿子于去年年底搬到春雨镇。儿子乳名叫汤圆,六岁不到。
汤圆经常来大爷爷家玩,邻里关系和睦。
夫夫二人此时已经把大爷爷就近抬到了一楼客房的床上。
大爷爷骨头没有受伤,腰确实扭了,趴着动不了,一动就痛得不行。
“上了年纪的人果然不中用啦,”大爷爷喟叹道,“就像风中残烛,一吹就灭。”
“你不要胡说八道,你灭了我怎么办啊?”小爷爷眼睛通红,像是一瞬间苍老了十来岁,面色憔悴地坐在床边,他教训完大爷爷,转头看向Beta夫夫,勉强挤出笑容,“这次实在是太感谢你们了。”
三枝是春雨镇小学的数学老师,性格比较腼腆:“您别客气,我们家小汤圆平时没少麻烦您二位。”
小野寺在镇上的一家餐厅当主厨,今天刚好休息,在家给汤圆做甜点,跟着小汐赶过来,围裙都没来得及脱,手上还沾了不少凝固的面粉:“人没事就好。您二位是要收拾院子里倒掉的那个花架吗?我回去换身衣服过来帮你们弄吧。”
“不用了,这怎么好意思呢?我另一个孙子正在回来的路上,他力气大,交给他整理就行了……”
“是小枫哥哥吗?”汤圆脆生生地打断了小爷爷的话,眼睛笑成了弯月牙,“哎呀,暑假之后我就没见过他了,我好想他呀!爸爸,父亲,下午我可以在栗花落爷爷家玩吗?我会乖乖的,保证不给他们添乱。”
小野寺佯装不悦:“不吃我给你做的甜点了?”
“你可以做好送过来嘛,反正又不远,几步路就到啦。我要跟小枫哥哥一起吃。”
“我好歹也是大厨,到了你这里成了跑腿的了。”
“不不,你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父亲!”汤圆原地蹦了几下,小胳膊一弯,在头顶比了个大大的爱心,“I,love,you!”
屋子里的几个大人都被汤圆蠢萌可爱的模样逗笑了。
大爷爷一笑就牵扯到腰部扭伤的地方,乐极生悲,闷在枕头里“哎呦”“哎呦”叫唤了两下。
流川推开院门,抬头就看见小汐和汤圆一人一个小板凳坐在家门口,小木桌上放着一大盘切好的水果。
看到小汐这么悠闲的在吃东西,脸上洋溢着吃货耀眼开心的笑容,足以证明大爷爷伤得不厉害。
流川心里松了口气。
“小枫哥哥!”汤圆眼睛一亮,汁水淋漓地飞快啃完手里的凤梨,用袖子擦擦嘴,连蹦带跳地跑到流川跟前,“小枫哥哥,我长高啦!”
“他是谁啊?”仙道问道。
“邻居家的孩子。汤圆。”
汤圆仰头盯着仙道:“你又是谁啊?”
“你好小汤圆,我是你小枫哥哥的男朋友。”仙道揽住流川的肩膀介绍自己。
汤圆眨眨眼,突然“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还留在小爷爷家的三枝听到儿子惊天动地的哭声,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汤圆,怎么啦?”
汤圆扭头,指着仙道哭诉:“爸爸,这个头发竖起来的哥哥抢我老婆!你快帮我打他!”
流川:“……”
“你在说什么梦话?你哪来的老婆?好了,别哭了,我在帮忙捣中药呢,现在没空理你。”
“爸爸——”汤圆哭得撕心裂肺,“小枫哥哥是我老婆呀!”
仙道按住汤圆的脑袋,眯了下眼:“小鬼,他是我老婆。”末了又借用了小卷毛在论坛上用到的那个词,“明媒正娶的老婆。”
汤圆大哭:“明媒正娶是什么意思?我还在念幼儿园,我听不懂!”
流川扣住仙道的手腕,把他的手拉了回来:“先去看大爷爷。”
“小枫哥哥,是因为我的头发软趴趴的,所以你不喜欢我吗?”汤圆鼻涕吸得呲溜响,白净的小圆脸哭得绯红,他伸手扯了一下仙道的衣摆,“哥哥,你能不能帮我把头发也竖起来呀?咱们公平竞争。”
要是非躁动期,面对弱小者的挑衅,仙道不会较真,只会一笑了之。不过今天比较特殊,领地意识极强,猫和鸟姑且能忍,但面对同类的宣战,管他六岁还是六十岁,都触及了他的底线——对流川无限放大至近乎偏执的独占欲。
仙道的眸光渐渐沉了下来。
汤圆初生牛犊不怕虎,丝毫没有感知到危险的气息。
流川觉察仙道的体温在上升,当机立断把人拽到一边:“控制一下你的情绪。”
仙道揪住流川的衣领,来了个蛮横的深吻,吻够了才温柔地舔去他唇上的水渍。
流川双颊因缺氧而泛红,有点不敢去看吃瓜群众小汐的表情,他推开仙道,用手背擦擦嘴:“你状态不对。吃药。”
仙道眼也不眨,直勾勾地盯着流川的脸,撒起娇来得心应手:“你喂我。”
流川从上衣口袋里取出那一小包口服抑制剂,拿了一片,推进仙道的嘴里。
仙道用舌尖卷走药片的同时,还舔了一下流川的指尖:“老医生说口服抑制剂苦到难以下咽,为什么我吃着好像是甜的?”
流川一双冷眉微微一蹙,抬手戳了下仙道的脸颊:“因为你是味觉有问题的白痴。”
仙道嚼碎药片,吞了下去,又亲了流川一下。小狐狸的吻不光是心理上的甜,还能缓解真实味觉上的苦。居家旅行必备。
被晾在一旁的汤圆,泪眼婆娑地看着仙道亲了他的小枫哥哥两次,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转身跑回门口,委委屈屈地躺倒在小汐的脚边。
“地上很脏,快起来。”小汐放下捧在手里咬了两口的蜜瓜。
“我六岁的生日还没过呢,我就尝到了失恋的滋味,就像黄连拌苦瓜。”
“就当排毒。”
汤圆一个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蹲在小汐面前,小嫩脸上泪痕未干,看着挺可怜的:“小汐哥哥,要不你做我的老婆吧。我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老婆。我把我在幼儿园里拿到的小红花全部送给你!我父亲说啦,爱一个人就要送他很多很多最珍贵的花。”
小汐冷笑,伸出双手用力捏住汤圆肉乎乎的脸颊:“我看你是欠揍了。”
“唔——放开我啦!我不要你当我老婆了,你好凶!”
“就不放!”
“小汐哥哥,你好讨厌啊!我的脸快要肿起来了啦——”
流川懒得管俩小孩打架斗嘴,拉着仙道进了屋,在客厅里就能闻到中草药生涩微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