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在605寝室里说什么下药,是怎么回事?”北山问道。
“八月底我们不是在那家叫Eos的KTV聚过一次嘛,悠真在我的酒里下了药。”
“什么?!”北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你别激动,回头刚缝合的伤口又裂开了。”仙道提醒道。
北山慢慢地坐了下来,他很难不感到震惊,悠真这个看似单纯的Omega究竟野心有多大啊?吊着一个对他死心塌地的志村不满足,居然还想套住仙道,不惜用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流川眼皮稍稍上挑了一下,眼波一动。难怪昨天在游泳馆仙道轻易就相信了他的说辞,原来着过那个Omega的道。
但一想到仙道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跟那个水蜜桃味的Omega可能发生过什么,流川的心里开始发堵,他甚至觉得仙道外套上的气味变得没那么好闻了。
“你临时标记他了?”
流川问出的问题正是北山想问的。永久标记肯定不可能,按照悠真的为人,如果和仙道发展到这一步了,搞不好已经登堂入室要他的负责了。
仙道勾住流川的肩膀,把他搂了过来,低声耳语:“吃醋了?”
“你想多了。”流川以为仙道默认了,眸光暗了一暗,也不知是什么在作祟,心情烦躁。
“笨蛋,是你想多了。我怎么会标记过别人呢?就算临时的也不可能。”他和流川挨得比较近,说话声音用不着很大,带了一些气音,显得特别亲昵,“那杯酒我又没喝。”
流川眉头皱了起来:“那你怎么知道他给你下药了?”
“多亏小卷毛,他当时用手机在拍视频,准备发朋友圈,恰巧扫到了悠真的小动作——我们好像还没加微信吧。你手机号码多少?”
“……”
仙道指纹解锁手机,点进微信,打开添加朋友:“嗯?”
流川没能抵挡住仙道充满期待的眼神,嘴角动了一下,不大情愿地报出了一串数字。
仙道逐一输入,点了下搜索,转到了流川的微信名片。
流川的微信名字是他的英文姓氏“Rukawa”,头像是一只绿眼睛的黑猫。
“加你了,通过一下验证。”
“哦。”流川摸出手机。
流川的微信好友屈指可数,同意了仙道的好友申请后,A字母分类下有了一个联络人:Akira。
“这只猫是你家养的?”仙道发现流川没有发布过朋友圈,就点开头像放大。
“嗯,它叫梨子。一年前去世了,十七岁零五个月,老死的。”
叫梨子的这只黑猫陪着流川长大。从不到两岁活泼好动的猫咪到垂垂老矣,和他一同度过了十数年的春夏秋冬。
梨子是在一个秋雨霏霏的深夜寿终正寝的。
夜雨滴滴答答。姜花海岸四处飘荡着桂花清甜的香气。
黑猫叼着一片半红的枫叶,勉强攀上高树,从窗口跃进流川的卧房。乘着夜色,它携着满身澄净又湿润的桂花香,跳上了流川的床。
黑猫把枫叶放在了流川的枕边,伏下身,猫眼夜间如满月,泛着翠绿色的光,就像家中弥留之际的老人,极尽最后的温慈,看着自己在人世间最舍不得的那个小孩。
流川迷迷糊糊眯开眼睛,摸了摸梨子的脑袋,又沉沉睡去。
黑猫低哑的“喵呜”了一声,抵着流川的肩膀蹭了几下,垂首阖上了双眼。
人有生老病死,动物亦如此。
第二天流川醒来的时候,梨子的身体早就僵硬了。枕边那片枫叶是黑猫赠予他的诀别礼。
纵然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到了这一刻,流川的心脏还是像猛地骤停了一瞬,然后剧烈骤缩,如同被重物砸中,疼得厉害。
夜雨过后的姜花海岸,空气清新,窗外的一方天空清蓝无比。
分明是一个好天气,鸟雀啾啁,微风阵阵。
但他的黑猫却没能见到这一天和煦的秋阳。
如今提到梨子,流川仍然难过,他像是在自我安慰:“对于猫来说,梨子的寿命不算短,也没有吃过什么苦,十多年里只得过一次肠胃炎,很健康。”
仙道收起手机,安抚式地拍了拍流川的肩膀:“不打算再养一只?”
“不养。”流川语气固执,“我只有一只猫。就算不在了,也只有它。”
仙道似乎窥见了流川强硬外表下的柔软。
“嗯,”他接道,意有所指地说,“有些感情,一生经历一次就够了。”
被无视好一阵子的北山着实想不通,话题为什么会从悠真给仙道下药跳到一生一次的感情经历?
他小声逼逼:“是不是当我不存在啊?”
仙道转过头:“你说什么?”
北山摆手:“没什么没什么,你俩继续,不用管我。”
有个护士小姐朝这边走了过来,她刚刚给北山清理过伤口,知道对方跟卷毛是一起的,问道:“送你们过来的日暮先生不在这边?”
仙道答道:“有什么事?”
“伊吹守的内脏彩超做好了,目前没发现出血点,情况还算不错。麻烦你们去取一辆自助轮椅到彩超室门口接他。他肋骨受伤,前期尽量不要下地走路。然后到住院部一楼大厅帮他办理今晚的住院手续。这是伊吹守的病历卡,彩超报告单夹在里面了。”
“好,知道了。谢谢。”
“不客气。”
北山先行去了彩超室。
流川执意要支付小卷毛的住院费用,仙道实在拗不过他,下了楼,两人在急诊部门口分头行事。
仙道前往门诊部大厅租轮椅。
流川绕过急诊部,顺着行路走到了住院部。
骨科的单人病房没有了,流川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间双人病房。
他把病房信息发给了仙道,搭乘电梯上了八楼,找到了第26号床。
和所有大医院一样,市二医院病床紧缺,要不是这床的病人连夜转院,小卷毛恐怕只能住多人病房了。
护工正在忙着收拾病床,麻利地换上新的床单和被套。
隔壁25号病床上躺着一个浑身裹满绷带的病人,跟木乃伊似的。
陪护是个偏胖的中年女人,形容憔悴,双眼又红又肿,应该是哭出来的。
流川对别人的私事没兴趣,自然不会多事询问对方是如何受伤的。
十来分钟后,仙道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小卷毛走进病房。
跟在后头的北山瞥见25号床上的病人,吓了一跳,脱口说道:“这哥们是出车祸了?”
中年女人抬起头,喃喃自语:“不是的,不是车祸……我儿媳嫌弃我儿子是Beta,出轨跟一个Alpha好上了……为了跟那个Alpha在一起,我儿媳打掉了肚子里的孩子,还要和我儿子离婚……我儿子太蠢了,受不了打击跑去跳楼,全身粉碎性骨折……他怎么不摔死算了?活着也成了废人……”
中年女人说着说着,趴在病床边哭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
没过多久,接到仙道电话的日暮,拎着一袋吃的喝的找到了这间病房,进门看到25床病人,也没忍住提了一嘴。中年女人又哭哭啼啼的复述了一遍他儿子的悲惨遭遇,咬牙切齿的诅咒儿媳和那个Alpha没有好下场。
殉情日暮尚能接受,但为了一个抛弃自己的人寻死觅活,他就不能认同了。
不过出于人道主义,日暮还是象征性的安慰了几句,哪知道中年女人不领情,高声嘶吼:“你们几个都是Alpha是吧?Alpha没一个好东西!如果不是那个天杀的Alpha用信息素诱惑我儿媳,她不会铁了心跟我儿子离婚的!”
路过的护士敲了敲门:“您好,请不要大声喧哗,会影响病人休息的。”
中年女人抹抹眼泪,边啜泣边控诉这个世界对Beta如此不公。
日暮怀疑这个女人因为儿子的事情受了刺激,脑子不大正常了,没再多说什么,走到26床,“刷”地一声拉上了帘子。
北山坐在折叠椅上,给了日暮一个感同身受的眼神,压低声音说:“我也被那位阿姨劈头盖脸骂得狗血淋头。”
“没有其他病房了?”日暮站在床尾。
流川点头:“单人间没有,双人的就这间。”
“啧。算了算了,吃东西吧,你们都饿坏了吧?”日暮把塑料袋递了过去。
便利店里能填饱肚子的除了零食以外,其他无非是关东煮、泡面、微波炉食品这些。日暮原本以为要在急诊部的走廊上吃,怕食物气味太重影响不好,只买了火腿蔬菜三明治,吃起来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