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吃过早点,三人便出了青草城,行至郊外御剑而去。
万兽山与枫林山相隔有上千公里,若是一直御剑,是如何都吃不消的。
所以三人御剑一段时间,便休息一阵。
终于在两天后,抵达了枫林山山脚。
至此,潇禁心下终于松了口气。
一屁股坐到上山的路边上,北殇嚷囔:“累死了,累死了,我要休息。”
枫林山和逍遥山两座仙山相邻,他此刻坐着的地方是条分叉路口,两条上山路,一条上枫林山,一条上逍遥山。
湖七瞥了他一眼,鄙夷:“瞧你那出息。”
北殇反唇相讥:“你这个坐顺风车的,有什么资格鄙视我?”
坐顺风车的下巴一抬:“别酸,有本事你也坐顺风车。”
满身酸味的某人撇了撇嘴:“谁没本事谁知道。”
湖七嘿嘿一笑,意有所指:“是啊,谁没本事谁知道。”
北殇回他一个极度欠揍的笑容:“小朋友,你这话是何意?”
小朋友:“……”
干脆直接转过头,不再理睬他。
见他败下阵来,北殇得意地嘿嘿直乐。
潇禁眼睑下垂,眼尾扫了两人一眼,这两人从见面就一直斗嘴。
他实在不明白一个成年人欺负一个七八岁的孩童,为何能乐得如此有成就感?
更不明白一个七八岁的孩童,为何总是被欺负,却仍是要主动凑上去被欺负?
不过这画面,竟诡异的感觉很……和谐?
休息片刻,三人走上了上枫林山的那条路。途中,遇见一坡脚,披散着头发,微低着头,看不大清脸,背着箭筒的普通中年猎户。看其样子,是打完猎,刚从山上下来。
四人擦肩而过,一股熟悉的香味传入北殇鼻中。
“嗯?”他不由驻足回头看了看那猎户,却是一时想不起,在何处闻到过这股味道。
北氏山门建在枫林山山顶,山下偶有猎户打猎也是常事,是以,他倒也没多想。
潇禁看他:“何事?”
北殇笑了笑:“没事没事,走吧。”
正在此时,山顶突然传来一阵钟声,“咚咚咚……”连绵的钟声,又急又促。
北殇脸色微变:“不好,这是山门示警钟声,山门出事了。”
潇禁直接召出身后的无念,抓起湖七的领子,飞身而上,沉声道:“走。”
此前不御剑上山,是对北氏的一种尊敬,眼下山内似乎发生了大事,自是顾不得这么多。
片刻,三人降落在北氏山门的大门前。
门前两位守山弟子,远远便认出了御剑而来的北殇与潇禁。
待他们一落地,齐齐上前施礼:“大师兄,无双君,你们可是闻钟而回?”
潇禁点头,北殇问:“我们在上山途中,听到钟声示警,你们可知发生了何事?”
两名弟子看了看他们身侧的湖七,欲言又止。
见状,北殇挥了挥手:“算了,我们先进去。”
率先越过两名弟子,向山门内行去。
潇禁朝两名弟子点了点头,与湖七跟上他的脚步。
三人步入山门,踏过长长的台阶,向“议事殿”而去。
来到议事殿前,门口也守着两名弟子。
见他们行来,两名弟子施礼,其中一个说:“大师兄,此前山主有过交代,若大师兄与无双君回来可直接进去,只是……”他看了看湖七。
北殇有些不耐烦:“没事,就一个小朋友。”
湖七微怔,难得没有呛他。
他心中明白,像议事殿这种地方,是极忌讳外人进去的。
北殇领着潇禁湖七两人径自入了议事殿,殿内此时已落坐了好些人。
主位上坐着北氏山主北漠,两侧则分别坐着门内的七位长老。
众人讨论的声音,随着三人走进来戛然而止。
一入殿内,湖七的眼睛便直直盯着主位上的北漠,眼神复杂,意味不明。
“殇儿回来了?”北漠脸上一喜,身形一闪,直接出现在北殇身前,抓着他来回看,“身体可有不适?”
显然,此前北沐他们回山已经禀报过他“旧病发作”的事了。
北殇漫不经心:“我没事,用不着紧张。”
北漠心中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他的视线转向潇禁,眼睛一亮,直言:“禁儿真是辛苦你了。”
潇禁拱手,不亢不卑:“应该的。”
北殇撇撇嘴,似乎有些不满。
北漠视线一低,转到湖七身上。
湖七不着痕迹垂下眼帘,掩去目中神色。
北漠疑道:“这位小朋友是……?”
北殇答:“他叫湖七,是……”他眼珠子骨碌一转,瞥了眼身侧的冷美人,宣布:“是我和潇禁爱的结晶!”
“咳咳咳……”
“咳咳咳……”
一语惊四座。
殿内一干人等,瞠目结舌地在三人身上来回游走。
兴许是没料到他会在此时胡言乱语,潇禁湖七皆是一愣,后是气红了脸:“你……”
湖七点着他,气得直哆嗦。
北殇笑嘻嘻地按下他的手,回身看了一眼众长老:“别激动,别激动,我就是看殿内气氛有些凝重,给大家伙开个玩笑,缓缓气氛而已。”
众人脸色稍缓,不料他话头一转,慢吞吞说:“虽然,我也很喜欢小娃娃,但是,我们也就前几天才刚拜堂成亲,急不来,急不来。”
静,议事殿内死一般寂静。
片刻,潇禁赤白着脸,气得不能自已,斥道:“北殇,你无耻!”
他明明答应过他,不会向外说起的。
北殇一脸无辜:“我怎么无耻了?我又没有向外说,这殿内可都是自家人。而且,我们前几天在青草城难道没有拜堂成亲?”
潇禁气极:“可那是……”那是你犯疯病,非要我陪你胡闹。
这话要他怎么说?
两成年大男人,拜堂成亲过家家,而他扮的还是新娘,这话,叫他如何说得出口?
脸色变来变去,却亏在有口难辩。只觉胸中一股闷气堵得他几欲吐血。
“殇儿这疯病怎的越发严重了?”北漠心中暗忖,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子,扳过北殇的身子,“殇儿,你们……真拜了堂?”
北殇不假思索:“那还能有假?”
北漠神情一滞,摸了摸鼻子:“婚姻大事自是不能儿戏,可你们都是男子……”
北殇打断他:“都是男子怎么了?谁规定两男人就不能成亲了?况且,您老人家不是时常在我耳边念叨,‘要是禁儿是我们北氏门人就好了吗?’眼下,这可是如您所愿了。”他冲北漠扬了扬眉。
北漠双眼一亮。
他一直都很欣赏才貌双全的潇禁,更是羡慕自己好友潇臣能有这么一个好徒儿。
如今……如今两人拜了堂,成了亲,可不就是他北氏门人了?
虽说男子与男子成亲,鲜为少见,却也不是没有先例……
思及,他脸上不禁露出狂喜的神情,浑身一阵舒畅,万分愉悦:“是是是,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潇禁:“……”
湖七:“……”
身后坐着的大长老北山起身轻咳一声:“山主,注意言辞和仪态。”
北殇斜他一眼,毫不留情揭穿:“大长老,诸位长老,你们不也不只一次在私底下讨论过这个问题吗?”
大长老脸色一僵,左右张望,却见余下六位长老正“相亲相爱”,你倒茶,我举杯,一派事不关己的作态。
他嘴角抽了抽,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坐下,不再作声。
湖七感叹不已:“难怪啊……”
北殇凉嗖嗖看他:“难怪什么?”
难怪你犯病后会变得如此德行,在这么一堆“可爱”的长辈熏陶下长大,也不足为奇了。
湖七心中暗忖,嘴上却说:“没什么。”
北漠摆了摆手:“来来来,都坐下,别站着了。”
瞧他那一脸热情的样子,潇禁相信,就算自己此时有两张,不,就算有二十张嘴也说不清,索性也懒得再辩解。
他认为,清者自清。
随后众人再次落座,他坐在众长老末尾,湖七坐在了他旁边,与北殇面对面坐着。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
丢了颗葡萄进嘴里,北殇道:“山门内出了什么事?”
北漠微叹:“你回得正巧,山门失窃了。”
北殇顿了下:“失了何物?”
北漠默了默:“子母剑被盗了,就在一刻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