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的泪水擦了又擦,却始终擦不干,让人见了不由心中泛酸。
潇禁看着北殇,用眼神向他传递:“该不该告知?”
北殇点头,“她迟早会知道的。”
潇禁闭了闭眼,轻轻吸了口气。
北殇看向周氏,轻声道:“周姐……”
周氏闻声抬头,吸了吸鼻子道:“仙师可是还有疑问?”
北殇道:“你可曾想过,自己为何会无缘犯恶心?”
周氏一愣,怔怔地看着他。
半响后,她倏地睁大眼睛,道:“仙师的意思是……”
看她表情,明显已经猜到答案。
北殇点了点头,道:“没错,周姐你已怀有身孕二月有余。”
令北殇潇禁两人惊讶的是,听到这个消息,周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只见她一手牵着童童,一手抚上仍旧扁平的小腹,低语道:“你放心的去吧,我并不是一个人,我还有孩子们的陪伴。”
……
两人从周氏家里出来时,已是傍晚时分。
天空偶尔划过几道闪电,不一会便下起了绵绵细雨。
北殇抬头看了看天,对身旁的潇禁微微一笑,道:“真是不巧,没带雨具呢。”
潇禁看着他想了想,手上一翻,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红衣出现在他的手里。
他抖开红衣,将红衣的一角递给北殇。
北殇愣愣地看着红衣好一会才接到手中,与他一起将红衣盖到头上,挡着细雨。
两人一起挤在红衣下,北殇看了看身旁耳尖已经泛红的潇禁,忍不住低低一笑。
“你知道?”潇禁眼中透着诧异。
北殇点头道:“我知道……我以为你早就扔了。”
“我……当时没舍得扔。”虽然脸上一阵发烫,耳尖也越来越红,但潇禁仍说出了藏在心底的话。
北殇顿住脚步,怔怔地看着他,情难自禁地将他的手紧紧握住,“我其实……”
这一刻他突然想要告诉他,自己其实什么都记得,不管是失常还是正常,两人之间所发生的一切,他全都记得一清二楚。
“轰隆……”
却在此时,天空响起一道惊雷,将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给惊了回去。
潇禁疑惑地看着他,“其实什么?”
“其实……舅舅早就告诉过我,在青草城所发生的一切,所以在你拿出这红嫁衣时,我才能在第一时间想到这嫁衣的来历。”
这红衣正是两人当初拜堂时,潇禁身穿的新娘嫁衣。
看着眼前这俊美得让人几欲陶醉的脸庞,北殇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无奈与愧疚。
别人或许不知,但他却是非常清楚,眼前这总是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美男子,最痛恨别人欺骗他。
而他,却屡次对他说谎。
犹记得当初第一次失常清醒后,面对一众被他剃了眉毛与胡子的师长们的质问时,一时惊慌之下,他谎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才免去了一顿重罚。
第77章 蛊虫危机7
之后再次失常,不管他闯下多大的祸事,有了前次的“什么都不记得”作为掩护,众人都不再责怪于他,反而打从心底对他多了些惋惜与同情。
让他松了口气的是,失常后的他受了正常时的他的影响,不管如何玩闹,都会闭口不谈正常时能记得一切这件事。
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有时候甚至觉得,偶尔闹闹也挺好。
当初在万兽山他虽处于失常状态下,但却第一眼便认出了树上的潇禁。
受了他正常时的影响,失常后的他忍不住上前去逗弄他一番。
也正是有了那一次相遇,两人才有了之后的一切。
在青草城两人拜堂那晚,换上新郎倌衣服的瞬间,其实他清醒过片刻。
然而面对朝思暮想的人儿,他根本无法拒绝这样一个能使两人拉近距离的机会。
所以,他便打着“将错就错”的心理走向他。
正常时的他根本不敢,也不可能对他这般“无理取闹”。
之后再到韩氏山门屋顶上他第一次亲吻他,那种感觉让他回味无穷,食髓知味。
为了能继续接近他,他仍旧选择了当作什么都不记得。
让他窃喜不已的是,潇禁并没有因那一吻而疏远他。
这也给了他之后继续呆在他身边的勇气与……决心。
两人相识十几年,真正相处也就数月,期间所发生的事,是北殇在过去的那十几年里,怎么也不敢想的,也是最快乐的。
正如他对湖七所说:“十二年,真的太久了,既然如今抓到了手中,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手。”
十二年的相思之苦,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真的无法体会这中间的煎熬与深深的无奈。
这也正是他无法将真相对他说出口的最大原因。
“小心!”
潇禁突然拽住他的手,将他即将踏出去的脚步拉了回来。
同时,也将他飘远的思绪拉回了
现实,他低头一看,脚下有一处水洼。
潇禁道:“在想什么?”
“想你。”他下意识脱口而出。
潇禁神情一顿,耳尖好不容易有所消退的潮红,又飞快的红了起来。
北殇笑了笑抚上他的耳尖,轻声道:“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潇禁抬头看他,看进他的眼底。
“无双君害羞时,脸上虽没表情,耳尖却总是会变得滚烫、通红。”他眨了眨眼。
潇禁眸子垂了垂,继而看向飘着细雨的天空,道:“有人说,人的思念会随风漂到空中,积累得越多就越浓,最后因为承受不住才下起了雨,而这雨水则是对某些人满腔的思念。”
他的声音很低沉,有些沙哑,“你说,这会不会就是那些死者的亲人,对死者满腔的思念?”
北殇怔了怔,突然执起他的手放到唇边,温柔地亲了一下,轻声道:“感受到了吗?”
“你……”
“这就是我对你的思念,长达十二年的思念。”
天空,密密麻麻飘着绵绵细雨,两人头上顶着的红嫁衣渐渐湿透,雨水顺着两人抓着嫁衣的手,缓缓滑落……
他看着他,而他,也看着他。
……
两人回到农老家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两人身上也已经完全湿透。
看着两人湿漉漉地走进门来,湖七古怪地打量着他们,道:“怎么搞得如此狼狈?为何不御剑回来?”
雨下得并不大,圣隐村也不是很广,不管两人在哪个角落,在下雨的那会就御剑飞回来的话,绝不会像眼下这般狼狈。
潇禁垂了垂眸子,没搭话。
北殇微笑道:“有些事情耽搁了。”
湖七狐疑道:“是吗?”
北殇含笑点了点头,“我们先进去换身衣服。”
……
“嘭嘭嘭……”
翌日,天边刚刚泛白,农老家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急促地拍门声。
潇禁与北殇刚好洗漱完毕,听到声音,便开门走了出去。
农老家房间有限,两人共住一间,还是当初的那一间。
因为屋内只有一张“床”,两人夜晚都是打坐而眠。
两人出得门来,正好见湖七披头散发,睡眼朦胧地从隔壁房内走了出来。
他嘟囔道:“发生什么事了?”
“看看便知。”
北殇说着,与潇禁走到了门前,而湖七则走回了里屋,想来是要去洗漱。
“仙师,我夫人不见了,昨日我回去如何也寻不到她,我该怎么办?”
门一打开,村长何锦伦便抓着北殇的手,沙着嗓子急道。
“小思的事情还没解决,如今她又失踪了,这可让我怎么办?怎么办呐?”说着说着,一个大男人竟然嚎啕痛哭起来。
他的头上戴着斗笠,身上披着蓑衣,眼底下两个又黑又浓的黑眼圈,一脸的疲态。
显然,他昨夜一宿未眠。
北殇道:“村长别着急,有事先进来再说。”
他回头冲潇禁递了个眼色,后者转身回了里屋。
小思在昨夜已被转移到了农老的房中。
北殇将何锦伦领到了凉亭内,帮
他将身上的蓑衣脱下后,潇禁刚好从屋内端着茶水出来。
北殇接过他手中的茶水,倒上一杯递给何锦伦,道:“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昨夜的那场雨虽不大,却几乎下了一整夜。何锦伦虽长得身强体壮,但怎么说也只是个普通人,在雨中奔波一夜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吃不消,此时的确需要一杯热茶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