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女孩就发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那是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看样子显得木讷而沉默。
见众人进来了，他只是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就低头扶了扶镜框，继续在电脑的键盘上操作程序。甚至在瞥到自己和Hera的时候，都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惊讶，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几人进了会议室，都逐个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那银发少年看向了饶归于两人，说道：“既然都已经谈成条件了，也算是一起的人了，你们随意坐吧。”
话说到这份上，两人就选了位置坐下了。
空气中凝着沉寂的气息，安娜塔西亚倒是望向了戴黑框眼镜的男人，说道：“琼斯，一切准备得怎么样了？”
“准备了85%，还需要等待一会儿。”他扶了扶眼镜，望向了那浅紫发色的少女，表情依旧是木讷而沉稳，就连声音也没有什么情绪，让人有一种机械的错觉。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讨论眼下的问题吧。”安娜塔西亚敛下眼眸，那双幽绿的眸子里，虽然有着淡淡的不屑与嘲讽，但她还是克制了自己的个人情感，相对理智地说道。
会议室内，气氛时而凝重，时而沉寂让人想不透。饶归于从未有过这样沉重的压力，与这群身怀异能却又思想极端的人在一起，并且还要扮演好伪善的角色，实在是挑战不小。
幸好她充分了解，在场每个人的心理活动，并能根据这些做出及时的反应。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临近了傍晚时分。面对这样高压的处境，中途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饶归于只觉得身体有些虚脱。
“那我们商定的内容就是这些，程墨，就由你带饶归于小姐去见殷先生吧。”那银发少年望向了程墨，眼眸透着隐隐的冷意，但很快被遮掩下去。他话语停顿，又接着对Hera说道：“Hera，我想关于异能管辖中心的一些事项，我还要向您请教。”
少年略微沙哑的声音落下，饶归于心中却警铃大作。他口口声声说要带自己去见殷南知，可她殷南知分明就不在这里。
他们这是怕谎话揭穿，并且见协议已经达成，打算卸磨杀驴，除掉自己。他甚至聪明到选择留下Hera，正是因为她的话语权更重。
“这样的话，实在是太好不过了。我从刚才就一直在想，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殷先生。”
女孩微微露出了笑容，声音缓和轻柔。在旁人听来，她语气中的愉悦，分明是被蒙在鼓里般愚蠢。
“你放心，殷先生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那银发少年的面容上溢着浅淡的微笑，就连倨傲冷峻也消失了，仿佛在真心地为饶归于着想。
“走吧。”那叫程墨的男人闻言，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那双棕褐色的眼眸望向了女孩，没有太多波澜地说道。
女孩表面上应道好，心中复杂而略微慌乱的情绪，却不可抑制地漫延着。她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脑海中搜寻着破解的方法。
这里是他们的地盘，而现在自己被迫分开，还要面对一个身有攻击性异能的成年男人，胜算几乎为零。
可事到如今，她只能相信自己的直觉赌一把，赌那程墨有可能被说服。
她很是自然地起身，无人察觉到她手心的薄汗，和左胸口抑制不住的心跳。离开座位的那一瞬，她下意识地看了Hera一眼，只听见女人的心声，在自己的意识中响起：要尽快说服程墨，他是程黛的弟弟。
饶归于眼眸一沉，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跟随着程墨走出了会议室。
空旷的楼道设计得曲折，很容易让人迷失方向。女孩一直跟着程墨走在他后面，心中弥漫的紧张和思绪，却从没有停歇过。
男人带着她走的方向，越来偏僻了。经过的房间根本就不像有人住过，明显是废弃已久的。
整座空荡的工厂里，只剩下了两人的脚步声，在楼道间回荡着。死一般的寂静，让气氛变得凝重而令人紧张，女孩的掌心渗着薄汗，就连背后都冒出了冷汗。她紧紧抓着衣服边角，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忽地，在自己前面走着的男人，停下了脚步。早就有心理预设的饶归于，此时也停下了。
“你什么都清楚，不是吗？”程墨的声音响起，在空荡的楼道里显得格外回荡。他定定地站在原地，挺拔的肩背在光线下投落影子，平添莫名的威压。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不戳穿我？”女孩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轻缓的声音中不禁带了些试探。
女孩的话音刚落，程墨却忽地转过身来，面对着她。男人的眼眸竟然染成了猩红的血色，与殷南知的如出一辙。模糊的记忆一下子就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分明就是十多年前，和殷南知一同前往M国实验基地的那名少年！
因为是通过殷老先生的异能，饶归于才看到了当年的景象，很多事情都记忆模糊了。
最重要的是，记忆里那个阳光开朗的红发少年，俨然透着光亮与生机，与眼前死气沉沉的男人截然不同。换做是别人，也根本无法认出来。
那双猩红的眼眸，瞬间就让她想清楚了所有。当年所去的学生里，具有剧毒化合物抗体的，只有程墨和殷南知两人。
而殷南知却用异能，将唯一逃出的机会留给了程墨。可在她看到的记忆里，殷南知迟迟都没有等来程墨的救援。她一直以为，这程墨是没能活下来，可是，他现在又怎么，在沈静澜手下做事呢？
“你不明白我的立场，也不需要明白。”他敛下了眸子，棕褐色的瞳色里沉着死寂，没有太多复杂多余的情绪。
“好，我不去理解。所以你现在的立场，会让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女孩的声音依旧是缓和而慢条斯理，可极速的心跳却印证着她的紧张。这是一场赌局，她甚至都没理由说服自己。
唯一的凭借，只有直觉。
程墨敛下眼眸，猩红的颜色依旧如血般绽开，那头红色的短发，此时显得冷峻而死寂。那沉寂没有感情的声音，在空荡的楼道中响起：“你是他的人，我欠他一个恩情。”
忽地，男人的手一挥动，剧烈的响动从后方响起，那破碎的墙体就在女孩身后，距离十分接近。以至于扬起的尘埃，都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你走吧，就当你已经被我解决了，再也不要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这里的事情，我不会透露出去。”
一片尘埃飞舞中，程墨冷寂的声音交杂着。女孩下意识地挪动脚步，跟着记忆中的方向，从来时的楼道跑去。
左胸口的心跳已经接近极限，她极力地回想着脑海中记忆的位置，走过一个个错综复杂的楼层，终于越来越接近出口的位置。
就在她越来越熟悉路程，心中也终于缓和了一些之后，空旷的工厂楼层，却突然响起了不属于她的第二个脚步声。
饶归于的心脏砰砰地跳动着，竭尽全力地快步走向出口，又努力控制出发出的声音。可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像是完全知道自己的方向。
忽地，那个男人的身影出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桔子有话说】啊啊啊日六了，这个月努力写完啊！！！奥利给
第55章 荒芜的景象
工厂建筑内部，空荡而冷寂。
女孩带着慌乱和喘息，好不容易终于从错综复杂的楼道中，绕了出来。却因为一阵靠近的脚步声，忽然变得更加提心吊胆。
可事实却像是捉弄般地，让女孩撞上了最坏的情况。眼前出现的男人身影，竟然是沈静澜。
“归于，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又见面了。”
他温和而带着笑意的声音，在空寂的楼道中回荡着，传出回响声。虽然是提前预料到了沈静澜的计划，但对于他此刻的出现，饶归于心中依旧是忐忑不安。她隐隐感觉到，这一切都在沈静澜的计划之中，就连程墨的真实想法，他也十分清楚。
如果不是对所有的事物了如指掌，他又怎么会挑在这时候醒来，在这里找上自己？
女孩咬了咬下嘴唇，她很清楚沈静澜的能力，更是不想再体验一次幻境世界的痛苦经历。感受到男人的身形一点点靠近，饶归于下意识地往后退着几步，攥着的手已然出了薄汗。
见已没有躲避的必要，女孩沉下了眼眸，那微微黯淡的情绪，那琥珀般的眼眸变得深邃，说道：“说吧，这一切都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