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中那个女孩的声音，却不断回荡在脑海中。他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能够活下去。
那男人见没有伤到自己的要害，变得气急败坏起来。那双有力的手，牢牢地抓住了少年瘦削的肩，朝着他后背，像是灭绝了人性般，不住地手起刀落。
喷涌而出的血液，从身体中崩裂出来。而身体内那股乱窜着的气息，却像是啃食般占领了自己的思维，就连那剧烈的疼痛，也变得轻飘飘般变得无感。
少年钴蓝色的眼眸中，澄澈和光亮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血色殷红的颜色，像是彼岸花一般绽放扩大，看向了对手的眼睛。
而仅仅就在那一瞬间，土崩瓦解的空寂，强烈的脑部疼痛，就包围了那个凶残样貌的男人。“哐当——”一声，沾满了血迹的锋利手刀掉落，那男人也应声倒地，完全失去了意识。
早已虚弱不堪的少年，沿着冰冷的墙壁，脱力似的摔落到地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下一章QAQ
第32章 赌上一生，所求唯她
在无尽的暗夜里沉浮，是种什么感觉呢。
大约像是在广漠无垠的荒漠中，空荡而漫无目的地行走，甚至忘记了所谓的光亮和希望。
不论是初升的日轮，还是璀璨的夜空，对那个少年来说，都像是存在于梦里的泡沫，轻触即碎。为生存而拼尽全力的争斗，带给他的却是愈加漫长的折磨。
在这个黄沙漫天的边境地带，在那个暗无天日的阴暗屋子里，他整整被困住了三个月。
因为具有剧毒化合物抗体，少年不仅能忍受它的侵蚀，还产生了异于常人的愈伤能力。只要有一定的时间，不论是受了多重的伤，他都能够最终实现自我愈合。
可也正因为如此，他更加被列为了具有实验价值的对象。
在这个灭绝人性的地方，与他一样产生了抗体的人，都被暂时留存了下来。但这并不意味着，每个人都够活下来。
就像一场为生存而自相残杀的游戏，在每一场争斗中，永远都是胜利的人，才有资格存活。
阴暗潮湿的囚禁空间，唯一能够透进光亮的时候，便是有新的实验品来挑战。
可是谁又知道，第一次用手刃，刺穿对手胸膛的那一晚，少年彻夜没有睡着。颤抖着的瘦削肩膀，紧紧地蜷缩在那带着血腥味的角落里。
滚烫而慌乱的泪水，从他微微凹陷而冷白的脸颊滑落。那样鲜活的生命，在短短的时间内，成为了一具冰冷的躯体。
而罪魁祸首，居然就是自己。
从一开始的恐慌与畏惧，到后来的冷漠与淡然，殷南知已经忘记了。
多少双空洞而失神的双眼，在流淌尽鲜血的时候，用疼痛而绝望的眼神望着自己，然后瞳孔放大，直到被剥夺灵魂。
那双钴蓝而透彻闪光的眼眸，早就一层层坠落深渊，蒙上了灰暗而淡然的冷寂。
就像是一脚踏进了深渊，即使想要挣扎，也只会越陷越深。
三个月的时间过去，在每个冰冷孤寂的夜晚，他总会想起，那双明亮而透彻的琥珀色水眸，和那晚朦胧如梦的月色。
那之后，少年再也没有输过一次，同样的，他再也没有见到那个小女孩。
但他永远都没有料到，这场持久的噩梦，正逐步吞噬他的所有理智。他永远都记得，在被带出囚禁屋的那天，刺眼的日光让他感到陌生。
已然是初秋的季节，满地皆是零落的枯黄叶子，微凉的秋风抚上了少年满是脏污的脸颊，映入眼帘的，是上百个和他同样状态的人。
那是一场残酷的生存抉择，唯一的方法，就是活到最后。
从晨曦微露的清晨开始，这场荒谬而让人崩溃的争斗，一直延续到了黄昏日落的时分。满地横躺着的躯体，都被橙红的余晖映衬得悲恸。
唯有那个满身血污的少年半跪着，夕阳如血一般，染红了他原本钴蓝的眼眸。
那双眼睛，像是彼岸嗜血而妖艳的红色曼陀罗，在无尽的绝望中绽放。
那个少年，是唯一活到最后的人，也是真正坠入深渊的灵魂。
显而易见，他强大的愈伤能力，再加上精神控制能力，几乎可以应对一切。实验基地的人员，似乎对他这个“优秀”的实验品，十分满意。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被迫学习各个领域的知识，事实证明，他也完成地很好。在所有的实验品中，那个少年几乎称得上完美。
但最为讥讽的是，那份已经无关紧要的救赎，却意外地在半年后到来了。
M国异能管辖中心的人员，在调查清楚了一切的时候，终于赶到了边境的实验基地。
可他们赶到的时候，整个实验基地，只剩下了火光冲天与焦裂燃尽的残骸。无数逃出来的人，都慌乱而不知所措。
唯独镇静的，是背着漫天火光走出来的，一个身形初长成的少年。
橙红的烈焰火光，映亮他轮廓分明的脸颊，少年五官的骨相完美，而透露着男性气息。
可是那双眼眸，明明是钴蓝的深邃，却透出少年人不应该有的淡漠而冷寂。
像是一片黑洞一般，什么情绪都没有，什么渴望也不存在，却如同深渊一般，引人坠落……
意识骤然恢复，滚烫而痛彻心扉的泪水，从饶归于的眼中滚落。
眼前昏黄而温暖的灯光，似乎在提醒着她，那些记忆只不过是虚构的幻象。
可是过于真实的体验，让她根本抑制不住左胸口迸裂的哀恸。
那殷老先生，像是看懂了些什么，蓦然离开了位置。待客厅里，只剩下了两人。
眼前的男人，与记忆中的少年的模样渐渐重叠。
曾经璀璨而透彻的蓝色，在无尽黑暗的炼狱中，尽然成了冷淡而疏离。可却在此刻，因为经年的相遇，重新溢满了暖意。
泪水模糊了视线，染湿男人温热而宽厚的胸膛。
有力的臂膀，环绕着女孩因为哭泣而颤动的肩背。他的温暖手掌，极尽温柔地抚摸女孩，安抚着她难以抑制的情绪。
可他的眼眸中，却浸没了无尽的疼痛与黯淡。他从记忆回溯开始的那刻，就已经在后悔了。埋葬已久的阴暗与荒谬，此刻却无比生动地，一点点地剥离抽裂。
他像个穷途陌路的赌徒，将最为空洞而罪不可恕的过往，以最为残忍的方式，对自己心爱的人双手奉上。
只为了求取印证，他还有渺小的希望去拥有爱。
感受到怀中人的情绪，他温柔而几近眷恋的抚摸，变得更加不舍。那样久远的记忆，连自己都变得模糊起来。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已经无法正常地与人沟通，也对任何事情失去了兴趣。
可他唯一记得的，是那月色朦胧下，带着银辉的，琥珀色般透亮的眼眸。
正如美好于他而言，总是短暂易逝的。即使多年后重新与她相遇，他也早已不是当年纯粹明净的少年。
“归于，对不起。”他喑哑而带着些许颤抖的嗓音，甚至浸染着害怕失去她的恐惧。揽住女孩的臂弯，收得更加紧了。
女孩微微颤动的肩，像是骤然清醒般停了。她轻轻挣脱开了男人的怀抱，却感觉到他滑落失力的双手，仿佛由温热变得冰冷了起来。
她微微抬头，琥珀色的眼眸浸染了水雾，滑落在心中。
那个梦中瘦削而冷寂的少年，那个染尽夕阳血色的悲凉身影，此刻却带着无尽的恐惧与黯淡，看着自己。
在那样阴暗而坠落的深渊，却依旧盼望着，这最后的光亮，能给予那个少年希冀。
他已经什么都不剩了，只剩下了自己。
温热而浸润着泪水的柔软，覆上了男人空寂而悲恸的薄唇。
透亮的泪水，从眸间滑落，她抚上了他轮廓分明而冰凉的侧脸，带着所有的希冀与温暖，轻轻安抚着他。
漫长而永恒的一吻，像是对他所有的回答。
那个血泊中被剥夺了灵魂的少年，那个坠落深渊而无法得到救赎的少年，在孤寂而静默的漫长时光里，早就忘记了希望与温暖的味道。
唯有她，是自己生命中的救赎……
因为记忆的冲击力实在太过强烈，又经历了太过大的情绪波动。
等到殷南知稍稍松开她的怀抱时，却发现怀中的女孩，已经因为太过劳累，而轻浅地在他怀中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