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里，早已如同焰火般绚丽，为那温热柔软的触感，为那懵懂水润的琥珀色双眸，所绽放，所沉沦。
一时间，所有的物质都在向他们俩，狂涌而来。
大型沉重的集装箱，支离破碎的大块甲板碎片，被硬扯裂的墙体，汹涌翻滚着的巨浪……
这其中，有任何一样砸中他们，便能置他们于死地。
即使是平时镇定的饶归于，额头上也出了一层浅淡的薄汗。一块硬实的墙体，在她的视野中以极速的速度，放大。
饶归于觉得自己的心跳，快要蹦出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抓紧了男人的手，眼眸不禁闭了起来。
一秒、两秒、三秒……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在意识里。她有些怔怔地，听到了男人的话：“好啦，睁开眼睛吧，没事呢。”
她从未像现在这么觉得，这个男人的声音，会如此低沉却温柔，带着温暖而令人安宁的语调，安抚着她。
他看着自己，钴蓝色眸子里，笑意浅浅，示意她看向周围。
视线所及，竟是一片凝固的场景。所有破碎的重物，就连翻腾的海浪，都仿佛静止了般，悬浮在了这一刻。
第13章 瓦解的幻象
时间与空间，就仿佛凝固了一般。
空中腾起翻涌的海浪，陡然停止晃动的集装箱，原本迅速砸向他们的破碎墙体，都像是幻觉般绽放出虚无的光芒。
那笼罩着整个空间的白光，从天空中慢慢回拢着，那漫延开的虚无，此时正一点点露出原本的面目。
穹顶的光，渐渐洒下来，印证着这一刻的真实性。那些悬浮在空中的物体，像是数码投映的幻象般，随着白光的收拢，一点点瓦解开来。
简诵的精神像是崩溃般，跪落在了甲板上。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破解了我的囚禁空间。”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向自己收拢的白光，那双黑色的眸子里，第一次有了颓败感。
“或许，我们一开始就判断错了……”
简梵扶起身边的少年，望向了那个男人，眼眸透露出一丝不甘的意味，说道：“他拥有的，恐怕并非什么电磁流免疫能力，而是更为强大的精神操控能力。”
“你是说……”少年冷淡的脸庞上，露出了犹疑而惊恐的神色。
仔细回想起来，从异能的发动开始，他就感觉到了自己的意识，像是被牵制着做出决定。
就连囚禁空间的破解，也应该是他潜意识做出的举动。
少年那双桀骜而冷淡的眼眸，望向了眼前的男人，觉得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深不可测。
饶归于看着眼前瓦解的一切，心中闪过一丝的震惊。
原本阴云密布的天空，如今变得澄澈而明亮，透出淡蓝。喧嚣翻涌的海浪，此时变得风平浪静，缓缓地淌着。
她转瞬间就明白了，这是他的杰作。
“趁着他们还在，通知周子川那边吧。”她看向殷南知，认真地说道。
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手，此刻还是与他紧紧扣着。那只手骨节分明而修长有力，温热的触感透过手心，一直漫延到了全身的血液。
她的脸，有些微微发烫了。
意识到手心触感的抽离，殷南知的神色恢复了淡然的模样，低声应道：“周子川那边，我已经通知了。而他们两个，已经暂时失去了控制异能的精神力，倒也不用担心。”
她轻轻点头，眼眸微微抬起，看向站在自己对立面的那两个少年，竟是径直走了过去。
殷南知的目光微沉，却也没有阻止她。
那两个少年显然都体力虚脱了，只能相互扶着，半跪在了甲板上。但他们那过分冷白的面颊上，却仍充溢着少年的桀骜。
见女孩朝自己走了过来，简梵的面容上，却又扬起清澈的笑容，黑的水眸弯弯，露出一颗虎牙，朝她说道：“姐姐，虽然我暂时不能使用异能了，但你也太大胆了些。就算不用任何异能，我也能够拧断你脆弱的脖子喔。”
饶归于表情淡淡，似乎没有被少年的恐吓所威胁到。像是好心般地，她轻轻提醒了一句：“不要碰我。”
然后俯下身子，半蹲在甲板上，与两名少年的视野平齐。
“告诉我，你们的幕后主使是谁？”她语气平淡而恬静，就仿佛这个问题，只不过是简单的询问。
“还真是天真，我们为什么会告诉你？”
简诵语调充满了讽刺，冷冰冰地回着她的话。
饶归于却没有再询问，而是闭上了双眸，眉头轻轻舒展开来，似乎在捕捉隐藏着的答案。
忽然，那双琥珀般透明澄澈的眸子，睁开了。
她微微笑了起来，那原本恬静莹白的面容，仿若镀上了浅淡的光晕，绽放出流光溢彩，对他们说道：“黑色的短发，漆黑的眼眸，性别男，年龄在26-30岁之间，自制力极强，唯一的爱好是拉小提琴。感谢你们提供的宝贵资料。”
简梵闻言，那双黑色的瞳孔都微微扩张了，他轻松的语调响起：“姐姐果然厉害，先是让我们卸下警惕，再利用我们的情绪反应，就能推测出这许多。不过……”
话还没说完，那少年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双冷白纤长的手拽住了绕归于，用胳膊架住了她莹白的脖颈。
“不过，我可是提醒了姐姐你呢，就算不用任何异能，我也能让你脆弱的脖子断掉。”
说完，简梵的脸上，又是露出了笑容，像是胜利者的宣告。
几乎是一瞬间，殷南知的眼眸的暴虐情绪，快要抑制不住地冲撞出来。
但女孩却朝他轻轻摇头，示意他没事。
而就在下一秒，剧烈的疼痛，就从心脏，沿着汩汩流动的血液，漫延到了简梵的全身。
那是怎样的疼痛啊，他说不清楚。他只感觉，在他的人生中，从未有过如此复杂而强烈的情绪。像是被引爆了般，喧嚣着冲击着所有感官与神经。
几乎是在一瞬间，他下意识地松开了女孩。而就在松开的一刹那，所有的情绪就像脱离般，从他的身体里消失殆尽了。
眼前的女孩只淡淡地，整理了衣服，站起了身，对他说道：“我也提醒过你了，不要碰我。”
简梵看到，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闪露着他太过熟悉的孤寂感。
那种孤寂的眼神，在无数走上自我毁灭的异能者眼眸中，都深深地埋葬着。
因为与普通人不一样，所以要隐姓埋名；为了避免异能伤害他人，所以要远离至亲；因为不被世人认同，而陷入无尽的自我怀疑……
他们早已受够了这些，早已受够了作为异类，肮脏的活着。
知道他们遇见那个男人，才明白，他们的生存，还有另一种可能性。
为了这种可能性，就算被无尽的黑暗所沾染，就算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也在所不惜。
饶归于凝视着眼前的少年，不可避免地，听到了他所有的心声。
她眼眸微沉，掩下情绪，对他说道：“别再自欺欺人了，不认同你的，从来就不是这个世界。”
少年脸颊扬起，桀骜而倔强的模样，莫名让人心疼：“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评判我的选择！”
饶归于不再言语，只是转了过去，身影渐远。
或许，从来就没有什么绝对的善恶吧，她这样想道。心中却涌起一丝悲恸。
可她分明看见，那倔强的少年，强忍着眼眶中的泪。
身后，响起了汽笛声与管辖中心人员的呼叫声，周子川那边的人，及时控制住了现场。
船上的相关人员，都被一一排查情况，其中与王勇之死有关的赵哥、船长都被带去了询问情况。
而那两个少年，则被羁押上了关押异能者的特制车辆。
异能管辖中心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地开始清理好现场，完善一些善后工作。而忙完部署工作的周子川，则向她和殷南知走了过来，询问事件发生的情况。
“怎么样，你们俩没有伤到吧？”他语调轻松，显然是知道殷南知的能力，断然不会让两人受伤。
“这次多亏了殷先生，事情才算顺利地解决。”她礼貌地回道周子川，再看向身旁的男人，算是对他表示了感谢。
不过这样的举动，在周子川眼中，显然就变了味道。
“这样啊……看来殷少对我们归于照顾得很好嘛。”他一脸笑意，语气充满了调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