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长歌还真没干过这种事,有点心虚,把剩下的鸡汤连带着刚才撕掉肉的鸡骨头都装起来藏好后,整个人后背都出了层细密的汗珠。
这种东西如果她送饭回来再收拾,怕是早就没有了。别说下人,刚才管事的就盯着鸡汤呢。
路长歌来林府五天了,今个是第一次在除后灶房以外的地方随意走动。
府里用来招待奔丧客人的灵棚已经在搭了,木头在院子里横放的到处都是,从廊下往外看,天色灰黑,院内没人,四处都是落了一层薄雪的横木,有股子说不出的凄凉颓废味。
少爷肯定不在自己的院子里,路长歌想了一下,提着食盒去了中堂。
林家夫妻同棺而眠,棺木就摆在中堂正中央,灵前安放着一张桌子,悬挂白桌衣,桌上摆着供品、香炉、蜡台以及一左一右的两盏长明灯。
供桌前面放着三个蒲团,小少爷就跪在中间的那个蒲团上抹眼泪。
他的随身小侍豆子守在门外,见里面的少爷又哭了,脸上担忧的不行,但碍于自己刚被赶出来,又不敢进去劝。
路长歌往堂内看了一眼,林少爷身着斩榱跪坐在地上,含胸低头肩膀纤薄,瘦到撑不起来这生粗麻布制成的孝服。
在豆子朝她看过来的时候,路长歌慌忙移开视线,低头把食盒递过去,“我给少爷送饭来了。”
“又是清汤米粥?”豆子眼眶有些红,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的。他去后厨的时候见过路长歌两面,知道这个生面孔是近几日来替她家邻居做饭的,“少爷不吃,你拿回去吧。”
路长歌从这句话里听出来不一样的意思,心思一转,故作神秘压低声音说道:“这次少爷一定会吃的。”
跪在蒲团上那个清瘦的背影她看着都心里一揪,更何况躺在棺里的林家父母。
她想进去送饭。
豆子狐疑的看着路长歌,不信任的目光在她自信的脸上跟手中的食盒间来回看了至少两遍,“少爷难受的很,没有胃口,你哪来的把握说他一定会吃?”
“我做的饭特别好吃。”路长歌其实心里也没底,但她非但不能表现出来,还得假装很有自信,“你信我。”
她一本正经说这话的时候,莫名有股让人下意识信服的冲动。再加上少爷总这么不吃饭也不行,豆子咬咬牙看着堂内的人,闭上眼睛一点头同意了,“那、那你进去吧。”
路长歌松了一口气,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激动跟窃喜,跟当年她知道自己考中了秀才却骗她娘说没考中的时候感觉很像,嘴角藏不住笑意,连握着食盒的掌心都出了层细汗。
她抬脚迈过门槛,一抬头正巧就对上林家夫妇漆黑的灵牌……路长歌默默的敛下表情,老老实实的耸肩低头走到林少爷旁边蹲下。
当着人家父母的“面”,她怎么能笑的这么猥琐,仿佛对人家儿子有什么企图一样……
这样人家父母怎么能走的安心?
作者:小剧场
林父:……我怎么觉得这厨子对绵绵没安好心
林母:我也这么觉得
两个人对视一眼,林父:那要不咱俩先别忙着走,再看看?
林母:好主意
路长歌后背发凉:(狐疑)……怎么觉得有点冷?棉袄是不是又透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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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林绵绵
林绵绵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把头偏向另一边,偷偷抬手抹了下眼泪。
路长歌蹲下来的动作一顿,垂眸无声笑了下。小少爷早上没吵过管家,脸皮又薄,现在怕是不想见生人呢。
食盒打开,鸡汤的香味顿时飘了出来,香味四溢,瞬间充满整个中堂。
路长歌小心翼翼的把碗筷取出来,看向林绵绵精致好看的侧脸,声音不由的放柔,“少爷,吃饭了。”
鸡汤浓郁鲜美的味道混合着煮熟后面条的香味,勾的人口水直流。林绵绵闻到味道后侧头瞪了路长歌一眼,紧抿着苍白干涩到起皮的嘴唇,也不说话。
路长歌总觉得小少爷在咽口水。
“鸡汤面条,尝尝味道?”路长歌试探着把碗往他面前递了递。
路长歌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拇指端紧了碗沿,眼神时刻警惕着,林绵绵到底是位娇生惯养的少爷,可别一抬手把碗给掀翻了。
毕竟她对眼前这位少爷的印象只停留在三年前。
“出去。”林绵绵垂眸不再看她,手指揪着腿上的孝服,声音有些低,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路长歌反问道:“我出去少爷就把饭吃了?”
林绵绵不理她。
路长歌单膝蹲在地上大着胆子劝道:“人是铁饭是钢,总不吃饭饿得慌。哪怕再难过,也得吃饱饭才有力气哭,对不对?”
林绵绵长睫低垂,没有半分动静,仿佛老僧入定,身边没有路长歌这个人似得。
劝了一会儿后,路长歌见林绵绵油盐不进,突然想起管事的说他早上体力不支晕了过去,不由说道:“你现在是林家唯一的主子,林府以后全靠你来支撑,你不把自己照顾好怎么能行,你父母能走的放心吗?”
“还不吃?”路长歌说的口干舌燥,看着林绵绵有种看不听话的弟弟一样,这么一带入,就顺嘴的直接说落道:“行,你有本事不吃饭,那你有本事早上硬撑着别晕过去啊。”
路长歌话音未落,就看见林绵绵突然抬头瞪她,一圈眼眶通红,搭在腿上的手攥紧掌心下的斩榱,指关节绷的发白。
路长歌被他瞪了一愣,声音不自觉小了下去,呐呐轻声道:“所、所以得好好吃饭对不——不对不对不对,我说的都不对,哎……哎?你、你别哭啊。”
林绵绵漂亮湿润的眼里慢慢泛起水光,聚成泪珠,要落不落的在眼眶里打转,路长歌瞬间就怂了,丝毫没有刚才的气势,眼神慌乱无措的看着他。
她刚才的语气也没多凶啊?
可他都哭了。
“我、我不是要凶你。”路长歌突然结巴了,林绵绵落在衣襟上的眼泪仿佛有重量一般,“啪”的一下砸在她心尖上,重的让她觉得喘不过气。
她双手端着碗蹲在地上,微微低头眼睛上抬小心翼翼的看着林绵绵,声音轻的不能再轻,“我说的都是错的,我、我这就出去,滚的远远的,你、你别哭好不好?”
除了路盏茶,这是第二个能让路长歌害怕他掉眼泪的人。
林绵绵哭的无声,豆大的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滴落在身前的衣襟上,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路长歌心揪成一团,拧的发疼,闷的发胀,恨不得把碗放下来抬手抽自己嘴巴子。
她发誓,刚才说那话的时候她真的没有一丝想凶他的意思,也没有取笑他的意味。
但小少爷哭了,哭的特别委屈,让路长歌没来由的就觉得肯定是她错了,肯定是她语气没拿捏好。
路长歌无措的垂下眼眸,看着碗里的鸡汤面条,“那、那我先出去,这饭……”
她正准备将饭放下来的时候,一双手突然伸到她面前把碗接了过去。
路长歌顺着这双手抬头,有些诧异的看着手的主人。林绵绵浓密的长睫上还挂着泪珠,但却低头抿了一口鸡汤。
“先小口喝,你嘴上起皮,别被烫着了。”路长歌下意识的叮嘱一句。
林绵绵怔了一下,拿着筷子看着碗里的兔子萝卜,眼眸微动,吸了吸鼻子闷声说道:“父母去世,子女守孝,不食荤腥。”
路长歌看着边说这话边喝了一口鸡汤的人,提着的那颗心慢慢放了下来,眼里染上笑意。
第4章 你叫什么
鸡汤很香,看得出来是用心炖了,上头的油花都被撇去,只剩下澄清的汤水随着氤氲热气散发着浓郁的鸡肉香味。
林绵绵这几日就没好好吃过饭,肠胃里没有半点油腥,猛的喝了口鸡汤,实在是太过于油腻,生理性的反胃。
他抿抿唇上的油水,拿着筷子犹豫一下将路长歌用胡萝卜雕刻的那只橘红色的肥兔子给吃了。
“哎?”路长歌看着他,本想提示小少爷那兔子就是个装饰品,是她一时兴起雕来当做点缀的。还没等她开口,林绵绵就一口咬掉了兔尾巴,吃掉了大半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