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只是须臾的时间,屋里传出几声闷哼,紧接着那四个黑衣人像个破布袋子一样被丢了出来,叶染这才对屋里人的身份产生了好奇心。
一个还在和守卫缠斗的黑衣人见势不妙,抬手放在嘴边打了声唿哨,就在叶染还以为他们是要知难而退的时候,从院子的四面围墙上突然又冒出来二三十号同样装束的黑衣人。
而院子里的守军加起来也就十五六个人,别说武力,光是气势就输了一大截。
这时,屋子里传出一个冷冽的声音:“一共来了多少人,不如都出来吧!”
叶染一怔:“是他?!”
她才听出声音主人的身份,屋子里就轻掠出一道白色的人影,随着人影一起出来的,还有一把剑气肆意旋转的软剑,剑锋所到之处,几个黑衣人应声倒下,猩红的血从他们的脖颈中滋滋涌出。
退下甲衣,只在中衣外裹了一条斗篷的穆劭持剑立于院落当中,夜风将他如瀑的墨色长发吹的向身后飞扬起来,斗篷的底摆也跟着风不停的摇曳。
叶染见过在苍域山下虽风尘仆仆却不失威仪的他,见过站在北境城城楼上坐地起价耍无赖的他,见过坐在帅帐里看着一张空纸一筹莫展的他。
却还是第一次看到一身素衣持剑立于暗夜,却能让人目眩神移不知今夕何夕的他。
其实穆劭的名头叶染早有耳闻,毕竟近三年,北境老百姓讨论最多的就是苍域王朝的这位庶出的大皇子,究竟能否彻底击退北蕲和西梧两国的人马,还苍域边境一方安乐净土。
自从西北两边开战以来,叶染平日里钻研的那些兵法就再也没办法让他们只是在肚子里等着发霉了,她几乎每天都会想办法获取占地的情报,分析研究苍域的每一步需要怎么部署。
每每她的想法和穆劭不谋而合的时候,她都会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可若是她的想法和穆劭最终的做法不同的时候,她就会纠结很久去思忖穆劭究竟为什么会那么做。
久而久之,虽未谋面,可穆劭已经成为她这三年来最熟悉的陌生人。
就在叶染看着穆劭飘逸潇洒的背影发人生之中第一次花痴的时候,穆劭已经和那堆黑衣人交上了手,随他一起回朝的周元一和阿劲也都加入了战圈。
看那个形势,这几十号黑衣人也未必是他们三个人的对手,叶染到是又多了一分看戏的心情。
就在她打算换个舒服点的姿势继续看的时候,不经意看到对面的树上有金属的反光,定睛看过去,果然在周边的树上,墙后,以及屋顶上也还藏着人。
“臭不要脸!”叶染狠狠的骂了一句,伸手从房顶上拔了几片瓦,抬手间,十几片瓦直直的朝着几个隐藏在暗处的黑衣人飞过去,随着一串金属和瓦片碰撞的声音响起,连续的几十发暗器转向朝着叶染这里迅速袭来。
叶染将披风一扯,在屋顶上连续几个快速的空翻,成功避开了第一波暗器,刚刚站稳,迎面就有几个黑衣人掠了过来。
她出来就是散步的,手里别说啥带刃的了连根牙签都没有,面对对方的大砍刀,只有躲避的分。
就在这时,侧身扑过来一阵劲风,余光一看,竟是一根门栓上的横木。
叶染一把抓住木头的一端,狠狠的剜了将这根横木当做兵器甩给她的穆劭,心道:料理完这帮不要脸的杂碎,老子用这根木头给你打棺材!
第八章 忘了也好
这一架打完,天都快亮了,康都城的守城都督才领着一群人假模假式的前来救驾,黑衣人死的死了,活的能跑的跑了,跑不了的一咬牙嘴里冒出一口黑血自行了断了,总之,幕后指使是肯定无迹可查了。
阿劲四肢后背都受了伤,周元一就小臂上挂了点彩,而穆劭除了累出一身汗来,啥事都没有。
叶染直至黑衣人都咬了毒包死的透透的了,还挥着大木头棒子空转了好几圈,最后才一头栽倒在雪地里,冻死都不想再动一下了。
将周元一和阿劲安置进随行军医住的房间疗伤,穆劭回过头这才发现叶染并没有跟上来,顺着门框朝外面看过去,雪地里,叶染躺在一片尸体中间一动不动。
他脸色微变,快步走到她进前,蹲下凑近一看,情形虽然狼狈但是身上并无什么明显的伤痕,穆劭这才轻轻的松了口气,就着月色拨开叶染被汗水打湿紧贴在额头上的几缕头发,露出她的眉目。
穆劭忍不住笑了,他刚才看见叶染躺在雪地里一动不动,还以为她是受了伤,现在才知道,这个小家伙就是体力透支睡着了,也难怪她会体力透支,就连他这个大男人经过这一夜也累的够呛。
看了看四周,自己带出来的人死的死了,活着的也都受了伤,而且都是大老爷们,恐怕是找不到人来照顾叶染了。
穆劭抱着叶染进屋的时候,已经包扎好伤口的周元一已经在等他了。
“阿劲怎么样?”穆劭一边将叶染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一边问周元一。
周元一看着穆劭那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样子,纳闷的搓了搓自己的鼻头,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答着他的问题:“没啥硬伤,伤的都是皮肉,养几天就没事了。”
穆劭拿起放在墙角架子上的黄铜脸盆,站在门口轻声道:“那就好,传令下去,今天原地休整一天,明日寅时启程。”
“好,不过将军,敌在暗,我在明,这样并非长久之计,我们总该有个布署才是。”周元一一脸担忧的神色。
穆劭点了点头:“恩,我知道了,你赶紧去休息吧!有什么我们等晚上再说!”说完他端着铜盆朝着伙房走去。
叶染这一觉睡的乾坤颠倒,醒来的时候天刚擦黑,可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还以为自己刚结束战斗呢。
跑出院子才发现,尸体都被处理掉了,就连地上的血迹也已经被新落的雪给盖上了,看着天际从地平线上一点一点沉下去的那抹红霞,她心想,糟了,自己一夜一日未归,那帮兄弟只怕要急疯了。
刚想拔腿,身后传来鞋底挤压积雪的声音,紧接着一个清润的嗓音想起:“你醒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就要走了?”
“我要走了!”说完,叶染拔腿就走,走到大门口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过身来看着穆劭问:“你和长岭的霍老秃是什么关系?”
在听到‘霍老秃’这三个字的时候穆劭原本适淡的脸上,肌肉骤然一抖,这世上敢把长岭霍云鹤这么称呼的人,恐怕除了他的夫人华清再无第二人了,叶染这个小家伙胆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你敢这么称呼他,不怕他一掌拍死你?”
叶染瞟了穆劭一眼,压根没理会他的话,自顾自的说:“他欠我二斤海棠醉,你递话给他,腊月不还,连同他仅剩的头发我正月一并取来!”
穆劭不禁失笑:“我即将回京都述职,什么时候再回北境不得而知,到是你自己路过长岭时为何不与他留话?”
叶染面露不悦之色,眉头轻蹙:“叫不醒!你既得他真传,必定有法子,他日他真秃了,也要怪你没把话带到。”说罢,大步跨出院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穆劭负手看着她消失在驿站的门后,唇角泛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但随即又叹了口气,声音极低像是喃喃自语的道:“忘了也好!”
叶染回到自己下榻的客栈,倒是有些意外,她的人并没有因为她的失踪而乱成一锅粥,反而各个泰然自若的该干嘛干嘛,完全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什么情况?”看着他们喂马的喂马,聊天的聊天,叶染一把抓过刚从她身边经过的猴子问道。
猴子被她问得莫名其妙:“什么什么情况?”
“我走了一天一夜!”叶染蹙着眉,瞪着猴子,猴子被她这表情吓得一个激灵:“我知道啊,那怎么了?”
叶染见他一副榆木脑袋的样子,气恼的只咬后槽牙,抡圆了拳头就准备往下砸。
“别打!别打!就是……就是今儿一早就有两个驿馆的人来说你在他们驿馆歇下了,让我们不用找,说你到了时间自己就会回来。”
叶染依旧愤愤的瞪着猴子,猴子胯下脸来,一副委屈样子:“你也别怪我们心大,人家可是拿着穆大将军的手牌来的,抢军粮的事,在北境人家穆将军都没动过杀你的心思,难不成还能在这康都做了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