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结痂的脱落,原来伤口的位置又长出了新肉,对于叶染来说,换药时的疼不难忍,难忍的反而是涨新肉时的痒。
为了避免她睡着了管不住自己去抓,云鬟特地做了一副手套,在睡觉的时候要她戴上,叶染难得的乖顺,虽然觉得戴着手套睡觉很傻,可也没有拒绝。
此次叶染回京,没有向外透露消息,所以除了振武侯府和安定王府,没人知道她尚在京中。
起先因为叶染要养伤,穆劭便没将这事告知叶拾,现下她好的差不多了,看着每天萎靡不振的叶拾,穆劭倒也有些于心不忍,便带着他去看了叶染。
这下可好了,叶拾和叶林见了面,真可算得是惺惺相惜,两个人不管叶染走到哪,总是一高一矮一前一后的跟着,像是生怕他们一转身,叶染就像那天一样不见了。
叶染一直很迷惑,自己不是一个能耐心对待小孩子的人,平时也没给过他们什么好脸,可为什么偏偏在他们两个身上惹下了这等麻烦。
本以为伤好了,就能将房间的空地上叶林那张床撤掉了,现下可好,叶林的没撤掉,却又加了一张叶拾的。
两个小家伙像是形成了联盟,看上去一个都没有打算要走的意思,或许他们就是以为只要自己守着,叶染就不会走了。
但是小孩子的想法终究是过于天真。
这一天穆劭拿着一个小纸筒来了沁园,叶染见他眉目间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样紧绷,就猜到是他们心中悬着的事有了消息。
她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招呼都没打一个,就一把抽走了穆劭手里的纸筒,打开,里面是一封简短的信:“晋城,现霍前辈的酒葫芦。”
但凡是见过霍云鹤的人都知道,他嗜酒如命,是那种宁肯被人扒光了衣服,也不肯舍了酒葫芦的人。
可被发现的偏偏就是他的酒葫芦,这是不是足以说明他们遇到了危险?!
叶染心里一沉,可也又一想,霍云鹤和叶远山两个老家伙身上似乎除了酒葫芦也就是叶远山那把大刀能一眼看出是他们的东西,比起能保命的大刀,霍云鹤的酒葫芦就显得没用多了,所以他们选择将酒葫芦留下做记号,倒也不是说不通。
叶拾和叶林一早醒来,见叶染的床是空的,只当她是早起练枪去了,急急忙忙穿好衣服出去寻,直把叶染平时爱待的几个地方都找遍了,也没见半个人影。
两个小家伙才有眼泪汪汪的往前院跑,这才知道叶染趁他们睡着,连夜跑路了。
结果不言而喻,叶林大哭,发誓一辈子不和叶染说话,而叶拾则找了个不为人所见的犄角旮旯黯然神伤去了。
叶染连夜出发,没用多久就追上了穆劭的马。
“伤都没好利索,跟来做什么?!”穆劭见到叶染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叶染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在她的印象里,他一直就是个婆婆妈妈的人。
“无碍了。”
叶染简单答了一句,便策马向前奔去,穆劭跟在她身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晋城是距龙源寨往西两百多里的一个小城,虽说地界小,却是京都往北难得富庶的一个地方。
他们两个一路快马加鞭,也不过四日功夫便到了,才一进城,就看到了虎头营留下的标记,当天便在城南一家名为八方的客栈和顾晓成碰了头。
叶染是头一回见顾晓成,期初听穆劭提起她还当是个男的,见了才知道居然是个女人。
那种天生带着一种风尘味的女人。
她一直知道穆劭手下除了周元一和阿劲这样放在明面上的,在暗处也有有一批得用的人,但是因为不感兴趣,所以也没多留意过。
虎头营听起来像是军中的一支,实质上确并非是军中的编制,而是多年前穆劭培植起来的一支势力。
他们氛围几个分支,藏在暗处,奔走于京都和苍域各地,为穆劭提供各地动向的同时,主要目的是搜集云贵妃之死的一些线索。
而顾晓成就是安插在京都的那一支的首领。
她追随穆劭的时间可以说是最久的,也是所有虎卫中办事最老到的。
“王爷,属下无能,这么些天,也没摸到点子上!”顾晓成一见穆劭便单膝跪倒,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媚态收敛的一分不剩。
叶染从进门就一直打量着这个女人,到是对她的脸蛋没什么兴趣,一直盯着她的胸,然后又不自觉的将手放在自己胸口拍了拍。
“起来吧!其他人呢?!”
穆劭并没有注意到叶染的眼神,注意力都在顾晓成交给他的那只酒葫芦上。
“禀王爷,前日属下得知在晋城有赫连的分舵,这两天让他们在附近踩踩,看看是否有迹可循。”
“赫连?!”
顾晓成的话成功的转移了叶染的注意力。
“是!”
叶染疑惑的看向穆劭,这赫连是江湖上非常有名的一个帮派,他们干的营生,随便拿出一件,都够一个死罪。
江湖人只知其名,但是却鲜少有人知道它的总舵在哪,又在哪有分舵,因为他们的巢穴不定期就会转移一次,是几百年来唯一一个居无定所的门派。
在这种情况下,顾晓成能摸到他们的分舵,说她无能,岂不是成了笑话。
穆劭虽说也对赫连有所耳闻,但是江湖门派在他的印象里都是那种安札在深山中或者其他什么隐蔽的避世之处,虽说大隐隐于市,可是谁能想到以神秘著称的赫连,会将分舵设在一座人口密集的城池之中。
他们两个人心里几乎同时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叶远山和霍云鹤的失踪,必定与赫连有关。
难怪此次截杀叶染的黑衣人功夫路数与之前完全不同,期初叶染还在想会不会是同一批人,只不过前几次刺杀不成功,这次派了精英前来。
现下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盯着他们脖子上这颗脑袋的人,只怕不只是京都里那些藏在暗处的鬼魅。
“王爷和叶姑娘赶路也乏了,先歇息一下,等他们回来了,我再来回禀。”顾晓成说完躬身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
而叶染又像进门时那样一直目送她离开。
“怎么了?”穆劭这才发现叶染看顾晓成的眼神不太对,等顾晓成的脚步声远了之后才开口问道。
叶染收回视线转身,双手张开朝着自己胸前笔画了一下,然后很认真的问穆劭:“你说她不嫌沉么?!”
穆劭一下子来不及反应她是什么意思,顿了一下才搞明白,瞬时闹了个大红脸,尴尬的扭过脸,端起茶杯猛地喝了一口,却被茶水呛得一阵咳嗽。
而叶染则一脸茫然无措的看着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什么。
“你先歇会吧,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叫我。”穆劭红着脸说完逃也是的走了出去。
叶染纳闷的看着他离开,去所谓的撇了撇嘴,一头倒在床上,一觉就睡到了掌灯时分。
她是被一阵敲门声叫醒的,有点起床气的她烦躁的将被子往身侧一丢,不耐烦的问:“谁!”
第七十五章 是敌,是友?!
“阿染,起来吃点东西。”穆劭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她双手按在脸上用力搓了两下,师徒用这种方法让自己清醒一下,然后才慢吞吞的挪去开门。
穆劭端着一个托盘进来,将简单的三菜一汤放在圆桌上,然后又转身出去,不刻又端进来一个装了水的木盆。
“洗把脸再吃吧!”
叶染呆呆的坐在圆桌旁,双眼无神,一言不发。
穆劭知道,她的伤虽是好了,可是毕竟失了那么多血,一时半会身子是补不回来的,再加上这几天赶路也一直没有正经睡觉。
见她呆呆愣愣的坐在那,只好自己去拧了帕子。
知道湿帕子糊在脸上,叶染才猛地打了个激灵,转过神来,就着穆劭的手将脸埋在帕子里蹭了蹭,转而就看见了桌子上还在冒着热气的菜。
肚子十分应景的叫了两声,她到丝毫不会因此而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大辣辣的揉了揉肚子开始编排自己的五脏庙:“没出息,这菜色就按捺不住了?!”
穆劭好笑的看着她:“先喝点汤和和胃再吃。”他一边给她递筷子一边嘱咐道。
两个人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异常的自然,可是看在站在门外的顾晓成眼里,却别有一番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