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知我对你有情,却不顾我在回京路上以命相救的情分,执意还是要入宫选妃,难道不是看不起我这土匪的出身?!”
她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走到穆劭面前,定定的看着他,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既如此在意身份尊卑,我又能有什么指望?不能入我手者,我必毁之!也只有你死了,才不会变成别人的男人!”
穆劭看着她怒气腾腾的样子,明知是在演戏,可还是忍不住有些恍惚。
“总而言之,毒是我下的,人是我劫的,赶紧上报皇帝,押我上金殿!”叶染忽的转身,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
“叶姑娘,如果在这里就定了罪,不必上金殿,这案子也可以结了。”穆劭出言提醒道。
叶染心里一顿,之前不是说皇帝要亲审此案么?!所以她才费这么大的劲搞出这些动静,为的就是见皇帝啊!
就在她思考下一步怎么办的时候,穆劭再次开口:“既然你说是你给本王下的毒,那么你下的是什么毒?!”
叶染眯起眼睛瞄了穆劭一眼,心里想,算你有点眼力价!口中却胡诌道:“鹤顶红!”
穆劭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鹤顶红,那可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哪怕吃上一点,也是没命可活的。
她这一开口,就是个傻子也知道她是胡诌的,不然他怎么可能站在这里。
原本是想配合她一下,她随便说个什么和清欢类似不会当场毙命的毒名,他再拆穿她说错了,这样可信度还高些。
谁知道这丫头一点也不走心,就算是演戏,这演的痕迹也太重了,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得硬着头皮配合她。
“姑娘到是个一刀给个痛快的性子,只可惜真正想害本王的人并无姑娘这般痛快,本王中的是一种名为清欢的慢性剧毒,不会当场毙命,但会将人熬至油尽灯枯而亡。”
“那或许是卖给我毒药的人拿错了,反正我买的是鹤顶红,下毒的人就是我!”叶染道。
这时候姜显似乎有点明白了,除了昌宁直至现在还没搞明白查她当初被绑架的案子,为什么一直在审叶染之外,其余的人似乎都有点明白了。
叶染想见皇帝,而穆劭在配合她。
“姜大人,这罪犯自己都已经供认不讳,此案大可在你手上就了结了,何必劳烦圣上?!”葛铮道。
他现在虽然猜到叶染如此行为是为了面圣,但是却不明白她面圣要做什么,此事既然将他拖下水,搞不好就是要整他,穆劭既然配合她,该不会其实想整他的就是穆劭吧?!
早春宴上家世强于他葛家的世家小姐比比皆是,可是穆劭偏偏选中了自己那个虽有几分才情,却样貌平平的次女,这本就不可思议。
当初唐越宗言辞笃定的认为安定王一定会选他的闺女,他就纳闷,现下只觉得脊梁骨搜搜的往外冒冷风,虽然眼前还是一团迷雾,可直觉告诉他,一定不能让叶染面圣。
“葛将军,您的案子现在是可以定案了,毒害安定王殿下的案子虽然她供认不讳,但是仍旧疑点重重,之前陛下明旨要亲审此案,恕下官此刻不能立刻将她定罪,需得先上奏陛下。”
姜显怎么可能不抓住这个机会,把叶染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皇帝。
“长孙大人意下如何?”他象征性的征求大理寺监长孙临的意见。
之所以说是象征性的,其实是在升堂之前,他们两个就已经商量好了,由姜显主审,先摸个大概的情况,然后就顺水推舟的推到皇帝那里。
反正一旦要天子问案,他们这些衙门口的主事官也就是个跑腿问路过筛子的角色,叶染是不是真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肯定是这些案件的突破口。
“姜大人所言有理,一切但凭姜大人做主。”长孙临从善如流。
葛铮一看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心里暗暗的下了狠心。
叶染又重新回到牢房,等待着皇帝陛下的亲自‘接见’。
晚上,穆劭再到牢房里看她,来之前还特地绕道振武侯府取了两坛海棠醉。
“今日退堂之后姜大人就去见了父皇,估计最迟后天父皇就会招你入宫了,紧张么?”
牢房里只在墙角插了一根细小的蜡烛,穆劭坐在叶染身侧,就着不甚明亮的光线看着她。
叶染双颊因喝了酒的缘故微微透着些红晕,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像是朦胧入梦的一个影像,似乎下一刻便能消失不见。
“你老子三只眼睛六条腿?!”叶染轻挑着眉,斜眼睨了穆劭一眼,言下之意皇帝也不过是个两只眼睛两条腿的人,有什么可怕。
可是好端端的意境,好端端的话,从她口中一出来,就立马破碎的连一丝痕迹都抓不回来了。
第五十七章 叶染这家伙不是个好人
从京兆衙门回到长平王府的昌宁一头的雾水,直至第二天都没想明白,感觉自己就是被人邀请去看了一出折子戏。
说好是查到了年前绑架她的真凶,要她去堂上旁听,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提到她一个字,更没提到绑架她的凶手一个字。
“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昌宁猛地止住正往她父王书房方向走的脚步,站在原地愣了一会神,然后又突然一拍脑门:“哎呀!我怎么这么笨!”
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跑,跟在她身后的贴身丫鬟一头雾水的跟着她跑:“郡主!郡主!这一大早的您又是要去哪啊?!”
昌宁满脑子都是官司,哪有闲心停下来和她细说啊,连等轿夫备轿都顾不上,径直跑出了王府,直奔安定王府。
穆劭刚下朝回府,朝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下,就听着昌宁吵吵的声音。
“劭哥哥!劭哥哥!我总算弄明白了,叶染这个混账东西!亏得我平日里那么崇拜她,她居然在背后坑我!我今天才知道,居然就是她把我绑架了,还讹了我父王那么多银子!”
昌宁人还在院门外,声音就已经传遍了整个茶园。
穆劭按了按太阳穴,有些无奈的笑着对阿劲说:“说我不在。”说完,他转身闪进了隔断后面。
几乎是同时,昌宁兜着她精致的小肥膘闯了进来,一看只有阿劲一个人,怒气腾腾的小脸立刻瘪了下去:“劭哥哥呢?!我刚才问过门房了,说他刚下朝回府,怎么不在茶园啊!?”
阿劲的目光不受控制的瞥了一眼隔断,然后清了清嗓子道:“就是马车……马车回来了,王爷被皇上留在宫里了,说是有事要商量,得晚上才回来,所以就让马车先回来,晚上再去宫里接。门房的估计是看见马车回来,就以为是王爷回来了,其实王爷并没有回来,没回来!”
穆劭躲在隔断后面差点笑出声,阿劲这人,交代他点事,他能拼尽全力去完成,但是对事对人都缺少一些分析能力,还不善于撒谎。
可是如果他开始长篇大论的把一件事说的异常有理有据,那么就是他在撒谎了,比如此时。
昌宁并不知道阿劲撒谎时的状态,所以死心塌地的相信了阿劲的鬼扯。
她捏着自己的小胖手纠结了半天,又开口道:“等劭哥哥回来,你就告诉她,叶染这家伙不是个好人,说不定给他下毒的还真是她,让劭哥哥务必小心堤防。”
“好好!其实我早就觉得她不是个好人了,我一定会提醒我家王爷的,郡主放心!”
阿劲应和着送走了昌宁,穆劭才款款的从隔断后走出来。
“王爷,这小胖郡主被叶染坑的挺苦,之前还天天吵吵着要拜叶染为师,对她崇拜的不行,现下怕是打击挺大,伤心的不行。这种时候还不忘来提醒王爷,还真是很善良呢!”
阿劲望着昌宁远去的圆润背影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穆劭笑了笑,他这个妹子,是挺善良的,就是有点傻,被叶染卖了还替她数钱。
“不过王爷,如果郡主要是知道,您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事,包庇叶染不说,还帮着她销赃,您说她会怎么样?”阿劲呐呐的小声嘀咕着。
穆劭将退下的朝服外袍递给阿劲的时候瞥了他一眼:“如果从你嘴里说出去,我拔光你的牙。”
“我不说,她迟早也会知道,您看着吧!”阿劲一边讪讪的说着,心里一边想就叶染那个惹祸精,迟早把你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