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心里美滋滋地想着日后若是自家小姐真的当上了南郡王妃,她这个从小伺候小姐长大的嬷嬷也就是王府里长脸的人了。虽然太常府在琅琊也是说一不二的,但毕竟跟王府还是有差距的。
张妈妈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一时没注意从芳菲馆里冲出来的人,一头就撞了上去,“啊哟”一声摔坐在地上。抬眼一看,自己撞上的人竟然是萧昭文。萧昭文一脸怒意,看也不看摔在地上的张妈妈。毕竟是一个王爷,虽然没什么权势,但冷着一张脸也足够让张妈妈胆战心惊了。
张妈妈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地跑进芳菲馆里,还没进门就听见王韶明低低的啜泣声。张妈妈心里一紧,莫不是自家小姐被那个王爷欺负了去?她连手里拿的榛子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冲了进去。看见王韶明穿戴整齐,心中总算是松了松,但看见王韶明哭得眼睛红红的,心中又疼起来,赶紧上前安慰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没想到王韶明一把甩开张妈妈的手,有些恼怒的问道:“张妈妈,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露了消息给父亲?”
那日王韶明扔了一整盒桃花榛子酥在南郡王书房门口,羞愧难当地跑回芳菲馆里没多久就想明白了。她又不瞎,衣角那一支杏花是她自己绣的,她肯定没有看错。那几日在书房里吃着她亲手做的糕点,听着她说话的肯定就是萧昭文。
她虽然不知道为何萧昭文要藏在南郡王府里的书房里装萧练,但既然是藏,那此事定然是极为隐秘。她也不会去多嘴。她只怕是此事被张妈妈察觉了。
张妈妈有些不解:“小姐在说什么?我露什么消息给老爷了?”
“张妈妈,我不管父亲怎么想,可我不愿做那龌龊之人。你撺掇了芸香去编排南郡王和王妃,还背着我将王府里的消息递给父亲。你是这样的人,我就容不得你留在我身边了。”
这还是王韶明长那么大,第一次赶张妈妈走。张妈妈急道:“小姐你在说什么?我编排什么了?递了什么消息了?”
王韶明摇摇头:“张妈妈,你莫要再装了,你日日在王府里转悠,还爱去那梅院偷听,我只当你是闲得无聊不曾阻止你,是我错了。可你不该背着我做事。”
“哎呀,小姐,冤枉啊!这事怎么回事啊?我递了什么消息了?”
“方才新安王来过了。今天祭祖的时候,大表叔找了太子妃身旁的芸香说王妃与王爷身旁的小厮有染。太子妃素来喜静,很少来王府的,王府里的是太子妃身旁的丫鬟怎么会清楚?”
张妈妈惊到:“小姐你说什么?这南郡王妃与王爷身旁小厮有染?”
王韶明急道:“张妈妈,你莫要胡说。”
张妈妈一愣:“小姐,怎么变成我胡说了?”
“此事若是真的,南郡王还能在祭坛前还护着王妃么?”
张妈妈一惊:“就这样还护着呢?这个王爷是个什么心思?”
王韶明见张妈妈想歪了,心中气恼自己是个不会说话的,急得跺了跺脚:“张妈妈你不要胡说!”
“怎么又是我胡说了?”
王韶明眼圈一红,说道:“方才新安王来说了,大表叔故意放出那些闲言碎语,根本就是为了激怒南郡王。定是我透露了些别的消息给大表叔,大表叔才能这么激王爷的。”
王韶明性子虽然温软,但却不笨,她察觉到书房里住着的不是南郡王,不免对懿月阁留了些心,发现那几日送进懿月阁的饭菜都几乎没怎么动过。王韶明猜到了却不愿再往下细想,这是别人的秘密,她不好去多打探。何况若是害了南郡王,萧昭文怕是会恨她了。
今日萧昭文怒气冲冲地跑到芳菲馆来,将祭坛上的事情一说,她也悟出了点大表叔的心思。她虽不知南郡王与王妃这几日去了何处,但这二人应当是在一起的。她不知道王敬则查到了些什么东西,但王敬则定是知道他指摘的那些事情是动摇不了二人的关系,反而只是会让南郡王冲冠一怒为红颜而已。
王韶明心下悲凉,她被父亲像一枚棋子一样送进着南郡王府里来。她心里虽然明镜似的,但她却怨不得她的父亲,富贵人家的女子由不得自己,这是命。但是她父亲一边让她博取南郡王的欢心,又一边不择手段地想要毁掉南郡王。他们王家为了争取自己最大的利益,想两手都要抓牢,却从来没有管过自己的死活。
王韶明心中清楚,但张妈妈却听得云里雾里的:“小姐,你说的是哪跟哪啊?怎么又是别的消息?别的什么消息?”
王韶明见张妈妈一脸茫然的样子,心下嘀咕:“张妈妈你当真不知?”
再这么对话下去,张妈妈估计要疯了,一张老脸上的褶子全都皱着在一起,无比诚恳地说道:“小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自从我们来了南郡王府,老爷从来没派人来过,我怎么去跟老爷告密啊?还有我也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啊?这王府里除了那个梅院怪怪的,我看,也就王爷和王妃的癖好有点奇怪的,还要加上小厮……”
“张妈妈!”
张妈妈摇摇手:“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王韶明搅着自己手中的丝帕,心中烦恼。这事情张妈妈没说过,她也没对别人提起过,可这府里就他是外人。新安王误会了此事,她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想着想着,眼眶又红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愧疚
就在王韶明为着这点误会在南郡王府里觉得自己抬不起头的时候。何婧英早就将这点怀疑抛诸脑后。倒不是何婧英心大,实在是王府里太忙了。
在他们回府之后,大孟也从沛郡回来了。竹邑一案交由大理寺查,大孟亲自去的,现在算是从明面上递到了萧练的手里。不过此时大孟还没来得及跟萧练汇报,因为萧练还在跟一匹马怄气。
萧子敬果然命人牵了两匹马来。骊卢与小白龙不知怎么在陆良活下来的,小白龙倒还好,骊卢几乎是瘦骨嶙峋,身上还有伤。而且脾气异常暴躁,骊卢不仅对着萧练人立而起,还对何婧英尥了蹶子,连何婧英摸一下小白龙,骊卢都会一头撞过来。
萧练一身都是泥,一脑袋的汗,顺手用沾了泥的袖子在自己脸上一擦,顿时将自己擦成了一只花猫。大孟看得直摇头,这宛若嫡仙般的王爷,现在干着马夫的事,还干得不太顺。
大孟揉了揉自己的络腮胡子将一本册子举在手中:“王爷,这是京中与竹邑一事有牵连的官员名单,你看一眼?”
萧练抹了抹被骊卢吐了一脸的口水,顺手在大孟的衣襟上擦了擦,又将册子拿来看了看。也难怪大孟这么拿不定主意,虽然皇上说了疑罪从重,但京城大半的官员都在这小册子里,这就不是大孟能拿主意的了。
萧练将册子递了回去:“你不是在写竹邑一案的折子么?你放一块,一起送上去。”
“啊?这就送上去了啊?”大孟看了眼册子,凑到萧练面前压低了声音说道:“王爷,这多好的机会,可惜了啊。”
萧练眉毛抬了抬:“什么机会。”
大孟拍着本子:“这上面这些官员你要是去拜访一下,我再呈折子上去不是更好吗?”
萧练斜睨了大孟一眼:“就你这脑子,你也太简单了。”
大孟挠了把胡子:“王爷,我这可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啊。”
萧练翻了个白眼:“小华佗的消息查到了吗?”
大孟摇了摇头:“挨个问过了,小华佗平日里都带着一张面具,没人看过他的真面目,逃出竹邑之后他只用将面具揭下,就可轻易从我们的人眼皮子底下溜走。”
竹邑一事,萧练最担心的就是这个逃脱的小华佗,他既能换给萧道赐一双腿,也就能换别的。对小华佗来讲,摘几张人皮来给自己做面具对他来说就跟缝一件衣服一样简单。这样的人落于人海之中,就是真正的鬼面郎君。
萧练蹙眉问道:“铁匠铺子呢?查了吗?有没有人在做那种精密的刀具?”
大孟摇了摇头:“能做出这种刀具的铺子都派人盯着了,目前还没有动静。”
“萧道赐的尸体呢?确认了是他本人吗?”
大孟点点头:“年龄相符,他的腿小阎王看过,与他的年龄又不符,与你之前说的倒是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