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九姑往人群里看了看,见到有几个人撇着嘴看她,正好是自家的邻居,登时更加心虚了,却还是死鸭子嘴硬,“不管怎么说,当初七哥撞死了我家老母猪,这是事实吧?”
老族长冷着脸道:“你还揪住不放了?咱们用不用找人对质一下?”
朱九姑闻言越发心虚,忙摆了摆手,“罢了罢了,算我吃个亏好了,我给算点钱!”
可是一想到要赔钱,她就觉得肉疼。
“也罢了,”元宁看向老族长,“三老太爷,当年的事我们就不追究了,毕竟大家都是姓朱的,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我们是不愿意大家自己人失了和气的。”
老族长不禁冲着她挑起了大拇指:“真是个懂事的丫头!”又转头看着朱九姑,“你瞧瞧,你连个孩子都不如!”
朱九姑鼻子差点气歪了,觉得自己腿上的伤处又在隐隐作痛。
元宁故作大度:“所以呢,当年的真相我们就不追究了,但是这些地我们是要收回的。三老太爷,您觉得不过分吧?”
“不过分!”老族长用力点了点头,“应该的!”
朱九姑快要哭了,“三爷爷,不能这样啊!我辛苦经营了这么多年……”
“你再辛苦,不是你的也不是你的!”这一次不光是老族长发话,其余的族人也都开始发声。
朱九姑双拳难敌四手,如同斗败的公鸡,蔫儿了,却不肯就这么放弃,还是强打精神说道:“好吧,既然大家伙儿都觉得我应该把这些地还回来,那我就还回来好了,只有一样,地里的果木树都是我栽种的,我要全部带走!”
元宁好笑地问:“那么多果木树,就算是你全都挖走,又该如何安置?”
“那就是我自己的事了,”朱九姑梗着脖子道,“你甭操这份儿心!”
元宁摇摇头,“不是我爱操心,实在是……我觉得,这么多果木树,若是就这么挖走也没地方栽种的话,肯定都是个死,养了这么多年的树若是都当劈柴烧了,不是太可惜了?”
朱九姑的确是满脸心痛的神色。
元宁便向老族长道:“三老太爷,我倒是有个折中的法子,您听听使得不使得。”
老族长点点头,“说来听听。”
元宁便道:“过去的是是非非咱们不用纠缠了,但我们这么多年没见到一文钱的租子也是事实。不如这样,这些地还回来,我们也不追究租子了,这位大婶呢,也不用那么狠把果木树全都挖走。不知您觉得怎样?”
钱她当然是想要的,可问题是朱九姑绝对不会给的。如今不要了,反而更容易获得旁人的同情心。
老族长立刻就点头:“不错,这法子好!”
朱九姑自然是不愿意的,直着嗓门吼道:“你们也太欺负人了!”
“欺负人?”元宁眉梢一挑,“那咱们就一笔笔算一算帐呗?”
她这么一说,朱九姑立刻就怂了,咬着牙跺着脚叫道:“行,就算老娘吃个哑巴亏!”
元宁冷着脸道:“我可不知道您这‘老娘’二字冲着谁说的!我的老娘已经死了,这些长辈的老娘……”她拿目光一扫,周围的族人们立刻眼神不善看向朱九姑。
其实乡下人说话不讲究,“老娘”来“老娘”去的,很常见,谁都不会真的放在心上,但今日被元宁这样点出来,大家就觉得都接受不了了。
面对这么多不善的目光,朱九姑眼神躲闪起来,她平日里再怎么泼妇,也不敢一下子得罪这么多族人啊!
老族长拍了一下大腿:“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了!小九儿,你把那些地全都还给你七哥家,那些果木树你也别惦记着了!”
元宁忙上前一步,“三老太爷,还是算了吧,让她把果木树全都挖走了吧。若不然,今日当着这么多族人的面,她勉强答应了,回头再来使坏又该怎么办?
“我们这五个,最大的就是我,最小的那个还不会爬呢!怎么跟别人争?弄不好被人套了麻袋打一顿,还丢了小命儿呢!”
“我看她敢!”老族长怒目而视,“往后你们姐弟五个,但凡出一点点意外,我们第一个就去找他们!”
元宁要的就是这句话,她挤出几滴眼泪,拉着两个弟弟去给老族长跪下了,“三老太爷,我们没别的可报答您的,给您磕几个头吧!”
两个傻小子心眼儿实,还没怎么着呢,已经开始“砰砰”磕响头。
老族长看着心酸,亲手扶起元宁,“不至于,不至于啊!放心吧,凡事有三老太爷呢,受了委屈,你们只管来找三老太爷,三老太爷替你们做主!”
有了这个保证,往后五个孤儿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元宁虽然顺势站了起来,却也真心实意道了谢,又去拉两个傻小子起来,两人额头上都是土,红肿一片。
第十章 救人
老族长看着心疼,拉过叔毓亲手替他把身上的灰尘拍掉,眼圈也有点红,“好孩子……好好跟着你们大姐,日子会好过起来的。”
两兄弟都非常依恋地靠在元宁身边,“我们知道,三老太爷。”长姐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事情说好了,朱九姑心不甘情不愿把当年的那份字据给了老族长,老族长当着众人的面将之撕毁,再次严厉告诫朱九姑不许找元宁等人的麻烦。
元宁松了口气。今日这事情总算是顺利解决了。
既然没事了,大家伙儿也便陆陆续续散了。
剩下一些和朱七文家关系比较好的几个人还好心安慰了元宁等人一番。
最后人们都走光了,只剩了朱九姑,用仇恨的目光看着元宁。
因为没有旁人了,元宁也不会再做出委屈的模样,而是冷笑着看她,“大婶,你别忘了方才族人们怎么说的,倘若我们姐弟几个出点什么意外,或者是那些果木树被人损坏一点,都会把账算在你头上!”
伯钟和叔毓到底年纪小些,单独对着朱九姑还是有些害怕,可看到长姐这般,还是紧跟着她过去和朱九姑叫板:“对!我们长姐说得对!”
朱九姑鼻子都要气歪了,巴掌高高举起,偏生无法落下。最终只能丢下一句狠话:“小兔崽子,你们给我等着!”转身愤愤而去。
伯钟和叔毓都觉得解气,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么一笑,扯动伤口,叔毓抬手捂脸“哎哟哎哟”呼痛。
元宁心疼又无奈,“你这傻小子,她打你,你不会跑开吗?就傻乎乎站在那里等着挨打?”
叔毓痛得眼睛都红了,却还是倔强地道:“谁让她打你呢!我得护着长姐。”
元宁心酸不已,“好孩子,我知道……不过,以后遇到这种事,你不能硬上,你要知道,对方比你强大得多,你的力量在人家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你这样冒冒失失冲上去,不光不能保护我,还会连累自己受伤。你受伤了,长姐还不是一样心疼?”
“我知道!”伯钟在一旁说道,“若是再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们就要去求助于人!”
“是这样的,”元宁点点头,“叔毓,你要跟着大哥学……”她打算等手里有一点钱了,一定要去送几个小的去念书。
但在这之前,也只能她自己先这么凑合教着了。
想到做到,趁着现在没什么事,元宁就拿着树枝在地上写了几个字,让伯钟叔毓先学着,然后自己去收拾家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还给他们用冷水敷了脸,虽然不至于很快消肿,最起码不会那么难受了。
黄昏时分,朱三婶过来了一趟,给他们送来了一点药膏,“是祛瘀消肿的……”
元宁收了东西,道谢,然后顺势跟她提起:“三婶,我们那些坡地在哪里,你是知道的吧?明儿能不能领我去看看?我也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朱三婶一口答应了下来。
次日,朱三婶早早过来,领着元宁去了那片果林。路上一边走着,朱三婶一边说:“别看你九姑嘴上不饶人,是个厉害的,其实种地也是一把好手。这些果木树侍弄得着实不错……”
其实在元宁眼中,也不过尔尔。
果木树生长状况还算不错,但是树上结的果子个头儿很小,果树种类也很单一,只是桃树、梨树和李子树。
而且树木没有经过修剪,枝杈特别多,桃子是早熟的品种,早就摘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