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的人品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在外败坏苏县令的名声的!也不会做任何违法乱纪的事。”
苏鹤亭摸了摸下巴,“那,这件事我考虑考虑。”
“你可不能只是考虑,”元宁叮嘱道,“适当的时侯,你也可以暴露你和苏县令的关系,如此一来,咱们就又多了一层保障。
“要知道人生在世防人之心不可无,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咱们铺子经营好了,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盯上呢,正大光明的手段使不出来,恐怕就要暗中使绊子。
“即便他们知道我是苏县令赏识的人只怕也没多少忌惮,但若知道你和苏县令的亲戚关系,还能不能好好掂量掂量?
“你看,我平日里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管出本钱,就躺着等着拿分红就够了,平日里的运作都是我和秦掌柜协商。
“织机的改良,布匹品质的提升也是我来负责的,关键时刻,把你搬出来镇宅,不过分吧?”
瞬间,苏鹤亭就变成了镇宅神兽?
苏·镇宅神兽·鹤亭咧了咧嘴,在元宁炯炯的目光注视中,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不,不过分。”
元宁就弯起眼睛笑了,“这才对嘛!”
苏鹤亭呆了一下,平日里这小丫头脸上挂着的都是假笑,每一个笑容都好像是刻意练习过似的,礼貌周到,让人无可挑剔,却也太浮于表面。
他见到过她真实的笑容,是她面对弟弟妹妹们时的,不过那笑容里掺杂了太多的慈爱包容,就像一个母亲对待儿女一般。
如今看到的笑容明媚灿烂,一双眼睛弯如新月,里面的光芒却比明月还要皎洁,让人看到之后便立刻忽略其他。
所以,苏鹤亭着实被惊艳了一下,这可以算的上是他看到的最美丽的笑容之一了。
再打量,就发现其实元宁比初见之时长高了不少,因为这半年来注意保养,也不似之前那么单薄了,寒风凛冽中赶路,两颊绯红,像是染了一层上好的胭脂,容貌就显得更为突出了。
却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小村姑,竟有这样好的相貌……
一旁的北芒发现自家公子一眨不眨盯着人家小姑娘看,忍不住咳了两声以作提醒。
苏鹤亭收回目光,觉得自己脸上有点发烫,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子注视过这么长时间……
何况,对方表现的再怎么不像个十多岁的女孩子,她的实际年龄毕竟也只有不到十三岁……
元宁却并没在意,她还在想自己的心事,越想越觉得以后的发展会很顺利,心情大好。
一路上说说笑笑,便不觉得行路困难,很快就进了县城。一行三人直接去了朱记,看到铺子外面有不少人排队买布,三人便转到了后门,从后门进去。
元宁在门外就下了驴,一到地上才发现原来自己和苏鹤亭的身高差距有这么多,那鹤氅拖到地上一大截儿,地上满是脏污,那干干净净的大氅立刻就被弄脏了。
她赶忙用手提起来,尴尬地红了脸,“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回头给你洗干净哈!”
“无妨,”苏鹤亭摆了摆手,“进去吧。”
元宁提着大氅下摆,感觉自己有些灰溜溜地,跟在苏鹤亭身后进了院子。北芒把驴也牵进来,反手插好了门,就把驴也拴在了门闩上。
苏鹤亭伸手指了指屋里,“先进去暖一暖。”
正房的火炕都是从外面烧的,但因为元宁和苏鹤亭平日里都不过来,所以铺子里也没给他们烧。
北芒抢上去,让苏鹤亭和元宁先去看看女工们织布的情况,自己抓紧时间去烧炕。
要不然,这么一进去,屋子里比外头还显得阴冷呢。至少外头现在还有日头晒着。
元宁出门的时候特意做了男孩儿打扮,现在也没什么不方便的,便把大氅脱了,抱在手里,跟着苏鹤亭一起挨个房间去巡视。
女工们大概也习惯了时不时过来有人察看,既没有抬头观望也没有紧张,而是有条不紊做着自己手里的活儿。
在她们看来,分明是一样的织机,可是在朱记做事就觉得轻松省力不少,半天织出来的布比在别家一天织出来的还要多。
对自己也就生出来一种莫名的自信,她们倒没想别的,只是觉得新东家待人好,她们肯定是超常发挥了。
以前在别家做工,一旦做得不好了,非打即骂,做得好了却得不到半点夸奖,更不要说给什么奖励了。
可在这里,若是她们做得不好了,还有两次改正的机会,若是实在不行才会扣钱,但若是表现出色,是会得到金钱奖励的!
如此一来,谁不加油好好干?大家很不能不喝水不上茅房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织布呢!
但这是不现实的,因为每隔半个时辰,她们都会得到半刻钟强制休息时间,要么上茅房要么喝水,要么去院子里活动活动,反正就是必须离开织机。
第七十章 吃饭
这样一来,每天下工之后她们都不会觉得累的直不起腰。
挨个房间看了一遍,元宁对女工们还算是满意,和苏鹤亭一起回到堂屋,屋子了已经有了一些暖意。
两人坐下喝了点水,看到元宁眉宇之间有些疲累之态,苏鹤亭便道:“前头还在忙,只怕秦掌柜也没时间和我们说话,不如你先进去休息一下,我这里也有些事情要处理。”
元宁也不太习惯这样和他单独相处,有话题聊着不觉得,没有话题的时候便觉得有些尴尬。
因此便点头答应了。进入东屋,就发现秦掌柜已经把屋子收拾妥当了。炕上铺着炕席、炕毡、炕褥子、炕单,摆着炕桌,还有两个大靠枕。
伸手摸一摸,软软乎乎的。
炕东头有两个躺柜,一个上头摆着两床被子,另一个上头空着。
地上也和苏鹤亭那边一样,摆了桌椅,不过桌子上没有茶具,茶具都在炕桌上,桌子上摆的是一盆水仙。靠墙还放着一个书架,上头摆满了书。
她走过去随意抽了一本,发现都是蒙童启蒙读本,不由得笑了起来,很感谢亲掌柜的细心。
明暗隔间的门上挂着棉门帘,挑开帘子,迈步走进去,架子床上挂了靛青色的帐子,不过帐子上绣着兰花,深色的帐子禁脏,兰花又显得素雅,搭配倒是不错。
因是女孩子的屋子,挨着架子床放着一张梳妆台,铜镜磨得锃亮,上头摆放着两把木梳,抽屉里还有梳头用的头绳、几朵剪绒头花。
梳妆台前摆着一张鼓凳。
南面靠窗的地方一边摆着盆架,上头洗漱用品一应俱全,另一边则空着,看地步儿,放下一个婴儿车是不成问题。
元宁不由暗暗点头,秦掌柜做事果真周到体贴,该置办的都置办了,价位可能没有多高,却让人看着用着都舒服。
她把大氅放下,从床下拿了一双干净的鞋出来换上,又把外衣脱了挂在床边的衣架上,拉开被子躺下闭上了眼睛。
这些天忙着家里的打扫、布置,今天又起了个大早,路上还摔了跤,现在其实很是疲惫。
她也没想到自己一闭眼就睡着了,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外面有人喊她。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感。
“朱姑娘,”苏鹤亭的声音再次传来,“该吃饭了。”
元宁醒了神,掀开被子下地,一边答应了一声,快速整理好床铺,去梳了头,穿好外衣,走到外面,就看到外头的八仙桌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四菜一汤。
闻到饭菜的香气,她的肚子就跟着骨碌碌叫了起来,一大早上没什么食欲,她早上就没怎么吃东西,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自然早就饿了。
苏鹤亭招呼道:“请坐。”
先给她舀了半碗汤,“想暖暖身子。”
汤是菌菇汤,养人又不油腻,元宁喝了半碗,全身都暖融融的起来。
苏鹤亭又给她添了半碗饭,“我是南方人,习惯吃米饭,这一顿饭比较匆忙没有预备馒头大饼什么的,”他很诚恳道歉,“对不住了。”
元宁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跟身世有关的事情,略略一笑,摇了摇头,“没事儿,我都能习惯。”
四个菜两荤两素,荤的是肉丝冬笋和小炒肉,素的是炝炒白菜和腌萝卜条。
苏鹤亭笑道:“这里也没旁人,咱们就不讲究那些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虚礼了,何况你又是男孩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