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鹤亭沉默了一瞬,嘴角挑起一抹冷笑,“并不是。不过,他们也安排过对我的刺杀,还不止一次。”
他身边有北芒,还有几个忠心耿耿的贴身侍卫,所以才能一路平安走到此时。
可百密总有一疏,那一次去小张庄,不是差一点就丢了命?若非与到元宁,哪还有后来的这一切!
元宁深有感触,“原来你们当官的也是在冒着生命危险啊!难怪有些官员,会贪污受贿和恶势力勾结……”不苟同就有性命危险。
“也并非人人如此,”苏鹤亭失笑,“我这也是特殊情况,有谁能像我一样,能够遇到这样的案中案?”
元宁点点头,“那就是说,有些官员走上歪门邪路,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己定力不够?”
“可以这么说。”苏鹤亭基本认同。
元宁又问:“你这一次功劳不小,会不会很快得到升迁机会?”
“我暂时还没有考虑过离开天庆县,”苏鹤亭微微一叹,“你也知道,目前天庆县的状况也不是很乐观。
“我抄没了董家村,府库不似从前空虚,准备把这部分钱,投放在劝课农桑方面,这个时候走了,若是下一任县令不够我这样认真负责,该怎么办?”
元宁一听,忙问:“你可以扣下钱?这件案子牵涉这么广,你都说了已经不是你可以做主的了,怎么还能扣下钱?不会出事?”
苏鹤亭撇了撇嘴,“我只是把董家村这么多年漏缴的税款拿回来了。至于其他……即便是案子上交,董家村在天庆县作威作福这么多年,也总该给天庆县一个交代。
“我已经写好了条陈,到时候,他们不想给也不能不给!”
但元宁这般关心,也让他心里暖暖的,软软的。
见他这般自信,元宁也就放心了,“你这来回奔波也很累了,怎么这么快就过来找我了?”
苏鹤亭站起来郑重说道:“我来有两个目的,第一感谢你援手之恩!”他说着作了个揖。
元宁赶忙躲到一旁,“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应该的,”苏鹤亭道,“若没有你鼎力相助,我们保不住全部案犯,也抓不住逃走的那些刺客,更加揪不出幕后主使。
“而且,我们的人手也不知道会损折多少,这种种相加,我焉能不谢?”
元宁摆摆手,“我是有这个能力,还因为你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否则,我也是不会出手的。”
苏鹤亭更加高兴了,他自动把元宁说的话理解为她是为了他才出手的。
“还有一个目的,”苏鹤亭道,“方砚告诉我给你送来了一些东西……你也知道,璟泽经常给我带一些小玩意儿,有用没用的我都收着,只是不知道随手放在什么地方了,所以我并不知道他给你送来的是什么。”
元宁微微一愣,“那些纸笔也不是你准备的?”
“哦,”苏鹤亭点点头,“那些是我准备的。我之前去你那屋子里,看到你画图用的都是木炭,觉得又脏手拿起来也不方便,所以就找人做了这个。
“普通的纸张用来绘图,容易破也容易起皱,我就叫人做了这个纸,只是拿过来一部分让你试用,若是你用的好了,我再叫人继续做。”
元宁展颜一笑,“很好用,笔还有不少,就是那纸用的有点快。你怎么做的?告诉我我自己做就好了。或者,多少钱,我跟你买。”
“你看看你,”苏鹤亭脸一绷,“这么说不是太见外了?朋友之间,算得这么清,很伤情分的。”
见他如此,元宁就不好执意坚持了,索性大大方方说道:“那你再做出来这种纸只管给我送来。”
“好!”苏鹤亭也重新绽放笑颜,“那现在你能给我说一说,方砚给你送来的另外的东西是什么了吧?”
元宁点头,“你稍等,我进去拿。”
元宁刚进了工作室,伯钟几个就放学回来了,看到苏鹤亭在这里,几个人十分欢喜,季秀原本睡醒了之后就被林大娘哄着玩儿,这时候也跑了出来,跟哥哥姐姐一起围着苏鹤亭笑。
苏鹤亭把季秀抱起来,放在膝头,一边跟伯钟等人说着话。
刘嫂在厨房里头看见,不禁笑着跟张婶和林大娘说:“你们瞧,这亲亲热热的,多像一家人啊!”
张婶和林大娘也抿着唇笑。
元宁出来看到苏鹤亭被小萝卜头们包围了,不由笑道:“快去洗手,准备吃饭啦!”
伯钟便把季秀抱起来放在地上拉着她一同走开。
看着弟弟妹妹们散了,元宁才把罐子递给苏鹤亭,“你瞧瞧。”
苏鹤亭抓了一把葵花籽在手里,“这是什么?就是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葵花籽?”
元宁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笑着点头,“正是。我称过了,虽然不算多,但种一二亩地还是够的,也就是说,到了后年,我就可以交给你不少种子。”
苏鹤亭极为高兴,“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璟泽给我带回来这么多好东西?我回去再翻翻,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有用的呢!”
“也不必着急,”元宁劝道,“如今已经到了秋季,播种来不及了,可以慢慢来吧。”
第一百四十二章 挤兑
理所当然地,苏鹤亭这一顿午饭就在朱记吃了,吃完之后又跟元宁简单说了几句话,便告辞离去了。
他看得出来,元宁脸上也有很深的疲惫之色,可见这几天日子也不太好过。
不过一想起来,元宁是因为日夜为他悬心,才这样焦灼不安的,就跟吃了蜜似的,一直甜到了心里。
他很清楚,目前元宁本人从理智的角度上说,对他还没有特别的感觉,但是这一言一行,潜意识里,已经对他很关心了,只要他肯下功夫,两好并一好,也是迟早的事。
回去的时候,方砚看他心情非常好的样子,眉眼间一扫连日来的阴霾,那叫一个光彩照人,忍不住给他泼冷水:“公子,你觉得大姑娘待人如何?”
“很好啊,”苏鹤亭并未察觉有何不妥,脱口而出,“是个很好的姑娘。”他看上的姑娘能错得了?
“是啊!”方砚点头,“我也觉得朱大姑娘非常好!待人非常和气。前儿,公子还没回来的时候,我还看到她和薛小爷一起去逛市集,说说笑笑非常融洽。
“才,我去和薛小爷说话,薛小爷说,他暂时还是住在朱记,因为公子那边千头万绪的事情比较多,他怕去了添麻烦。
“而且,京里来的人,说不准就有谁认识他,平白给自己找不自在。
“我觉得倒是也有一定的道理,可是就那么点说话的功夫儿,薛小爷提了朱大姑娘七八回呢!
“我瞅着,薛小爷对大姑娘,似乎是有点那么个意思。不过也难怪,当初我跟着公子念书的时候,书上是怎么说得来的?”
他装模作样想了一会儿,一拍脑袋,“哦,我想起来了,叫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大姑娘这么好的人,有男子惦记才是正常的,您说是不是?”
苏鹤亭的脸早已已晴转阴,他停下脚步,冷冷淡淡看着方砚,“薛静斋当真对她有了私情?”
“有什么不对的吗?”方砚装傻,“书上说‘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很正常的呀!
“薛小爷年纪不小了,懂得男女之情很正常。大姑娘不光对他有恩,还和他年纪差不多……这一来二去的……”
苏鹤亭额上青筋直跳,他从前怎就从未发觉,方砚如此聒噪!
方砚还嫌不够,继续添油加火,“公子,说起来,您比薛小爷还大几岁,他又一向对您敬重。
“薛小爷家里乱成那样,谁替他操心终身大事?少不得您这个长辈来帮忙了。
“何况,朱大姑娘咱们这么看着长大,也是知根知底的,将来若是真的成了,咱们这关系可就更进一步,您说是不是?”
“你说,”苏鹤亭几乎是在咬牙切齿,“我是长辈?”
“不是都说长兄如父嘛!”方砚盯着头皮发麻的感觉,硬撑,“我瞧着,薛小爷就是拿您当长辈来亲近的。”
苏鹤亭瞳孔微缩,看着方砚,声音冷冷:“我只比薛静斋大三岁!”
“我……”方砚吞了吞口水,“我知道呀!”
只差了三岁,自家公子已经能够叱咤风云,而薛小爷好像……还没断奶的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