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厨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端的那盘菜已经摔成稀巴烂。
懊恼声,议论声,争执声,此起彼伏。
好好的庆祝场面瞬间变得比集市还要吵。
陆老头好不容易站起来,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走了过来,拱拱手,“官爷,这是误会,我三儿子跟木氏成亲时,不知道于大郎没死啊。”
捕头微微蹙眉,“有何隐情等到堂上再说。”
要说这里最淡定的就属陆时秋了。大约之前被囡囡走丢惊吓过。后来又被方县令构陷,于大郎死而复生在他眼里已经不能算是什么大事。
他很快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看向陆老头,温声安抚,“爹,娘,你们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他看了眼木氏,眼神颇为复杂。
木氏一直处于震惊当中,注意到相公投过来的视线,她猛然抬头,却只来得及看到他转过去的背影,以及那声长长的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狗血来一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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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不止陆家人惊慌失措, 就连于家人也如此。
于大郎前天夜里归家, 他们是知道的, 后来见木氏和女儿不在,于婆子把这几年发生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于大郎就消失不见了。
他们以为他是愤怒难当, 去县城找陆时秋算账, 没想到他居然去告官。
这简直出乎他们的意料。要是告官,一切都露陷了。
陆时秋,木氏和大丫二丫三丫一块被带走。
陆老头哪能干等着,当即就叫了四个儿子和几个村里人一起赶往县城。
于家人也租了牛车跟在后面。
到了县衙, 天刚刚亮,街上还没什么人。
李县令看了半夜卷宗, 得知衙役已经把被告带过来了,当即就让衙役准备升堂。
衙役们刚到衙门点卯, 正七嘴八舌讨论事情, 就听师爷告之,大人要升堂,一个个手忙脚乱。
好在他们已经习惯李县令的做事风格,不到一会儿,就全部集合完毕。
李县令坐在堂上, 神情严肃,拍了下惊堂木,“带主告于大郎,被告陆时秋上堂。”
陆时秋进来的时候, 已经看到于大郎跪在堂下。
陆时秋没有跪。
李县令看了眼他的衣服,面无表情道,“被告为何不跪?”
陆时秋拱手行礼,“大人,陆某乃今年新中的秀才。有免跪之权。”
李县令点头,揭过这事不提,“主告于大郎告你强占他人1妻1女,此事你有何辩解?”
陆时秋再次拱手,“大人,学生娶木氏时,于家已经为于大郎办过殃榜(死亡证明书),于大郎之母代子写了休书,族人也盖上族徽。木氏只能算是寡妇另嫁,如何能说我强占他人1妻1女呢?请大人明鉴。”
李县令看向于大郎,“于大郎,你有何话说?”
于大郎拱手,“七年前,小人被乱堂韩广平抓走当了一名普通士卒。被迫参加几场战役,前年韩广平败了,蒙皇上恩德,不斩杀降兵,小人才得已恢复身份。只是当时小人受了重伤,身上也无钱财,只能养好伤,挣足盘缠方才回了家。到了家,问过家中老母,说是陆时秋仗着父亲是里正,不知廉耻勾搭我娘子,被我娘发现,反诬告我娘,害我娘坐了三年牢。请大人明鉴。”
李县令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两人各执一词,倒是不好办,他看向陆时秋,“你有何人证物证?”
陆时秋拱手,“大人,之前跟于大郎一起做生意的商人说于大郎已经死了。他还带回来于大郎的衣裳。我以为他已经死了,才娶的木氏,红树村的村民皆可为我作证。至于物证,县衙应有殃榜存档。于家休弃木氏,休书在我家中,请大人使衙役到我家中取来。”
李县令招了一个衙役,陆时秋从怀里取出一串钥匙。交待衙役一番,对方领命而去。
李县令看向师爷。
对方站起来,从一个厚册子中找出其中一个递于于大郎看,“这是你三弟亲自来办的殃榜。”
于大郎对殃榜倒是没什么怀疑的。
他朋友带回他身死的消息,家里为了少交税,一定会到县衙办理殃榜。
等了一会儿,衙役很快回来,李县令接过休书,“上面既有你母亲的手印又有于氏族人的徽章,这休书是真的。”
于大郎面露惊恐,急切磕头,“大人,一定是陆时秋仗着里正逼迫我娘和族人。这休书怎能作数?”
李县令示意师爷。
对方已经翻找于婆子所犯卷宗,“六年前,正是顾中丞担任县令,你可以问百姓,他是难得一遇的清官,从不收受贿赂。身受百姓爱戴。上面也记得清清楚楚,是你娘为了让你娘子改嫁,找人污蔑她的清白,你娘子不得已才告官。当时许多人在场,你娘也供认不讳。此案人证物证俱在,绝不是冤案。”
于大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像被人打了狠狠闷棍,又好像数九寒天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冷水,冻得他全身僵硬。
就在这时,红树村的围观群众也到了。
于婆子看到儿子跪在大堂,挤开人群想要冲进来,却被衙役死死拦住。
不得已,她大声呼喊,“大郎,大郎,你快点出来。咱不告了。”
于大郎猛然回头。
前天夜里,他到了家,他的三间青砖大瓦房住着三弟一家。一问才知,他娘子早就跟陆时秋勾搭在一起,在他死讯传来没多久,她毅然决然要改嫁。他娘死活不同意,陆家人使出毒计害他娘坐牢,他娘才不得已才写了休书。
对这套说辞他深信不疑。为什么呢?
因为他之前走商挣来的钱大半都交给他娘,这些钱足够养活娘子和三个孩子。
可是他娘子很快就改嫁,不是早跟陆时秋有私情,她为何如此?
他心中愤恨,在村里漫无目的逛着,越想越憋屈。
他在外面吃苦受累,好几次连命都要丢了,却依旧咬牙硬撑,就是为了能有一日归家,没想到他娘子居然带着他的孩子改嫁,一个孩子也不曾留下,多狠的妇人。
大约是走投无路,也大概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所以他鼓足勇气走了一天一夜,到了县衙告状。
没想到,他竟然他从陆时秋口中得知另一番说辞。再看到他娘惊慌失措的神色,他心里冒出一个可怕念头。
难不成陆时秋说的都是真的?
李县令拍了下惊堂木,冲于婆子道,“围观百姓不得喧哗。”
围观百姓齐体噤声。
李县令收回视线,看向于大郎,“殃榜有记录,休书也是真的,可见被告所言句句属实。你可要我传人证?”
于大郎跪下扣头,“大人,就算有殃榜,但我人还活着。红树村的百姓皆可为我证明,我就是于大郎。我没死。这休书就不能作数。”
休书一般都是由男子或者地位明显高于常人的女子(例:公主)出具的书面证明。
除非于大郎已死,于婆子写的休书才能作数。否则根本不能生效。
李县令点头,看向陆时秋,“你可认得他是于大郎?”
陆时秋一怔,问他?
他点了点头,“是,他是于大郎。”
李县令满意一笑,“陆时秋,虽然你没有强占他人1妻1女,但你娘子确实是于大郎之妻。念及你也是受害者,本官不准备责罚你。但是你和他娘子的婚约失效。还他娘子和女儿,你可认同?”
陆时秋一怔。于大郎是明媒正娶的于氏。他们二人成婚先于他。李县令所言倒也合情合理。
可他还是不甘心。凭什么他好好的家要被拆散?
原以为他女儿分到四分之一的母爱就够委屈的了,没想到接下来竟连这四分之一也要没了。
甚至一想到自己细心呵护,温柔贤惠的木氏不属于自己,他心里直冒酸水。
于大郎冲陆时秋磕了个头,“这些年我在韩广平手底苟延残喘,要不是心心念念娘子和女儿,根本支撑不到现在。现在我回来了,请陆秀才务必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