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饼正经着小脸点头:“回来再吃。”
三饼抿了抿嘴儿,抱着小肚子坐到了角落里。
嫣红坊内多是些胭脂水粉,澡豆绸缎的,很是带着香气,车夫还没把马车架到钟家商行停下呢,就见那钟家商行门口已经拥着不少人。都是些妇人家,还有带着丫头婆子的,神情皆是愤愤然,不像来买东西的。
怕伤到马车里三个金贵的公子,车夫不敢把马车停近了,只在钟家商行隔上几处铺子停下,转身把钟家商行的情形给他们说了说。
掀了帘子,钟家商行的情形瞧得便真切些。的确不像是来买东西,反倒像是来讨债的。
有知道情况的站在一旁指指点点的说着:“听说知县夫人昨晚给好些家里送了二娘子三娘子的,个个都是楼里的清倌人,才艺一绝,个个貌美如花,一入了这些府上的宅子,可把那当家的爷们给勾得不轻。”
“说来这些人家也不过有那丁点家产罢了,真赎个清倌人可赎不到的,如今知县夫人白白送了,实在让人艳羡,怎的知县夫人不送我一个呢。”
有人就笑:“你闺女要是也去县衙跟着闹,知县夫人指不定也送你一个。”
“说起来听说那闹事的姑娘家中,还有那在衙门六房里办差的,也不知道这回得罪了知县夫人,这差事还能不能保住。”
“可不,万一没了,这可是养出个仇人来了。”
突然,钟家商行外边爆发出一阵激烈的争吵,长相肥胖的妇人凶狠的指着,突然一巴掌挥了过去,手指间,还有点银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钟家商行顿时闹成了一团儿。
车夫把几个饼护在身后,生怕被波及到了。
有人喊了起来:“钟姑娘受伤了,快找大夫来!”
几个饼面面相觑。
人受伤了,他们还要过去警告教训她么?
“算了,君子不能乘人之危,等她好了咱们再教训她!”大饼说。
二饼三饼点点头。
如今这情形,他们也插不进手的了。
第64章
偷偷准备去教训人的事儿饼饼们谁也没说,约定好了要守口如瓶。
成功瞒过了家里的父母。
次日是昭明书院的旬考,一旬乃十日,分上旬、中旬、下旬,旬考后有一日旬假供学子们放松心神,以备下一旬的增长和旬考。县中书院与村里的学堂在这点上很是不同。
也是几个饼头一回参与旬考。
有下人也同米仙仙说起了钟离夏这事儿的结果。
清早,得了美人儿的人家的娘子们便赶到了钟家商行,要钟离夏给她们一个交代,米仙仙是知县夫人她们得罪不起,但钟离夏凭甚要怂恿她们家里的闺女替她抱打不平的?
还未及笄的小姑娘们还没有经过事,脑子里都是那情情爱爱的能理解,毕竟她们最重要的便是正要相看亲事,被蛊惑了脑子不清楚,但钟离夏可都是十七八的大姑娘家了。
如今因着被她言语蛊惑,家里闹得不可开交,这些娘子们怎能不恨她的。一情急,便有人动了手。
说是那妇人因着这些年本就越发痴肥惹得家中男人不喜,如今给送了那身段姣好,模样上等的清倌人,那家男人不止让人当了二娘子,还让她帮着打理了家里的事,把大娘子手里的权一下就分了半数,自己女儿还得受她管教,起争执时,见钟离夏那一副楚楚可怜之态,顿时想起了家里那位让她如鲠在喉的二娘子,新仇旧恨上头,她拔了银钗刺了过去,据说钟离夏的脸颊当场便见了血。
下人说起的时候还带着两分唏嘘。
钟家商行的小姐,家财万贯,端庄大方,原本还高高在上,如同那众星拱月一般,如今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想抢别人相公,这是她应得的。”米仙仙重生了一回,自然是知道那钟离夏为何要巴着她相公不放。
一则她知道何平宴以后会平步青云,甚至位极人臣,二来何家也是她能见到最好“拿捏”的人家了。
钟家的商户名声越大,便越是需要靠山,但钟离夏偏生出生在商贾之家,那大户人家的嫡子自是不会娶商人之女的,庶子在妻子的身份上倒是宽容不少,但钟家又瞧不上,只因庶子没甚权势且多是由家中捐个小官,甚至主母厉害的还得自己谋划路子,钟家嫁女是要抬着钟家上楼的,而不是拿全副家当为庶子开路。
若是成了嫡子妾室或侥幸成了正妻,那真正大户出生的正妻或婆母便是压在头上的大山,半分都逾越不得,始终都要矮上一头。
但何家就不同了,何母刘氏一个农妇,在钟家小姐这个身份面前拿捏不了她多少,米仙仙这个正妻一个村姑,更是比不得那些大户出生的正妻手腕,对上她们这对婆媳,钟离夏的身份可是占在上风的。
这才是为何她非要入何家门的原因。也不想想,没那救命之恩,他们连熟悉都谈不上的。
毕竟人的情分再普通那也是要处出来的。
但知道归知道,米仙仙却半点没有想跟她用一个丈夫的打算。
好东西,当然是要攥在手心里,哪有叫人分享的。
别人的东西再好那也是有主的!
把钟离夏的事情抛开,米仙仙招了人去前院里传了话,让何平宴早日下衙,又让厨房备了一桌好酒好菜。
等坐上桌的时候,几个孩子排排坐着,瞪大了眼看着满桌的饭菜,连四饼都爬在桌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一道糯米丸子。
“娘亲,今日是甚么日子?”
二饼板着小脸,坐得规规矩矩的。
三饼瞪着眼,白白静静的脸上跟四饼如出一辙,只是四饼小,没人管他。作为哥哥,二饼很尽责的拉了拉三饼,无耐的叹了口气,凑过去在她脸蛋上亲了亲。
“你乖。”
三饼撅着嘴乖乖点头:“我乖的。”还不忘了抱着自己的小肚子,拖着软软的声音说:“二饼,为甚么要问呀。”
直接吃不好么?
二饼眼里有些疑惑,想了想:“娘说过,礼多人不怪。”
“哦。”
大饼小脸上添了一丝红晕,没好意思拿银箸了。
面对二饼小学究一般的固执,米仙仙耐心好得很,放柔了声音同他解释:“忘了,月前咱们来县里时,孔举人说你们由村中学堂入县书院,恐你们并未习惯,特意免了你们一月的旬考。”
“明日正是你们第一回旬考的日子。”
大饼几个在村里学堂进学时,学堂的夫子是位老秀才了,精力有限,教导的学子又多,实在分不出精力来给他们考校。村中送孩童进学,并非家家都是让孩子走上科举一道的,更多的只是为了多认几个字,长大后能靠这谋份活计养家糊口。
而孔举人书院的学子大都是家中不缺银钱,能送学子去参与几回科举的,更多的是希冀着他们能添个功名,改换家中门庭。
柳平县如今的知县大人便是寒门弟子出身,一步步考取了功名,得中进士,任命为官,进学的寒门弟子中几乎人人都以他为目的,想通过科举成为第二个朝廷命管,彻底摆脱寒门身份。
何平宴在他们身上看过,跟着添了句:“孔举人脾性宽和,但性子却极为认真。”
“来县里前,我曾把你们所写的文章给他看了,孔举人说可得评为乙等,若明日你们的得评未能超过乙等,那恐怕……”说着,他抬手慢条斯理的夹了块藕放在米仙仙碟子里,又给小儿碗里把他喜食的丸子勺了去。
大饼、二饼、三饼只觉得肩上蓦然沉重起来。
米仙仙看了看碟子的藕片,悄悄瞪了他一眼。忙给几个饼饼添着饭菜,安慰他们:“你们爹爹唬你们呢,不用太放在心上了,这旬考每旬都有,若是回回都要超越前一回,那人考了甲等以后还怎的往前?”
她觉得考几等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心定要放平了去,不能绷紧了。
科举不定非要考个头名,第二名的,只要上了榜不就行了?
大饼是最内敛害羞的性子,这会儿也绷起了脸,手心握着银箸有些食不下咽的,恨不得立马走人:“我、娘,不然我先回房看会书。”
二饼三饼跟着抬头:“我也去。”
头一回旬考呐。
米仙仙:“……”
白说了。
“先填饱了肚子再说。”
何家没有那等非得父母上了桌才能落座,父母动了菜才能动的规矩,家中孩子要进学,米仙仙平日又用得慢,这个规矩自然不合适,但在米仙仙记忆中,几个孩子向来是斯斯文文的,头一回狼吞虎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