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笙气急,更哀之欲绝:“他竟也下的去手!竟丝毫不顾你才历经九死一生!”
小凤冷冷一笑:“他有什么不敢的!让我学不成武功不算,更在下山的路上,布下了很多取人性命的机关,如此,我要一辈子在那个毫无人情的哀牢山中,孤独终老,即便我逃出去,也会坠入悬崖,他亦可一了百了......”
芳笙嘴唇不住颤动,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她双手紧紧攥在半空之中,骨节噼啪作响:她真想再违背师父一次,大开杀戒!
小凤轻抚她抖栗削肩,连连慰道:“我最不喜欢风雨之夜,那对我只是无尽折磨,如今不同了,有你陪着我最好了,阿萝,有你我就不怕了!”
两人心绪渐渐平稳,小凤又扶芳笙躺了回去,虽脸上依旧有些圆润,但小凤深知,她身上早已瘦的不成样子,又在心中坚定道:“阿萝,我知道你不想我见他,怕我再深受其害,可我如今是要为你而去。”
她又来回盯着芳笙,明眸闪烁,不禁调笑道:“你这样弱不禁风,还怎么做聂夫人啊?”却先红了双颊。
芳笙不解其意,小凤见她满脸懵懂,只好轻戳她额头道:“你呀!”心中又笑叹道:比谁都聪慧,却又比谁都笨,对我最是又痴又呆。
芳笙这才发现,她置身何处。
“凰儿,我,你,这里......”
小凤心中得意,点她鼻子,笑道:“若你再睡不着,我就好哄你了啊。”
她忙将头掩于锦被之中,不知心中是羞是美,还是身上过度疲累,竟又晕了过去。
小凤咬唇一笑,拿过芳笙湘妃色外衫,从拂菻盒中,挑出朱红淡黄两色丝线,又添上一点青翠,在领处绣了凤湘花,与云鬓上那枝交相辉映,嫣然栩栩,却意犹未足,罗带上渐堆凤竹云纹,欲飞翩然,再想了想,于那内侧心口处,织了一个灿然生艳的“鳳”字 ,自此心内欢喜无度,这件衣服,她更是怎么看怎么喜欢,正举起来反复欣赏。
却忽而闻得屋外嘈杂之声,她纤掌一挥,一群人皆被拂倒在地。
红萼大着胆子,却留心一二,声如细蚊:“师父,那个余罂花不知学了什么功夫,打伤了咱们许多弟子!”
见芳笙睡的正沉,小凤将手中衣衫叠好,又将鬓上娇婉置于衫上,轻掩房门后,只对红萼吩咐道:“守好湘君,记住,寸步不离。”便轻身而去。
如泪飞雨,早已止息。
瞥了一眼,小凤心内不住嘲道:“竟被她在海中脱身,可见蠢也是有好处的,至少活的多些,不过,也就是今夜了!”
而手上不停,三两下就将余罂花打翻在地,解了几个弟子的危难,刚要一掌送她去阴曹地府,却被一个黑衣通体,脸遮半面的人给拦住了,余罂花竟又趁机脱逃。
小凤一面戒备,与他静静峙立,又暗中思索道:“万天成,他怎也活了过来?”
更有红萼拔足疾奔,口中惊慌道:“师父,就是这个人,方才用霹雳弹和热油四处放火,那个素女剑也趁乱逃了出去。”
小凤心中大惊:阿萝!更早已往回行去,红萼拼尽全力才赶上道:“师父放心,火并没有烧到那里,弟子已派精锐之师,悄悄守在了您房外,况有您立的阵法在,不会惊扰湘君。”
她立时静了下来:解决了两个狂徒,阿萝那里亦会无事。随即有条不紊命道:“红萼,传信给梦莲,叫她暗中小心,不要打草惊蛇,一定要让那个素女剑,安然回到上官堡。你再带着三獠,全力追查余罂花的下落,格杀勿论!”
红萼笑道:“是,师父!那么好的迷心丹,让她白吃了不成,至于那个余罂花,弟子功夫已得湘君指点,定不负师父所望!”
小凤一笑:这个大弟子长进了不少。霎时又眉眼凌厉,令人心惊胆寒:万天成那厮竟敢来此放肆,无论是人是鬼,都别想再活着离开冥岳!
而万天成亦追了上来,却哑着嗓子吼道:“你是谁?莫非你就是聂小凤!你认得我!”
她甩袖不屑,出掌有如惊涛骇浪:“去问阎罗王罢!”
小凤与他缠斗些时,也一点一点将他引的远些,不至于扰到芳笙那边,她本也尽占上风,但这万天成,当年就是与罗玄齐名的高手,这么多年更有一番奇遇,见己眼下不敌,他当即使出了一招绝学:无影神拳,可谓刚健有力,乱中有序,残影纷纷,趁小凤气息不匀,正有一拳要打到身上时,却被赶来的芳笙点住了神门,又被连连点了其他几个大穴,他审时度势,匆忙逃了出去。
虽知小凤安然无恙,芳笙心内亦不住发狠:于镇海,你的弟子竟要与我作对,就别怪我不客气,若我们以后回西域,看你怎么有脸见我和我夫人!
却又离远些道:“凰儿,我封了他曲池、膻中,三个月内,他没办法动用内功了,强行冲开穴道,只会白白耗损内力,怎样都要呕血几次。”又连忙捂嘴,伸掌止道:“咳,过了病气给你,就不好了,咳咳……”
她方才是拼了最后一丝气力,眼下五火齐齐上涌,皆又窜到肺里,刚刚退热,竟再添了嗽疾。
而小凤哪管这些,早就将她打横抱起,眉间心上,俱是担忧,而粉脸含煞,本就是芙蓉一般的丽容,如今双颊通红,却更添娇美之色:“你怎么都不顾及自己,叫我说什么好!你非要把命舍给我,叫我一辈子伤心么!”说着说着,竟有两三滴珠泪,滴在了芳笙雪腮。
她搂着小凤秀颈,早就在怀中软作一团,见此,她忙为小凤轻拭啼痕,柔声哄道:“凰儿,谁欺负你都不可以,你是我的妻子,保护自己妻子天经地义!”又在心中道:我也将一切相许,我的命不给你,又给谁呢?
小凤心内,其实早就软若流水游丝,但嘴角赌气一撇,更已想好怎样罚她,将以往也一并全罚过来,此时琼鼻盈满缕缕寒梅清气,她渐渐唇边带笑道:“聂夫人,既然你这么不听话,我们还是回房,再行讨论罢。”
作者有话要说:
其之天命卿可知?
第21章 解赠霜枫绝辞伤(上)
一朝霜枫从容艳,莫再别卿悲尽绝。
奇花异草,杨柳堆烟,玉蝶戏粉,黄莺穿翠,趁此良辰,小凤倚在廊上,人比花艳而百蕊含羞,她玉指摇着莎草叶,正逗弄金笼里的一对鹦鹉。
说来也奇,近日她功力又上层楼,昨夜在后山练习新的掌法,待山崩地裂,烟飞雾散之后,这对鹦鹉就落在她脚下,两双黑溜溜的小眼睛,只顾瞅着她,毫无畏惧之意。见这两鸟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质,只在翅膀上,有珍珠一样的淡色斑点,嫩黄羽冠如初生柳芽,每一只双颊各衬一团橘红,眼中更是有股神气,皆还这般灵敏乖巧,她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心中更想着:阿萝一定喜欢。而这两只鹦鹉,未及她动手,就已抢先扑到掌中,还轻啄两下以示亲近,这就更讨了她欢心,于是将它们带了回来,打算养好后,送给芳笙解闷。
两鸟或啄香稻,或一头扎进罐中,将清水溅在身上濯洗,或互相梳理嫩羽,皆令小凤欢笑不已,却又心中有事,问身边大弟子道:“红萼,你平素都喜欢什么。”
红萼一时受宠若惊,因湘君的缘故,师父近来也对她另眼相看,却也不曾这样嘘寒问暖,挠挠头,仍不解师父之意,但她并非愚钝之人,想湘君素喜女儿家用的东西,当即略有所悟,笑道:“师父,玉佩如何?”
小凤只摇摇头,心中却想:“什么美玉,都配不上我的阿萝。”
红萼思索片刻,右手往左掌上一敲,却先赞道:“师父用的胭脂极好。”
小凤抚着脸颊,心内欢喜,却暗中嗔道:“阿萝这个小滑头,自己不喜欢脂粉,却每每都为我调制的最好。”是以她想送也送不出去。
又抚过鬓旁芙蓉簪,再看看皓腕上的凤镯,她又叹了口气:首饰也不可以。
见师父如此,红萼恍然大悟,大着胆子笑道:“师父,湘君或常用,或随身之物,师父若有空,大可挑上一二,做些针线相送,湘君一定视若珍宝。”
小凤只觉可行,眉梢眼角喜色暗盈,更是娇美无比,心想:那件湘妃色的衣衫,阿萝爱不释手,不是舍不得穿,就是洗净后又赶紧换上,若再做些笛坠,笛袋,扇坠,扇袋......”更又心中得意:她的东西,自然都是要我来做,阿萝最不擅长的,就是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