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换了。”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怎么没人陪了,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转过去看,前男友站在那里,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看吧,我就说你肯定胃病没好。”
他把顾迟手里的单子拿过来,看顾迟还愣着:“还不去打麻醉吗?”
是让前男友当陪同人,还是拒绝他,选择连麻醉都不打,让管子从喉咙插进胃里?
顾迟要承认,这一刻自己变得不怎么有骨气,此情此景之下,这变成了一道很容易的选择题,没有必要为了面子承受多余的皮肉之苦。更何况既然遇上了,反正前男友也是不会走的。
“那你等一会儿。”顾迟说,“不会耽误你的事情吧?”
前男友说:“我没什么事。”
顾迟还是有点不放心,又多看了前男友几眼,还是没有问出口。
出来的时候,因为麻醉的作用,顾迟脑子还是有些晕,甚至站都站不稳。果然没有人陪同还是不行的,这时候有人能扶住他,会好受很多。
过了一会儿就拿到检测报告,还是胃炎的老毛病,前男友拿过去看,又挺不满地望向顾迟。
顾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被看得有些心虚:“你干什么?”
“算了,不说你了。”前男友说,“反正以后就好起来了。”
这句话实在有些莫名,顾迟问:“好起来?”
前男友的手掌贴在他的脸上划过,理所当然而又漫不经心:“我搬过去了,就会好好盯着你的。”
他当然察觉到了顾迟的不愿意:“怎么,都一个城市了还要继续当炮友吗?刚才护士问我是你什么人,我都说了是你男朋友了。”
“你当我耳聋吗?”顾迟又被前男友气笑了,“你跟护士说话的时候我离你三米不到还没走远呢。”
“那我可以再去重说一遍。”前男友说,“要么?”
他好像还是在开着乱七八糟的玩笑,气压却愈发地低了,前男友的脸上没什么笑意,倒是拿出一串钥匙来:“在哪儿?”
“我靠!”顾迟一摸口袋,自己的钥匙果然没了,攥在前男友手里,“还给我。”
前男友却已经把钥匙收了起来,又变了脸:“你家里有茶吗?我不喜欢喝咖啡。”
“最好有牛奶。”他要求还不少,“我早上要喝的。”
牛奶是没有的,茶叶也没有,可这天晚上,前男友依然拎包入住了。
顾迟又思考了一阵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前男友今天看着病历单的时候,样子太能唬人了。阴着个脸,简直让他想起刚入职的时候,被前辈皱着眉批评的恐惧——还要乘以十。前男友还骂他,说等他得了胃癌在朋友圈发水滴筹的时候,一定不会给他捐钱。
但现在前男友看起来又不这样了,一边指挥着人放东西,一边跟顾迟说:“你怎么不租大一点,这两个人哪里够住。没有办法,我只能为了你委屈一下了。”
顾迟差点以为真是自己求前男友来住的,又想起别的事:“上次你乱给的那五千块钱,要回来了,还给你。”
前男友早忘了钱的事情,却还记得顾迟那个糟心的前姐夫:“我现在觉得,不该那么想你,那人长得太磕碜了,你应该不会品味这么低端的。”
所以跟你上床就是品味高端了吗?顾迟想这么问,但前男友大概会挺高兴地给予肯定的回答,然后再让他品味高端一次。
可惜他今天实在很累,也不舒服,胃部还在隐隐作痛,明天又要上班。一杯热水递过来,前男友说:“吃药。”
顾迟把药吞下去,又看了看前男友,还是没忍住:“你今天为什么去医院?”
“我是一个爱护身体的人,”前男友坐过来,手臂环绕过来,试图抱着他的腰,“每年都要体检的,而不是犯了病才去医院。你应该向我学习。”
顾迟眼看着有人搬了个砂锅进来,放在他根本不怎么用的厨房里,前男友还在说:“这是我专门找来的土制砂锅,煮粥炖汤都可以……”
“周总,”顾迟又打断他,“我没有出柜,短时间内也没这个打算。”
“上次因为你,我堂姐知道了,我还要让她别告诉我爸妈。你可能不会觉得这是个问题,但对我来说是。”顾迟想,自己可能的确有些无情了些,按照体位平等的原则来说,他也的确是睡完了前男友还不负责,“我们俩长久不了,你当初分手的时候不就明白吗?”
“难道你还要回去传宗接代吗?”前男友看顾迟没答话,隔着衣服,手贴在顾迟的小腹上,“那就跟他们说你已经有孩子了,是我的。”
顾迟眼看着搬东西的人一个趔趄,差点把砂锅给砸了。
“别胡说八道了。”顾迟说。
“那怎么办?”前男友又开始委屈,“你也太难伺候了吧。”
第6章
但前男友大概真的心情不好,这天晚上也单独去别的房间睡了。
顾迟却有些不太习惯了,半夜醒过来,想起隔壁还睡了个人,又坐起来,往外面看。
似乎灯还亮着,看看时间已经很晚,也不知道前男友哪里来的脸教育他要健康作息。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问问前男友,但是问出来了,好像又显得自己很关心。更何况,前男友还不一定会老实回答他。
但顾迟等了一会儿,灯依然亮着,他还是站起来,推门出去。灯亮着,人半躺在床上,原来是已经睡着了,忘关灯而已。
顾迟放心了一些,又给前男友把被子往上拉一点。前男友的头发有些乱,散在额前,让他看起来年轻了一些。脸是压在胳膊上睡的,一侧的脸上被手表压出了痕迹,看起来有些好笑。
更好笑的还是自己,这块表大概能花掉顾迟多少年的工资,他居然还会让这种人住进来,实在是最近没有称称自己有几斤几两。
顾迟看了一会儿,抬手关了灯,才走回去躺在床上。前男友可以不打卡,他可要上班,可是现在对方睡得熟,他却在失眠,世上有的事情真是没有道理可以讲。
大概是熬了夜的原因,顾迟早上起来漱口的时候还有些不舒服,干呕了几声,一抬头,又看到镜子里的前男友。
顾迟抽了张纸擦干净嘴边的牙膏沫:“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出来吓人啊?”
“我送你去上班吧。”前男友说,“我有车。”
“……我走路去,”顾迟拒绝,“就八百米。”
前男友觉得更不错了:“那我陪你一起过去。”
的确是不长的一段路,前男友却拖拖拉拉,还停在路边看公告。
他一边看还一边念:“被通缉人员于12月31日前投案自首,可视情况从轻处理,犯罪情节较轻的,还可以免受处罚。如果自己不方便,可以委托他人代为投案,在投案自首的鹿山被公安机关抓到也可以按投案自首处理……怎么感觉在年末大酬宾,不去自首都亏了。”
“我要去上班了。”顾迟说。
前男友说:“我也需要投案自首。”
顾迟欲走的脚步又停下来,有些无奈地看着前男友。
“虽然我对你痴心一片,情深似海,你对我铁石心肠,冷酷无情,我也不该……”
“不该干涉我的工作,把我调到这里来。”顾迟说起这件事情,其实还是有点烦躁,过来才发现这边的事情更繁杂,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刚来不久就胃病复发。
“不该不戴套。”前男友补充完,还低头看着顾迟,挑剔道,“你穿太少了,这样不行。”
他还试图把围巾摘下来给顾迟栓上,的确是栓,打了几个结,顾迟觉得自己快窒息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围巾还是因为前男友在气人。前男友边系还边说:“你看,公安部都对罪犯从轻处罚了,你跟我复合也是顺应国情。”
“我觉得跟你完全没法聊。”顾迟说,“还有,你哥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了。”
前男友的眼神突然变了,但手指还留在顾迟的脖颈间,有一丝凉意:“你怎么拉黑我没拉黑他?”
“……因为我一开始就没有存他的号码。”顾迟没想到前男友会问这个问题,“他说……”
前男友的手指往上一点,又按住顾迟的唇:“现在就忘了,别听他瞎扯。”
这个姿势实在是太暧昧了,发生在没人认识的地方,可能也就是一般的尴尬。可这是在去上班的路上,来来往往人也不少,旁边还有个早餐摊,风险系数就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