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郎(80)

我虽然不敢说他们已经做到何种地步,但是以我对何谚的了解,他能为此赌上全族性命。只能说,不管他们有多少把握,南下一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什么?”

“你说何大人他也参与了?”

李文斌兄弟同时出声。

李文武也是第一次听贺林轩点破此间利害,但话刚问出口,他就了悟道:“没错,以秦阿爷的为人,如果不是何谚事先就参与其中,他绝不会让徒弟牵扯到这等要命的是非中来。想必他二人此前已有默契……”

他兀自沉吟。

李文斌想的却没有他那么复杂,紧紧握住贺林轩的手,惶惶然道:“就算如此,此事我们也只能静观其变。林轩,你为何要去南地?是不是,是不是何谚他和你说了什么?”

“勉之别慌。”

贺林轩忙安抚他,“没有的事。我们认识才多久,他怕是连我是什么路数都没摸清,怎么敢把这种攸关九族的事透露给我?”

“那你是为何?”

李文斌想不明白,根本无法放心。

贺林轩解释道:“不管他们是成是败,接下来这两年都不会太平。”

“乱象将至,咱们做生意的计划必得先放一放,也得好好筹谋一番。免得到时候大祸临头,我护不了你们周全。”

李文武闻言忙收住自己的思绪,追问道:“林轩,你已经另有打算了?”

贺林轩点了点头,说:“还不成熟,我还得再三斟酌。但是有两件事是肯定要做的。”

“世道一乱,银号势必不稳。

本来现在就常有起伏变动,朝令夕改,那时候只会更乱。

更有甚者……如若改朝换代,以大梁现在的底蕴,怕是国库里也没剩下几个子儿了。到时候新朝用钱从哪里来?”

“这……林轩的意思是,朝廷会直接把银号的存银拿走?这应该不能吧,这不是要让乡绅富庶不满吗?”

李文武想不通,不敢相信。

贺林轩说:“当然不会全拿走。”

“但这也是最直接最快的办法。

但凡新主有点脑子,都不会放过这块肥肉。

再则,所谓民心所向。只要老百姓的心稳得住,让少数人吃点闷亏,他们还敢如何?

到时只要借故更改银号印信,用新票兑换旧票,再在兑换比例上动些手脚,只要不要做的太过分,为了止损,大家都会去换的。”

李文斌兄弟听得咋舌。

“夫君,我,我觉得换别个来,怕是想不到这样的主意……我熟独大梁两百年的史书,也从未听说哪个有过这样的壮举。”

“噗,哈哈。”

李文武看阿弟一脸消化艰难的模样,不由笑出声来。

“林轩,你这可是以己度人了。

不过,你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我们现在手头积攒了这么多票号,是不安全。可你想把银子都取出来,也不现实啊。”

“阿兄,别人还没深谋远虑到这个份上呢。”

李文斌摇头,他已经听懂了贺林轩的言外之意。

“他这是要用银票买粮。若你要去江南,我、我……林轩,你若要去,必得带上我一起,否则,我不许你孤身犯险。”

贺林轩摸摸他的鬓角,轻笑道:“我什么时候说我要亲自去了。”

第67章

“那些东西不过有备无患, 还不值得我拿自己冒险。”

贺林轩说:“如今距离秋收还有三四个月。”

“我们人手既然买回来了,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到时候派他们去办就是了。

勉之,你别怕,我现在做的只是两手准备。

假使日后真出了变故,大不了我带你和诺儿,还有阿兄阿嫂回山里去。”

凭他现在和何谚交游过密的情形, 他朝如果那方得势,他的处境至少不会变坏。

可若是输了,单凭这层关系,难说有些人恼羞成怒或是贪功冒进之下, 不会拿四方来贺邀功, 对他下手。

所以,他需要有一张底牌, 就算真到了那一步,至少能让大家安全脱身。

李文斌何其聪慧,听出了他话里未言明的深意,不由眼睛一热, 重重颔首道:“夫君,你说的话我都记着。我只求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尤其是你,不要糊弄我。”

贺林轩失笑。

李文斌最知他骨子里是个不安分的冒险分子,所以不能安心。但贺林轩已不再是从前了无牵挂的那个人,自然知道分寸。

擦着夫郎眼角的水光, 他轻声道:“勉之,我骗得了全天下,也不会对你撒谎。别怕。”

李文斌知道他重承诺,闻言总算松了一口气。

由着贺林轩擦过自己脸上的泪痕,他兀自平静了一会儿,才叹息说:“但愿,一切都能否极泰来吧……”

三人默契地把今夜说的话藏进心里,烂在肚子里,没有让张河看出端倪。

如此过了两日,山水镇上却是出了一件大事。

——张府三郎收受贿赂,私自动用县令爷的印信给人盖了几张空白文书的事情,被捅破了。

收买他的人用那空白文书,偷偷把家里犯事后判了流放的子孙无罪释放,免除罪责。

实在是胆大包天!

这事情一败露,气急败坏的县官当即把张三和那家人全部拿下,没讲一分情面。

开堂审理时,衙门前围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

听着师爷揭示张三等人的罪行,人们议论纷纷。

“这张三胆子也太大了吧!连私盖上峰印章这种事都敢做,以前肯定做过不少渎职枉法的事!”

“这样的人,何堪为官!”

“是啊,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如今可不是引狼入室嘛……哎,当初选他来做这个主簿,青天老爷也是……”

“哎哟,这位老兄,你竟不知道么?他这官帽子,可是他夫郎舍了色相换来的!”

有知情的,立刻三言两语将张王氏如何将前头那位主簿状告轻薄、夺了官身的事说了。

“谁知道事情真相如何?可他一个哥儿都说被非礼了,那主簿说没有,县令爷怎么也得偏信哥儿一些啊。”

“啊?竟有如此荒唐的事?”

“我听说,这张三是咱们州牧大人的外家亲族,怎会如此不堪?”

“兄台有所不知,何大人为官公允,持身中正,从没给过张家人便利。所以,他们才会出此下策。”

“我可都听说了,张三夫郎昨天跪在何府大门前哭呢,连说要让何大人救张三,哭嚎得整条街都听见了!有这样脑子不清楚的外家,何家也是家门不幸。”

“可不是嘛。听说何老夫郎被气的都卧床不起,不能见人了。”

“真是造孽……”

公堂之上,师爷已经读完了罪状,看向县官。

县令高声道:“张三,你贪渎枉法,偷盗印信,更胆敢仿冒上官,铸下大错!今依据大梁律令,判处革除功名,仗责三十大板,徒八百里,流放北地!你可认罪?”

惊堂木一拍,张三已经吓破了胆。

被差役扣上枷锁拉去老虎凳上,更吓得大喊:“放开我,放开!我侄子是州牧!我侄子是东肃最大的官!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你们……”

“来啊,拖下去,给我打!”

县令心中冷笑。

还想州牧大人来救你?

且不知这三十大板就是大人亲自赏给你的!

县令早就对张三一忍再忍,从前都是看在何大人的面子上才多有宽恕,现在……

他朝行仗的差役头子使了个眼色。

别把人打死打残了,其他的,给我怎么疼怎么打!

而在张三挨板子凄声哭嚎的时候,府台的码头上,何谚正送秦老踏上前往北地的船只。

秦老拉着他的手,宽慰道:“远丰,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师父这里却有一句话赠你。”

“师父请讲,徒儿必当谨记。”

何谚看着他,一脸正色。

老人家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什么紧要话,不必如此。只是你从前极少和我说起家里的难事,我既已经知道,便不能当做不知。”

“……让师父见笑了。”

何谚深觉赧然,好在面对的是自己的师父,他并不觉得伤面子。

秦老拍拍他的手,摇头道:“这没什么。人活一世,总有这样那样的烦恼。”

“十岁的时候,觉得功课不好是大事。

二十岁的时候,觉得喜欢的哥儿看不上自己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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