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拉练,冯晨夏还要准备人工皮肤的建厂事宜。现在人工皮肤的市场前景非常好,需求太大,在其它实验室代加工就有点划不来了,加上公司现在现金流充裕,银行的贷款意愿也很强,因此冯晨夏准备扩大这个主打产品的生产规模。
正在想着建厂的事儿呢,王萌领着一个女人进来了。这个女人冯晨夏认识,叫徐招娣。冯晨夏大一去妇联实习时,曾帮助过她。
徐招娣,今年24岁。
作为家里出生的第三个女孩,徐招娣一出生,就和上面两个姐姐一样,被父母“送”给了别人。
其实女孩儿被收养,有时候也是一件好事,那些女孩脱离了重男轻女的生身父母,说不定还能获得正常的家庭温暖。但是买她的那个人家,其目的是为了治疗不孕。这家人笃信一个说法——抱养孩子,可以给自己带来“好孕”。于是她被养父母起了个名儿叫“招娣”。
记事前,她应该还是被养父母爱过的吧?至少在养父母的口中,是这么说的。不过等记事了,她就只记得养父母不耐烦的样子,说她晦气,“白叫‘招娣’了,都这么多年了,一根毛都没有招到,真是个赔钱货!”
等她长到七岁上小学那年,养母终于怀上了。不过徐招娣的日子并没有变好。她不仅要忙农活,要上学,还要帮着养父母做饭做一切家务事。
养母说,“我怀了你弟弟,不能累着。你爸是个男人,怎么可以干这些事?你不干谁干?”
于是徐招娣在干农活、干家务活、给弟弟洗尿布、给弟弟喂饭、看护弟弟不要被欺负等等职责中,勉强读完了初中二年级。
在她十五岁那年,村里一个在外打工多年的青年回到家乡。这个23岁的男人,大约真的在外面赚了不少钱,不仅给村里的头面人物带了礼物,还给徐招娣送了一支口红,和一个小小的花花绿绿的小盒子。
“这是眼影,没见过吧?”男人炽热的眼神绕着徐招娣上下打量,“跟我去城里吧,我会对你好的。”
进了城后,徐招娣才知道这个男人是个混混,吃喝嫖赌,无恶不作,根本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收入来源。私奔的徐招娣,已经无家可归了,只好去工地当了一名绑扎钢筋工,赚钱养男人。
绑扎钢筋的活儿虽然累,但是收入还是不错的。虽然不是每天都有活可以干,但一旦找到了事儿做,每天也可以拿上小200元。
但是这个钱根本不够男人花的。有一天,徐招娣无意中发现,男人在吸白面儿。
“这是毒品啊!会让咱家破人亡的,可不能吸这个啊!”徐招娣苦苦地求男人不要再糟蹋自己了,“我已经怀上了,你至少要为孩子打算一下!”
男人在随后一段时间不再在徐招娣面前吸粉,还把她带回老家,找人改了她的出生年份,然后领了结婚证。
徐招娣以为结婚后,自己的日子会变好起来,即便大着肚子还要在工地上忙活,她心里依然充满希望。
孩子生下来,男人一看是女儿,扭头就走。孩子没满月,男人就想把女儿扔了。还没出月子的徐招娣,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跪了一整天,男人才答应留下孩子。但是从那以后,被殴打成了徐招娣的家常便饭。
挨了几年的打,徐招娣以为这就是自己的命了。没想到在女儿4岁生日那天,一位邻居老太太向妇联组织举报说这家男人经常打老婆,冯晨夏和几个法学院学生就找到了她,还给她找了一个临时居所,帮她换了个工作。
那两年,徐招娣也曾想过离婚。有一年冬天,她终于拖着男人进了老家的民政局。但是民政局的工作人员以打印机坏了为理由,说今天办不了啦,让他们春节过后再来办理离婚手续。出了民政局,徐招娣又遭到一顿暴打。她只好带着女儿,再次逃离这个男人。
“冯姑娘,又麻烦你了……”徐招娣局促地搓着手,“是这样的,孩子她爹因为贩毒,被抓了。我想问问,我能不能离婚?”
“判了吗?”
“还没有,据说会判十五年以上。”
“那你不仅要离婚,还应该把女儿的姓名给改了。”冯晨夏想了想说,“最好在离婚前把这事儿给办了,不然按照《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变更子女姓氏问题的复函》,离婚后变更子女姓名,需要得到男方许可。”
在离婚前更改姓名也没那么容易,不过父母一方去派出所,再找找人,也可以办理。冯晨夏安排王萌去徐招娣的老家帮她疏通关系,就说男方不喜欢女孩,想把女儿改成女方的姓,以后生了儿子再和父亲姓。
改好姓氏后,王萌又帮徐招娣在当地法院起诉离婚——因为现在男人已经被判刑17年了,服刑人士无法协议离婚,只能起诉。
“冯大大,这次我们做的有点那个……不合程序。男方同意改姓的签名可是我找人弄的啊。”办完离婚事宜后,王萌把徐招娣母女又带回了中都,“如果男方出狱后因为这个打官司怎么办?”
“混混要有这个头脑,也不至于蹲大狱呀!”冯晨夏无所谓地笑笑,“等他刑满释放,孩子早就满18了,有权力决定自己的姓,你就别担心啦。”
徐招娣离婚后,就在雏鹰公司当了一名清洁工。雏鹰公司的办公室是厂房改造的,loft风格,特别有型。不过层高太高,隔断太少,委实不适合当住家。冯晨夏就把医药公司的办公室拿出一间,作为徐招娣母女的临时居所。好在两家公司离得不远,走几步就到了。
“盼盼现在的学习要抓紧一下。”来医药公司检查工作的冯晨夏,看到徐招娣的女儿徐盼盼正一个人在楼下“跳房子”呢,就把徐招娣叫来吩咐道,“盼盼上学需要的证明我已经办好了,我一位同学的妈妈也答应帮着办理盼盼的入学手续,这样她就可以上公立小学。不过小学一年级的课业也很重,你最好现在就教她认识一些字。”
“……学的东西都忘光了……”徐招娣怯生生地说道,“我就记得简单的加减,乘除都记不全了。”
“那怎么行!”冯晨夏生气地说,“你想让女儿重复你的人生吗?”
看着徐招娣不敢言语的怯懦模样,冯晨夏气不打一处来。她拽着徐招娣和徐盼盼,去书店买了小学的全套课本。
“现在离盼盼上学还有大半年,够你学完小学一、二年级的课程了。”冯晨夏把课本都搬到办公室里,“每周你要给我写一篇作文,不能有错别字,不能不通顺。每周还必须做数学作业,我要检查的。等你学完二年级课程,我给你买英语教材,另外再送你一个随身听,每天你必须学会一句英文!”
“我就是打扫卫生的,学这些有啥用啊?”徐招娣觉得对不起冯晨夏,给她添了这么多麻烦,“你不用操心了,等我赚了一点钱就搬出去租房子……盼盼成绩好不好我也不在乎,能不挨打,已经是我们母女的福气了。”
“你简直要气死我了!”冯晨夏气得团团转,转了几圈后,她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徐招娣,“这么些天,你应该看到我的能量了吧?你要是不好好学习,我就让你过得比以前还不如!”
就这样,徐招娣被冯晨夏逼得每天都要学习五个小时以上。只要冯晨夏在公司,徐招娣就不能干活,只能看书。冯晨夏还告诉她,公司大部分地方也没什么脏的地方,不需要每天打扫,只是公司全部是女性,所以只要保证女厕所干净就可以了,剩下的时间她就专职学习。
其实学历这东西,和智商并不一定正相关。至少学历低,不等于智商低。
被冯晨夏逼着学了三个星期后,徐招娣发现自己爱上了学习。现在她每天两次、每次花上一个小时,快速清理医药公司和雏鹰公司的卫生间,然后就回到办公室看至少8小时的书,累了就教教女儿当消遣。不到2个月,她就完成了小学一、二、三年级的课程,开始学让人头疼的英语,和总也数不清多少只脚的“鸡兔同笼”。
徐盼盼是个聪明的孩子。冯晨夏花了2个晚上教她拼音和查字典后,小丫头就开始自己看字书了。
祁平柳是个武侠迷,收藏了全套的金庸小说。徐盼盼跟着冯晨夏去407室玩的时候,发现了这些小说,拿起就放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