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进双人舱，戚欢就撞到眼圈红红的萨月身上。
“咋了？”戚欢一把扯下架子上的毛巾，递给萨月，“现在没有升空，你还可以浪费一下资源……等踏上旅程了，咱们都得控制情绪，不能随便浪费水！”
“罗云和乐源的妈妈都很忙，没有时间来月球基地，只能视频和她们道别。”萨月推开戚欢递来的毛巾，从卷纸上扯下三小节，狠狠地擤着鼻涕，“她俩太可怜了……”
“你妈妈不也没来吗？”戚欢笑道，“怎么不见你可怜可怜你自己？”
“我妈不来就对了！”萨月一边擦鼻涕，一边头也不抬地说，“时爱锦学了医，我妈老拿这事儿怼我，说我没有继承她的遗志，不去搞临床医学，没有学骨科……问题是她还生龙活虎地蹦跶着，我继承她哪门子的遗志啊！”
戚欢哈哈大笑，拽着萨月的胳膊就出了双人舱。俩人聊着天，在远征飞碟里边转悠，边检查设备。
远征飞碟和普通飞碟、太空游碟的形状都不一样。它看上去更像扁球体——俯瞰是正圆形的，侧面看，则像一个椭圆形的橄榄球。
在远征飞碟的最外围，装满了VR摄像设备、潜望镜镜头，和激光击发陨石器。后面这玩意儿，不用说，是为了对付外太空高速运动的物体，以保护飞碟不受撞击；而VR和潜望镜，则是为了让远征军队员能更好、更安全地观察飞碟外的景象。
各种镜头和两层防护外壳之内，有几个夹层，里面灌满了液氢、液氧、液氘、液氦和水。再内一圈，是核聚变装置、各种物质、生命维持设备和农业种植区。而最内层，则是宇航员的生活工作舱。
这种“闷罐车”似的设计，是为了更好地隔离各种高能粒子辐射对人体造成的伤害。不过，在远征飞碟的一隅，还有一块低防护区，专门给各个实验室，主要是生殖和基因实验室做辐射实验。
戚欢和萨月在囊胚冷冻室外面兜了一圈，但没有进去——飞碟的大部分区域，都是有开放权限的。作为新兵，她俩在飞碟离开地球后，可以获得一级、也就是最低级权限；之后，在获得指挥官和地面控制台认可后，才能得到更高等级的权限。当然，在高权限人士的监督下，她们也可以进入大部分区域，做一些非技术工作。
闹哄哄的送行活动结束后，中京时间下午4点多，所有队员回到广寒宫远征军基地，准备睡觉。
凌晨2点，起床号响起，大家一轱辘爬起来，吃完今明两年她们在月球基地上的“最后晚餐”，然后穿戴整齐，走进远征飞碟。
凌晨3点21分，是远征飞碟的发射窗口——这次远征需要携带的物质很多，能省一点是一点，因此物理所、数学所等机构仔细计算了最佳发射窗口时间。发射升空后，戚欢和她的战友将无法获得地球和月球基地的补给，只能彼此依靠了。
和远征载人飞碟一起发射的，还有一架巨大的物质设备飞碟。
戚欢躺在发射椅上，一边看着视频里传来的月外太空景色，一边盯着屏幕下方不停变动的数字。戚欢知道，这个数字，表明了飞碟目前收集的氢、氘元素的数量。外太空并非完全真空，也有游离的氢离子及其同位素。而氘的含量，大约占了2成左右。
飞碟加速过程很快结束，内层开始旋转以产生模拟重力。绿灯亮起后，戚欢打开五点式安全带和防护罩，向操控室走去。
“还真能收集到氢离子和同位素氘啊？”乐源脱掉防护服，和戚欢一起走进操纵室，“我还以为她们是说笑呢……我们已经带够了核聚变需要的氘，也带够了液氦，收集这玩意儿，根本就没有什么用。”
“大概是给下一次行程做测试吧。”戚欢大笑道，“真能收集到这两种元素，下次远征时，就能少带一丁点点……点点的物质。”
用潜望镜镜头和VR设备看了一会儿愈行愈远的地球和月球，戚欢没能再找到她能干的事儿。
罗云接受了5年正规的医学训练，时爱锦是在读临床医学博士。两人正忙着给大家检查身体呢，而戚欢、乐源、萨月、孙玊等菜鸟，权限太低。现在她们能自由进入的，除了少数地方外，就是农研实验室。
“这是螺旋藻？”戚欢看着眼前这个超大的、看着像曲颈瓶一样的装置，奇怪地问，“为什么要密封呢？”
“这样效率才高。”孙玊道，“螺旋藻喜光耐热，所以在核聚变站外面养殖。”孙玊指了指大瓶子里的绿色藻类，“这玩意儿，最快4小时就能增殖一次……咱飞船里的二氧化碳-氧气循环，主要靠它们。”
“螺旋藻确实是好东西。营养既丰富又均衡，能制造氧气，还能防病保健……这东西和黄粉虫是绝配。”萨月语带讥讽地说道，“我一个肉食动物，只能靠黄粉虫和蚯蚓提供的动物蛋白艰难生活，真的太可怜了！”
“其实没那么惨……吃素也不错。这里有各种真菌。”戚欢笑着在萨月眼前划了一个大圈，“咱们周围都种满了银耳、牛肝菌、冬菇、草菇……哦，对了，还有灵芝和抗生素呢。”
“听上去确实蛮丰富的，比干吞维生素强。”萨月无精打采地回道。
远征火星的旅程非常闷，大家只能把大部分时间花在学习和做实验上。
本次远征的副总指挥、研究大气和行星科学方向的骆博士，亲妹妹跟她的另一个妈妈姓，姓窦，是生物学博士。每天忙完基本任务后，乐源、萨月、戚欢、孙玊，就要和时爱锦、罗云等人一起，在窦博士的指导下，做小鼠繁殖实验和囊胚变异实验。
穿好防护服，经过一个过渡舱，四人来到低防护实验室。刚“飘”进没有模拟重力的实验室，戚欢等人就看到戴着面罩的罗云，正冷着脸收拾小鼠的尸骸。
“不是调整了防护等级吗？而且现在是堪比蒙德极小年的太阳黑子低活跃期，难道高能粒子还很强劲么？”孙玊问，“这一批又全死了？”
“还好。”时爱锦看了一眼冷口冷面的罗云，小声说道，“有两个小鼠活了下来……就是不知道能活多久。窦博士和几个师姐，正在给它们做身体检查呢。”
“还有什么成果吗？”萨月飘了过来。
乐源把小伙伴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我听说，前几天发现小鼠有了一点变化……再就是一些含XY染色体的人类囊胚，也出现了变化。”
“那，这些囊胚会移植到人造子宫容器里培育吗？”
“也许会吧。”时爱锦道，“这不是我们权限能做的事儿了……等下我再给你们检查一下身体。已经离开月球基地3个多月了，你们觉得还好吗？”
“还行。”戚欢笑着拽住孙玊的胳膊，扭头对时爱锦说，“女性自我调节的能力，比大家想象得还好……你的女朋友孙玊，正在学习时装设计……她已经帮我们几个人设计了一大堆奇装异服。”
时爱锦轻声笑了。
当初大家点燃另类技能树时，所有人都觉得戚欢的心理学技能，大概是远征军最需要的。很明显，戚欢的技能也是远征队总指挥最看重的。
没想到离开月球基地后，全舰女性在经历了非常短暂的兴奋期和抑郁期后，就开始找机会自得其乐。舰上的工作时间很短，大部分时候，大家都待在双人舱或者活动室里，研究或有用或无用的知识。队员们找心理咨询师咨询的次数，少之又少。
乐源忙着创造新的世界语；孙玊在学习时装设计之余，还变成了化妆品成分专家；萨月的纸上烹调技能大涨，当然，她叽叽歪歪嫌弃吃得不好的叫声也越来越大；而戚欢自己，则在照料农研基地和做小鼠试验之余，开始研究针灸和穴位。
见大家都安安静静地自娱自乐，不给领导找麻烦，副总指挥骆博士非常满意。
这天忙完后，骆博士把自己的妹妹窦博士叫来，一起和地球控制室连线汇报工作。
离开地-月系统已经快4个月了，飞碟和地球的交流也越来越难。
首先是通信时间延迟。无线电信号到达地球，再收到对方的回复，少说也要几十分钟。双方交流需要长时间等待，这是一个非常闷的过程。
其次是信号衰减。实际上，这个问题比通讯延迟更让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