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完饭，曹慕辰把小叶教案的内容，拍了几张照片，发给自己的母亲。
母亲退休后，一直待在金杜忙活退休改革的事儿，同时还在收集民间的动态。这几个月来，曹慕辰早已习惯有点什么新动向，就向母亲汇报。之前那个高高在上、只有公务没有私事的母亲，退居二线后，和曹慕辰、曹慕夏俩姐妹的关系，比以前更亲密了。
曹欣看到大女儿发来的照片时，已经是晚上8点多钟。
曹欣就是个劳碌命。退休后，她依然把自己的时间表，具体到分钟级别。要不是冯晨夏强迫曹欣每天向她汇报行踪，强迫营养师和健身顾问每天给曹欣安排休息和锻炼时间，现在曹欣的睡眠时长不见得比她当总理大臣时更多。
据说习惯的养成，只需要三个星期。曹欣比别人更“顽固”些，养成锻炼的习惯，三个月也够了。
一小时前，刚砸完铁的曹欣，又在院子里打了一套陈式太极拳。这一刚一柔的锻炼，让曹欣出了一身透汗。歇息小半晌，舒舒服服地冲完凉，曹欣正在吹头发时，看到了女儿发来的信息。
下一代的教育是大事儿。不过这些事儿是张全在管。即便退休了，曹欣也不想抢老领导的活计。何况曹欣自己忙得很，就算抢过来也没时间弄。
曹欣把大女儿的信息转发给张全，然后抬起胳膊，盯着自己手臂上的肌肉。这才锻炼了3个多月，手臂上的“拜拜肉”就紧实了不少，看来地球引力也不是不能对抗。按这个态势，自己至少能够健健康康地活到集团女性的预期寿命……曹欣一边心满意足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想着近期的工作进展。
集团的退休制度改革，确实应该进行了。
当初集团整体搬来阿费力加洲时，曹欣就曾对冯晨夏说，女性社会一定会更长寿，退休制度和退休金改革，必须早点拿出方案。
但是随后数年，曹欣忙着基地的经济建设，忙着对抗卡拉哈利沙漠核爆后、外界对集团的恶意，忙着建立外部女性社会……真有功夫想这个问题时，已经到了2053年下半年。此时曹欣自己也满了55岁周岁，马上就要提前病退。
去年的“人口小普查”后，Molly Rosenberg领导的卫生部，与统计部门一起，给曹欣交了一份最新的人均预期寿命数字。新华集团的女性预期寿命，高达97岁。看到这个数字，曹欣并不奇怪。她一向认为，集团女性活得长，和集团男人少，有着莫大的关系。
曹欣记得年轻的时候看过一个报道：1913年出生于不列颠诺丁汉Mansfield的Brenda Osborne，在105岁庆生宴上，分享了她的长寿秘诀。
“I would put my good health down to hard work and avoiding men（我把我的良好健康状态归功于努力工作和远离男人）。”Brenda Osborne说，“……avoid men as they're not worth the hassle（离男人远点儿，不值得）。”
按Brenda Osborne的说法，集团的女性远离男人、努力工作、多呼吸新鲜空气，再加上优秀的医疗条件和社会保障制度，预期寿命超过100岁，是早晚的事儿。
然而，预期寿命长，养老金的压力必然加大。
现在集团的年龄结构不错，呈现金字塔型——年龄越小，人数越多；年龄越大，人数越少。但是，想保持这么优秀的年龄结构，集团就必须增加新生儿出生率，同时加大引进移民的速度。
一旦新鲜血液的补充速率趋于停滞，养老金“庞氏骗局”体系就会崩塌。因此，曹欣必须在最近就拿出可行的退休年龄及退休金改革办法。
来金杜后，曹欣还发现了几个人才。曹欣最感兴趣的，是前天给她发了一封退休制度改革办法邮件的前任西基市人大代表戚雪涵。
今年40岁的戚雪涵，2051年年底卸任西基市人大代表之后，组织了一个以卸任人大代表和新闻写作爱好者为主的“社会调查团”。两年半来，这个调查团走遍了集团的大江大河，给人大提交了很多有价值的建议，包括曹欣刚刚收到的这个退休制度改革办法。
曹欣看了一下手表，还不到8点半，太早上床肯定也睡不着，不如和戚雪涵聊聊她的看法。
“曹总看过我的提案了吗？”视频一接通，戚雪涵就着急地问道，“我的提案有点长，几十页呢。你太忙的话，可以只看前面的概要部分。”
“我看过概要了，主体部分还没来得及看。你的概要写得很好，和我之前的想法，有异曲同工之妙。”曹欣道，“所以我才想和你聊聊提案的细节。我们一个点一个点地分析吧……你建议搞两级退休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提议？”
“我看电视上说，咱集团的预期寿命已经到97岁了，没几年就能上100岁。”戚雪涵道，“如果大家都早早地退休，像现在这样，一般女性55岁就退了，局级以上领导60岁退休，就不仅浪费了人力和智力，也让咱集团的养老金账户压力加大……所以我建议，将普通人55岁退休年龄，延迟到60岁。60岁的人退居二线，但不完全退休，75岁才完全退休。”
“60岁的人退居二线……是怎么个退居二线法？”
“嗯，我想想应该怎么描述。”戚雪涵呆呆地盯着镜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还是举个例子吧……奇卡帕有个农场，最近几年有20多人退休。刚开始呢，她们天天跳广场舞、买菜做饭带孩子，没几天，就都闲出毛病了。后来我建议她们和农场商议‘二次退休’办法，农场同意了，在地下城给她们拨了一块地儿。这两年，她们搞了很多新的经济作物品种。现在，她们正在和年轻人搞创新竞赛呢……她们这些人，越活越年轻。”
“那养老金怎么发？”曹欣问道。
“阶梯发放。60到65，发放5成养老金。如果你继续工作，还可以拿一份工资，其实收入不减反增；65岁以后，发放7成养老金；75岁开始，发放全部的养老金。”戚雪涵道，“半退休后，岗位就可以让给年轻人。年轻人的上升空间也不会被堵住。”
“我觉得这里面有些问题。”曹欣道，“总会有人因为身体不好，无法干到75岁。这些人怎么办？”
“发放实物补贴。假设一个人60岁退休，因为疾病无法继续工作，她还可以得到5成退休金、UBI无条件收入、基本疾病免费医疗，以及每个月的实物补贴……我认为她们的生活不会陷入贫困。”
“呃……这个改动太大了，恐怕要先试行一下。”
“这么做的好处，就是不仅能给年轻人腾出上升的空间，”戚雪涵着急地说，“还能发挥退休人士的余热，一举两得……而且，我发现年纪大的人，不见得思维顽固老化。其实她们也有很多新奇的想法。但是碍于已经取得的成就和地位，她们在退休前不敢尝试。现在有了机会，我们就可以看到中老年人迸发出惊人的创造力。”
“你还有什么补充吗？”
“咱们集团的教育还得再加强一下。”戚雪涵道，“我建议，退居二线的科学家和科研工作者，可以深入大中小学和幼儿园，搞儿童和青少年科普教育。”
“这个建议好。”曹欣想起大女儿给自己发的信息，“我和张总商量一下……我认为，搞社会科学研究的，也可以参与进来。我们和男权社会的比试，也许是个漫长的过程。咱们的孩子，必须现在就接触到相关的社会、经济、历史和法律知识。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第207章 2055
冯晨夏看着张凌歌交来的报告，有点摸不着头脑。她挥挥手，让工作秘书联系张凌歌。
秘书打了个电话，不到半小时，张凌歌就来到丰泽园，进了冯晨夏的办公室。
“我刚问了Molly Rosenberg，咱集团并没有爆发埃博拉。为什么你要让所有人都接种疫苗？”冯晨夏诧异地问，“这次埃博拉疫情主要在莫国和津国爆发，离咱集团远着呢……而且，即便在咱集团附近爆发，我们也有把握御敌于国门之外，完全没有必要这么紧张。”
“进机要室。”张凌歌一把拉起冯晨夏，“你和我谈话，不需要找个机密的地方么？别以为丰泽园就固若金汤。”
冯晨夏犹犹豫豫地走进机要室。关好两道门，她转过身来，看着张凌歌。
“还记得我对单一男性社会何时能弄出人造子宫的预测吗？”张凌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