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凌和卫强分居两地,这对她俩的感情可不是什么好事。”
“是啊,工程部的应酬太多。”张全想起了来新华集团前的那些应酬,有点烦躁地说,“工程口、基建口,风气都有点不正。咱家小凌心气高,眼里不揉沙子。如果卫强被外面的人带坏了,小凌决不会给他补过机会的……卫强这孩子,现在看着还行,他父母又不在身边,我们得对他负责。我最近找个时间和他聊聊。”
“嗯,咱俩也早点退休吧,别让卫强把精力都耗在带孩子上……唉,一过55岁,我就觉得精力有点不济……16年前,我爸死于前列腺癌并发骨转移,2个月前,我哥也走了,一模一样的病。两人走的时候都只有50来岁。”陈匀放下碗筷,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估摸着这病有遗传因素。你知道我为啥不爱去体检吗?检出来又能怎样?都说早期前列腺癌可以根治,我哥早就查出来了,也做了放射粒子植入,最后还不是复发外加骨转移了?”
“你查出前列腺癌了?”张全的筷子都吓掉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没查。我已经两年没有体检了。”
“周一咱俩都请假,我去找和谐医院的专家给你看看……有病就得治,你也别那么颓废。现在小凌的事业刚起步,好日子还在后头,咱俩最少得坚持到重孙女出生的那一天。”
晚上,陈匀已经呼呼大睡了,张全还在床上翻烙饼呢。
老公的身体不太好,张全一直知道。但她没想到大伯去世,对老公的打击那么大,整个人看着就颓下来了。张全在六环总部上班,别说照顾陈匀,俩人一个月能见一次面已经很不错了。张全的事业蒸蒸日上,不可能放弃事业,那干脆让老公提前退休算了……不过,据说很多男人退休后,心态调整不好,反而会迎来一个死亡高发期。虽说陈匀看着像是个老宅男,虽说他自己嚷嚷着想退休,但是当年他的收入赶上张全后,那份得意劲儿,张全还记得……既然事业依然是老公的骄傲和自信基础,提前退休对他的健康可能更不好吧?
张全作为集团的大头头,知道集团的医疗研究力量虽然很强,但是不会放在男性疾病的研究上。而且,即便现在开始攻关,什么时候出成果也很难说……唉,还是去和谐医院找专家好了。
第93章 2028
一般而言,岭南10月下旬就很少有台风了,但是今年在11月中旬迎来16级超强台风“电母”后,12月初,“塔拉斯”、“奥鹿”和“玫瑰”等三个热带气旋又在东南亚海域形成了。
按照世界气象组织的命名规则,“玫瑰”排第124号,也就是说,往年仅会形成80多个热带气旋的亚洲太平洋地区,今年已经形成了124个热带气旋。“塔拉斯”和“玫瑰”对华夏的影响不大,二者在海上兜了个圈,然后扑向东南亚国家;而半径超过“塔拉斯”和“玫瑰”之和、臂旋半径超过1000千米的“奥鹿”,则扫过菲国诸岛,直奔珠江口。
早在3天前,时琴已经收到了穗城基地的台风预警,说是“奥鹿”的中心风力超过了85米/秒,已经属于17级以上的超强台风了。
时琴从小在台风肆虐的岭南生活,但她对台风半径、中心风速等数字没有一点概念。虽然“奥鹿”已经确认今天上午会在珠三角流域登陆,虽然集团每半小时就会在“新新通”播报台风近况,一大早,时琴还是来到了穗城基地办公大楼37层的杂志社,忙着《生殖》杂志的校对工作。
早上过来时,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不过不太大。中午时分,情形变得有点不一样了。正在边吃零食边核查论文数据的时琴,突然听见一声惊叫,没过一会儿,楼下又传来咣当的窗户破碎声。时琴站起来想走到窗户前看看是什么情况,却发现这间位于47层的办公室在晃,晃动幅度肯定超过了半米。
时琴站立不稳摔在地上,惊骇地忘记了呼吸。正在惶恐中,杨树锦的电话打了进来。
“你在杂志社吗?我不是叫你不要去吗?我们医院全部放假了……这个台风比1979年的史上最强台风泰培还要厉害……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杨树锦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刚才办公大楼有一扇窗户被吹掉了,我没看清是几楼的窗户。你赶紧走远点,不要靠近窗户。”
“房……房子在晃,”时琴抖得话都说不顺畅,“大楼会倒吗?”
“基地所有的建筑全部用顾氏水泥建造,基础也是用什么特殊方式设计的。”杨树锦安慰着时琴,“不过太高的楼层会有一定的摇动安全幅度,可能最多会达到1米以上……要不你下到一楼大堂吧。”
挂断电话后,时琴爬到门口。拧开房门,看到走廊没有人,她不顾廊道监控会录下自己的“英姿”,四肢着地的爬到消防楼梯,然后一路狂奔,只花了不到5分钟就从47楼跑到1楼大堂。到了大堂后,惊魂未定的时琴,给母亲打了个电话,问她和太婆有没有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现在我们在避难所,就是我们小区旁边的体育馆。本来想去地铁躲躲的,电视上说怕洪水倒灌,让大家不要停留在地铁站里。”
家人都安全,时琴终于放下心来。她和几个女孩一人拿着一瓶饮料坐在大堂的沙发上,一边抚着心口,一边呆呆地透过玻璃大门,眼睁睁地看着集团大厦广场上的大树,一棵棵被超强台风拔了起来。
这个戊申年多灾多难——东部和东南部沿海多次遭遇超强台风;10月和12月,岭南局地不少县市的24小时降雨量超过了1100毫米;长江中上游雨水远超常年水平,各地又谱写了一篇又一篇抗洪救灾的英勇篇章;而华北和东北,则遭遇了罕见大旱。
进入12月后,中都的最低气温降至零下20多度,不过阳光还是不错的。
没有一丝一毫热度的阳光,照在光秃秃的树枝上,显得愈发萧瑟,但好歹中都是晴天,总比南方雨雪肆虐的天气好。
冯晨夏看着窗外的阳光和气象预报、农业部门发来的数据,心里却慌得不行——集团在东北和华北的粮食基地,有几个地方已经400多天没有见过一滴降水了。虽然集团采用了滴灌技术,但是今年粮食减产已成定局。
在上午紧急召开的脑库会议上,历史和农业研究员提交的报告,让冯晨夏更是心惊:1957年,华夏遭遇极冷天气,琼岛1月的最低气候降到零度以下;随后数年,华夏的降水也和今年一样不均匀,华北某些地方800多天没有一滴有效降水。在那个大兴水利的年代,有的水库,用了好几年才达到设计水位。而之后的大饥荒,和前几年频发的干旱、洪涝有着密切的关系。
这是说情况还可能变得更坏吗?冯晨夏调出集团储粮数据,略松了一口气。
按膳食平衡模式的人均口粮和饲料用粮的低方案计算(每人每年280公斤),目前储粮可供所有员工食用一年零三个月。但是如果集团继续招人,这点粮食就不够吃了。而且,粮荒肯定是全球性的,无法在国际市场采购到足够粮食的华夏,会不会再次出现饥馑?
张全走进来时,刚好看见一脸愁容的冯晨夏。
前段时间,张全一直陪着陈匀检查身体,确认老公没有前列腺癌和其它前列腺问题后,张全没那么焦躁了,但她还是和陈匀一起在四合院住了一个多月,每天督促厨师做健康且容易消化的食物。好不容易确认老公的饮食习惯变得好了些,张全才又回到六环的集团总部住。
“您说,会不会再出现票证制?”冯晨夏看着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张全问,“现在经济不好,女性失业率上升导致贫困率增加,真出现粮荒,女性和老人、孩子肯定是受害最深的人群……如果搞票证制,即便大家都吃不好,但至少不会出现饿殍遍地的情况。”
“我觉得很难。由于路径依赖,至少在确认情况不可控之前,不可能搞什么票证制。”张全歪歪头,让冯晨夏和她一起去出去,“你可以多招一些失业女性,眼睛不要光盯着高端人才。我们集团,什么人都要……走吧,咱俩边吃饭边好好聊聊,我再和你说说路径依赖的事儿。”
平素,张全和冯晨夏都是和普通员工一起排队打饭,但是今天打算商量要事,张全特意要了一间包房。让服务员送了几碟小菜和2个盒饭后,张全就让她们带上门出去,房间里只留下自己和冯晨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