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车队和仪仗在近前停下,公子和后面马车上的人纷纷下来。

我按捺着心头的高兴,跟着秦王迎上前,正当要将公子再看清楚些,蓦地,我看到他身后的人,愣了愣。

南阳公主和广陵王姊弟也来了,跟着公子。除了他们以外,还有沈延夫妇,以及豫章王和宁寿县主父女。

“南阳公主、广陵郡王和安国公夫妇怎也回来了?”我听到身后有人小声议论,“先前可不曾听说……”

“侍中桓皙,拜见大司马大将军。”正当我分神之时,公子已经上前,向秦王一礼。

秦王看着他,微笑道:“元初与诸位王侯远道而来,孤有失远迎。”

这时,沈延夫妇、豫章王父女和南阳公主姊弟等人亦上前见礼,跟在秦王身后的一众人等也早已迫不及待地围上前去,颇是热闹。

这会面,最让人意外的就是沈延夫妇和南阳公主姊弟,而最微妙的,当数广陵王。

先前,沈延因为与东平王争斗,带着沈太后和广陵王去了长安,硬要扶立广陵王为皇帝。此举仿若闹剧,动静虽大,但其实并没有人当一回事。后来皇帝在扬州临朝,沈延随即改弦更张,与大长公主和桓氏一道归顺了皇帝,广陵王自然便废黜了。虽然皇帝早已经赦免了他,但他如今乍地出现在人前,自有一番心照不宣的意味。

我想,沈延果真大胆。秦王对皇位的图谋,有心人早不怀疑。广陵王作为一个也争过皇位的人,文皇帝的亲儿子,排资论辈比秦王还靠前,就算之前争位失败,他对于秦王来说无疑是个隐患。

若秦王是想显得大度,自不会为难广陵。但如果他不想放过,沈延把广陵王带回来,便无疑是要将他推到火堆上烤。

秦王显然打算做前者。

他向广陵王端正地行了礼:“殿下一路辛劳,未知无恙否?”

广陵王与皇帝的年纪不相上下,大约是经历许多变故,寡言少语,眉眼比从前所见多了些阴沉。不过应对之道,倒是与皇帝一样娴熟。

他看着秦王,忙还礼道:“侄儿无恙,劳皇叔牵挂。”

既是这般和睦的场面,众人自不会忘了捧场,气氛又活络起来,见礼的见礼,攀谈的攀谈。

公子早已经看到了我,一边应酬着,一边将眼睛看我。

我也看着他,笑笑,正要上前,忽而被一群人挡住。

大长公主和桓肃和桓氏一众人围了过来,有说有笑,颇是热闹。

公子只得将目光收回,与他们见礼。

“我儿瘦了。”大长公主看着他,目光怜惜,长叹道。

半年前公子离开雒阳之前,与桓府的关系仍未缓和,桓肃显然仍耿耿于怀,端着架子,看着他没有说话。

“儿无恙,母亲不必担心。”公子恭敬地答道。

大长公主笑盈盈,与桓鉴夫妇及公子的两个嫂嫂一道,对着公子一番嘘寒问暖。随后,大长公主拉过公子的手,亲自引着他与众人见礼。

虽然沈延在长安拥立广陵王的时候,桓氏并未给予什么支持,不过既然救下了沈冲,自然也是帮了沈延天大的忙,见面之下,两家依旧融洽。

大长公主看着南阳公主子弟,满面和蔼,笑着向沈延问道:“先前你传书来告知,说要到扬州去拜见圣上,妾还道你们在扬州,我与君侯打算待时局安定些,便派人去扬州劝你们回来,不想你们竟跟着元初一同来到,未知何故?也不传书来告知一声,我等好做准备。”

沈延笑道:“此事乃临时起意,我等上月便到了扬州拜见圣上,就在元初启程之前,我听闻那扬州的大海船最慢十日也能到东海郡,便起了心思。我等离开雒阳日久,南阳公主与广陵王漂泊在外,也终不是办法,故而跟着元初一道,上了海船。”

我心想这话说得避重就轻,沈延之所以回来,恐怕还是看清了将来天下的局势走向,仍在秦王这边。此时,大长公主和一众诸侯世家攀附秦王,目的乃在于重新瓜分势力,就连豫章王父女也看清了,故而要跟公子一道前来。沈延若是还留在扬州,将来就算成了皇帝跟前的重臣也无济于事,天下是秦王的,在秦王这边讨不到好,将来便不会再有沈氏的立足之地。

正当我冷眼看着,谢浚的声音忽而在我耳边响起。

“你不是一直想念元初么,”他问,“怎不上前?”

我说:“他与家人见礼,我打扰做甚。”

谢浚淡淡一笑,大方地上前去,与南阳公主子弟及沈延夫妇见礼。

“元初,”谢浚向公子温声道,“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公子微笑:“上次一别,已过了许久。子怀兄上次寄来的笔墨甚好,我一直未曾道谢。”

“区区薄礼,何足挂齿,元初实客气。”谢浚说罢,转头来看了看我,目光意味深长,“霓生这些日子也总说起你,元初何不问问她?”

第330章 迎候(下)

谢浚说着这话的时候, 微微侧身让开, 我和公子正正相对。

我望着他, 目光相触的一瞬, 脸上竟发起热来。

他也看着我,眉眼在阳光下绽开笑意,舒展如画,俱是温柔。

“你也来了?”他走到我面前,低低问道。

我脸上的笑意亦抑制不住,先前积攒的好些话一下忘到了九霄云外,撇撇嘴角,小声反问道:“我不可来么?”

公子的笑意更深,忽而看了看谢浚。

谢浚笑笑,转身离开。

“你要回来, 怎不传书告知我一声?”我继续道,“我还是从秦王那里知晓的……”

“此事决定匆忙,我知晓你在□□用事, 便索性只以公函告知秦王。”公子道。

我正待再说, 这时,大长公主走过来, 亲切地挽过公子的手臂:“元初, 来见过沛王。”

不远处, 沛王等几人已经笑盈盈地走过来,与公子见礼。

公子无奈地看看我,只得跟着大长公主去应对。

我看着他的背影, 虽有些遗憾,但心头还是甜甜的。先前的许多纠结和思念,在见到他的一瞬烟消云散,仿佛阳光都变得更加灿烂了起来。

“啧啧……”身旁忽而一个声音。

我转头看去,是桓瓖。

只见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脸上的神色又好笑又戏谑,望着公子的方向,“你二人方才看着差点便要抱一起了……啧啧,也不害臊。”

虽然他一向爱夸大其词,但我听着,脸上又是一热。

我不以为然:“与公子何干?”

“自与我无干,”桓瓖道,抬眼示意我看看不远处,“不过她们可不这么想。”

我望去,只见一众贵妇闺秀聚着,个个盯着我,用纨扇挡着交头接耳,目光不善。

我叹口气,道:“公子还是为自己操心才是。”

桓瓖道:“操心甚?”

我示意他看另一边:“令堂可是在寻什么人?”

那边,桓鉴正与豫章王有说有笑,桓瓖的母亲也面带微笑,却将目光四下张望。

桓瓖的脸即刻拉下,低低道:“你不曾见过我。”说罢,转身离开。

昨日我与他说到这事的时候,他还信誓旦旦地说桓鉴夫妇若敢拉着他去讨好豫章王,他定然当场翻脸。

原来所谓的翻脸,就是这样。

我心中不屑。

正当我觉得好笑,未几,却听又一个声音传来:“原来你在此处。”

看去,果然人后不能说人,正是宁寿县主。

“方才你身旁的可是桓瓖?”她问。

“正是。”我说。

宁寿县主看着我,微笑。

我只得行礼。

“云霓生,”她说,“好久不见。”

我说:“正是。”

“我一直想见你,”宁寿县主道,“想问你一些事,不想拖到了现在。”

我说:“不知何事?”

“多了。”她看着我,淡淡道,“比如,你如何得知了我父王策反了浔阳营,偷袭扬州?”

她说话一向不似别的贵眷女子那样七拐八绕,问出这些,我并不奇怪。

“我乃奉命行事,得罪了县主之处,还请县主恕罪。”我敷衍道。

宁寿县主一笑:“愿赌服输,有甚好怪罪。桓公子果然是君子,当初虽拿了我,也秋毫无犯。只是他虽然不说,我却知道这背后定是你在出力。否则,你又怎能那般巧地找到了父王,将他劫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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