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沈冲道:“元初,此事已不可再等。且昨日你遇袭那事,在我看来,那些刺客当是冲着温侍中而去。”

公子目光一动:“你亦这般想?”

沈冲苦笑:“如今情势,已由不得人装聋作哑。”

公子微微颔首,片刻,又问:“太子妃那边如何?”

沈冲道:“我昨日才遣人去打听过,太子妃安好,从前毒物所致症状皆已不见。”

“如此。”公子道,却瞥了我一眼,似别有意蕴。

沈冲还要去东宫,没有多停留,又与公子交谈几句之后,便告辞而去。

可他还未走出房门,似想起一事,回头看了看公子。

“你那事,还是再想想为好。”他意味深长,“长公主也是为了你好。”

我听着,愣了愣,不知所以。

再看向公子,只见他神色清冷,道:“我知晓。”

沈冲没有再多言,转身而去。

看着沈冲离去的身影,公子的目光定了好一会,才转头回榻上。

我对沈冲说的那句话疑惑不已,问公子:“表公子方才说的是何事?什么为了公子好?”

“无事。”公子淡淡地说着,坐到榻上,忽而转头看我,“霓生,你若皇后对皇太孙动手,我等如何应对。”

方才沈冲提起那些事的时候,我就知道公子必有此问。

我也在榻上坐下,道:“皇后行事虽狠厉,却算计缜密。若一意应对,只怕疲于奔波,且防不胜防。”

公子看着我:“哦?”

我说:“如今皇后与皇太孙之势,乃是一个在暗处,一个在明处。江夏郡公一系被诛灭之后,皇太孙可谓势单力薄,而东宫如今除了那吉褒,早已到处是皇后的人。皇太孙身处其中,无异于身处虎穴。若表公子强求护他避险,只怕会比他遇刺那夜更为凶险。”

公子面露疑色。

“你是说,什么也不做?”

我摇头:“自是要做,只是时机未到。”

“时机为何?”

“当皇后开始动手,转暗为明,便是时机。”我说,“公子与其担心皇太子处境,不若猜测猜测,皇后会如何下手。”

公子看着我,眉梢微微扬起。

“你考我?”

我眨眨眼,反问道:“公子不是说要我教你?”

公子淡淡一笑。

他想了想,神色认真,道:“皇后并非卤莽之人,她的目的乃是要立平原王,故而她必定不会单纯将皇太孙杀掉,否则她早已下手。”

公子不愧是跟宫里那些人一家出来的,对于勾心斗角之事,一点就通,孺子可教。

我颔首:“还有呢?”

“若要行废立之事,则须得服天下人,故而必有诛心之计。”

我说:“若公子是皇后,如何诛心?”

公子的目光深远:“自是要安个罪名。古往今来的宫闱之变,最好用的罪名便是谋反。”说着,他的眉间微微蹙起,“可皇太孙才十一岁,又无外戚支撑,如何谋反。”说罢,他嘲讽一笑,“这确是大碍,若皇太孙在宫变那日丧命,倒可省去这许多麻烦。”

我亦笑了笑。

公子看着我:“霓生,你如何想?”

我说:“我与公子所想一样。”

公子露出些自得之色,片刻,又严肃起来:“皇太孙若留在东宫,只怕连逸之亦受连累,不若我明日去见太后禀明要害,让她将皇太孙接入永寿宫。”

我摇头:“就算皇太孙去了永寿宫,只怕亦躲不过暗箭。倒是若连太后一道牵扯,更是麻烦。”

公子目光一动:“以你之见,皇后将如何行事?”

我眨眨眼:“不知。”

公子:“……”

我说:“公子,我方才说了,只可按兵不动,以待时机。”

公子看着我,意味深长:“当真?”

“自是当真。”我叹口气,“公子若非要知晓,我便去卜问卜问,不过此乃天机,只恐不易窥得踪迹……”

“罢了。”公子转开头道,“那些诓人的把戏,不看也罢。”

我讪讪。

公子毕竟熬了夜,沈冲走后不久,也歇息去了。

青玄给我送了些吃的来,我一直记挂着那事,问青玄:“公子近来可是与长公主争吵过?”

“是争吵过。”青玄说着,却奇怪地看我,“你不知么?”

“知道什么?”

青玄道:“就是你去淮阴侯府的那日,长公主想撮合公子与南阳公主的婚事,公子推拒了。”

我一愣。

“我等都知晓,”青玄道,“那日公子才下朝回来,长公主和主公让他去了堂上,公子听了只是不肯,而后便怒气冲冲地去了淮阴侯府。”

我目瞪口呆。

忽然想了起来,那日公子突然要去淮阴侯府住,桓瓖还打趣他,说他必也是跟家里闹翻了。

不想,竟是被他言中……

“那……”我狐疑地看着青玄,“这婚事……”

“我也不知。”青玄叹口气,道,“公子也是,南阳公主有甚不好,雒阳多少人做梦都的不来。”

我看着青玄,心跳忽而空了一下。

第79章 盛怒

自从上次从宫里回来, 我就一直在想, 长公主什么时候会将与南阳公主定婚之事告知公子。

但第二日, 我就去了淮阴侯府。

其实我一直努力不去想这件事, 那毕竟对我而言一点也不愉快。并且天杀的, 我的理智告诉我, 公子娶南阳公主是对的。

青玄走后,我仰头躺在褥子上,望着房梁发愣。

我知道此事对于公子而言, 乃是有利无弊。但知道是一回事,道理是一回事,而心底的思绪,则又是另一回事。

那时,我还曾肖想过将来。

我在乡下待腻了, 总会回雒阳来看看,到那时,我兴许会忍不住去看公子。他那般贵人,桓府之外的寻常人其实很难见到, 抓着贵胄们到乡野中踏青秋游之类的机会, 或许能远远看上一眼。那时, 我大概会看到公子骑在马上,而他的身旁, 是一辆华美无匹的马车, 南阳公主坐在里面, 撩起车帏, 与他相视一笑。

或许,她旁边还会坐着一个小公子或者小闺秀,面容与公子有几分相似。

公子经过人群时,总是目不斜视,而我,只能站在一众倾慕者之中,远远地望着……

我想着这些的时候,仿佛置身那情境之中,心底生出一股浓浓的惆怅来。并且无比痛恨我当年干的蠢事。我要是没有答应族叔没有离开淮南就好了。那样,我就不会遇见他,我可以无忧无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会为这些备受折磨……

不想公子竟是公子推拒了。

为何?

心头催得慌,我摸摸额头,仿佛又在发热了……

公子与南阳公主的婚事乃是计策的一部分,如今受了阻碍,我一直想着长公主什么时候会来找我。

如我所料,午后,一个女官来到,让我到堂上去一趟。

“听说你病了,我事务繁忙,也未来得及去看一看。”见礼后,她看着我,神色和蔼,“现下可是好些了?”

我谦恭地答道:“今日已经大好,劳公主挂心,奴婢惭愧。”

长公主笑了笑:“你是我府中的人,何言挂不挂心。”说罢,她叹了一声,“为了那昨日之事,我方才入了宫去,已经禀报了太后和皇后,皇后下令严加追查,待捉拿到那主使之人,必严加问罪。”

我说:“如此,想来不久便可破案?”

“破案?”长公主冷笑,“此案我自会去破,到时候一个也跑不了。”

我知道她的意思。

皇后这般承诺,不过表个态。恐怕包括长公主在内,谁也没有当真。庞逢虽行事跋扈,但说到底,背后的人就是她。当然,这行刺之事乃是出于意气,幼稚且卤莽,皇后又有意拉拢长公主,未必与她有关。但就算此事真的是庞逢一人做下,皇后查出来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霓生,”长公主道,“元初不愿答应婚事,如何是好?”

到底是说到了这事。

我说:“奴婢那时不在府中,不知公子推拒时,是何缘由。”

“他说他年纪尚轻不想考虑成家之事,又说这是中宫的阴谋,我等一旦答应,便成了攀附奸佞之人,将来必要遭人诟病。”说罢,她叹口气,“元初脾气你还不晓么?他想做和不想做的事,都能扯出长篇大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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